从山门回来，李嫣精疲力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刘萤对着她说些什么，她听着，都感觉像是苍蝇在耳边飞。
李嫣摆摆说：“先别说了，让我先睡一觉。”
这一睡，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李嫣闻着饭菜酒香，一咕噜爬起来，头发散乱着，也没顾上。
才出了房门，便看到段泓黑着一张脸站在小院里。
“你又来了？”李嫣打了个哈欠。
却不料段泓猛地抓住她的双肩，喝道：“什么叫又？拓跋哲来得！本王来不得？”
李嫣心里还记着他骗人的事。
如今看他满眼通红地瞪着自己，浑身不舒服，想立刻甩开他。
“你放开我！”她吼道。
“本王不放！”段泓盯着她，恶狠狠道：“我警告你，别去招惹拓跋哲，否则……”
“否则怎样？”李嫣说：“什么叫我去招惹他？你没打听清楚么？还是你的影卫没老实回报？是他自己来的！”
“总之！不许再见他！”段泓低吼道，那眼睛里，能滴出血来。
“你怎么了？”李嫣有些担心，摸了摸他的脸，却被他躲开了。
“本王怎么了？”段泓抓着她的手，放到心尖，道：“这里有一把火，因你而起，本王此刻气得想杀人！”
“好奇怪啊！”李嫣说：“你与妤公主快成婚了，我也没有气得想杀人。”
“因为你是个没心没肺的臭女人！”段泓吼道。
“你怎么每一次来，都没有好话。”李嫣垂下眼帘，道：“如此的话，你走吧，以后不要来了，不想再见到你。”
“那你想见何人？”段泓说：“想见拓跋哲？想见那个什么劳什子堂兄刘萤？想见你的小虎儿？想给他们做饭吃？跟他们在屋里胡来？唯独不想见本王？”
“你少侮辱人了！”李嫣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样说得她与娼妓有何两样？
只要是男人，就给他们做饭，就关在屋子里胡来么？
那你呢，你自己很好？
你都要娶别的女人了，凭什么来这里大呼小叫。
满嘴谎言，一句真话也没有。
“我侮辱你？”段泓道：“你与拓跋哲在屋里做了什么？你可敢大声说出来吗？”
“我……”李嫣想了想，她与拓跋哲在屋里干了什么啊？
不就是说说话，可说话的内容，能大声说出来吗？
当然不能。
“你瞧瞧你，你每次预备撒谎的时候，眼珠子都会往左边转。”段泓气得将她抓得越来越紧，恨不得揉碎了，吃下去。
“你与拓跋哲，到底干什么了？”段泓吼道。
“你弄疼我了！”李嫣喊道：“有本事你去问他去！”
“李嫣！你是刻意在报复本王吗？”段泓咬牙说：“你不愿意我娶妤公主，你便跑去与他哥哥有些什么！故意气我？”
“够了！”李嫣实在听不下去了。
什么报复你，压根没想过这茬。
脑子里一堆事情没理清，谁有力气报复你啊！
“你走吧！”李嫣实在是见不得他如此，仿佛下一秒，眼眶之中就能喷出烈火来，把一切都燃烧殆尽。
趁着他不注意，李嫣抬腿往他小腿前骨踢去。
原本以为他吃痛了，就能放开自己。
没想到，段泓不仅没放手，反而将她搂进了怀里。
“你踢，你有本事把这腿给踢瘸了！休想我能放手！”段泓咬牙道。
“你不放手，你有什么资格不放？”李嫣冷冰冰地说：“你想让我做你的丫头，做一辈子吗？”
这句话，如无数的冰刺，插到了段泓的心里。
“所以你才找上了拓跋哲？”段泓放开她，看着她，眼中的火焰已经成了灰烬，燃烧的是他自己的心。
“只因不想再屈于人下？不想再做丫头了？你好算计啊！”段泓道。
“为何在你心里，我如此不堪？”李嫣撇了撇嘴。
“你特地跑来，就是为了侮辱我？”她接着道。
她脸上勉强挤出了笑，道：“你是尊贵的王爷，必须要配尊贵的公主，而我，就连交朋友，都变成了高攀，变成好算计？”
“你不是么？”段泓气得口无遮拦，道：“你一开始，不是满心计划着爬上皇叔的床吗？”
“我是！”李嫣定神望着他，道：“你呢？你何尝不是处心积虑想得到大魏公主的倾心？你以为你比我高尚多少啊？撕破了脸，说开来，谁更恶心些？”
“好！所以你找了拓跋哲，你这次，也打算处心积虑爬上他的床吗？”段泓木着一张脸，说道。
仿佛整个人，只有那张嘴会动。
“我不想与你做无谓的争吵！”李嫣说，“若你没有别的话可说，你走吧。”
她浑身的力气，都用来吐出这两句话了，说完话，转过身，不敢看他，浑身颤抖，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觉得他们两人，真像是两个木偶，各自拿着刀，说一句，插对方一刀。
嘴是爽了，心里的伤只怕永远也抹不去。
她不愿这样，及时停住，起码先护住自己。
再也听不了他说这样的话。
再多听一句，这心就要碎成稀巴烂了。
看着李嫣单薄的背影，段泓忽然有些后悔，刚才都说了什么？
为何如此冲动。
他刚想上前抱着她，说些掏心窝子的话。
可惜他才迈出步子。
小院的门被叩响了，罗英莲在外面提醒道：“王爷，该走了，耽误进宫的时辰，可就不好了。”
李嫣这才发现，他穿戴很正式，与那天来接拓跋妤进宫赴宴一样。
“王爷请吧，让你的王妃久等，那就不好了。”李嫣说。
段泓涌到喉头的心里话，被她一句冷冰冰的话给堵住了。
他一声不吭，离开了静虚小院。
李嫣静静地看他离开。
刘萤跟正初互相追逐着抢杏仁酥，才回到院子里，便看到李嫣已经在里面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了。
可天色昏暗，看什么都是灰扑扑的。
“仙君，你已经吃上了？这是刘大仙特地下山买来的。”正初看着李嫣狼吞虎咽的模样，道：“饿得连掌灯的力气都没了吗？”
“醒得还真是时候！”刘萤一甩手，满屋的烛火亮了起来。
明亮的烛火照着李嫣。
正初这才看清了她，头发乱糟糟的，衣衫皱着，一手拿着烧鸡，一手拿着酒壶。
关键是……
脸上全是泪啊？
“刘大仙，人类从眼睛里流出来的，是泪吧？”正初呆呆地问道，“是因为烧鸡太好吃了吗？”
刘萤严肃地走到李嫣身边坐下，道：“哭什么哭！糟蹋了我一整只烧鸡，你还有脸哭啊？”
李嫣看见他的脸，绷不住了，扯过他宽大的衣袖，埋头进去。
“好脏啊……”刘萤闪身躲过。
李嫣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扁着嘴，道：“刘大仙，你有没有人性？此刻还来嫌我脏？”
“本仙是仙，哪里来的人性！”
刘萤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婆子扑过来，大声叫唤着闪开，“啊啊啊！鬼啊！！！别过来，本仙警告你啊，别过来！”
“别跑，就不信追不上你了！”李嫣就是不服气，追着追着，力气用光了，脸上的泪也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