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
再也听不到后来了。
李嫣看段泓睡得像个孩子，不忍心叫醒他。
也不是什么让人愉悦的往事。
想起太后的脸，不料她能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
听着窗外的风雨声。
李嫣猛然想起，拓跋妤还在花楼里。
拓跋妤的穴道，是被她用金针给封住的，不会自动解开。
不行啊，要去看看她才行。
李嫣稍动了动， 被段泓死死抱住。
“你醒了？”她轻声问。
却没人答她，熟睡中也不舍放手么？
李嫣掰开他的铁臂，轻声道：“拓跋妤在花楼里，我要去把这身喜服还给她，若明日一早，嬷嬷进去看到，就麻烦了。”
段泓仿佛听到了，轻哼了一声，这才放开了手。
李嫣蹑手蹑脚到了耳房，换上自己的衣袍，拿着大红袍，还有凤冠霞帔。
如同做贼一般，绕开巡夜的侍卫，手脚麻利地从后面，轻飘飘上了花楼。
刚从窗户翻进去，便吓了一跳。
屋里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乞丐，看上去脏兮兮的。
李嫣定睛一看，从污浊之中，辨认出人形来。
她怒道：“刘萤你个混蛋，你怎么现在才来？你怎么不去死啊，怎么总是事后你才出现？差点出了岔子！”
“我来迟了吗？”刘萤懊恼道，“都怪那个小道士，他被人追杀，命悬一线了，我总不能不救他吧？这可不，我好心救了他，他又说我是妖，把我……亏得小虎儿循着暗号找到我了，这才把我解救出来……”
“别扯那些有的没得！”李嫣抬手给了他一拳。
“我没来迟啊，那蔡公子的魂魄，已经收走了。”刘萤道。
他说着，盯着李嫣，从头到脚看了看，还伸着脖子到她身边嗅了嗅。
“你走开，你是狗啊！”李嫣没好气道。
“奇怪……”刘萤道：“你身上的味道，怎么淡了，快没了！”
“拓跋妤呢？我要把衣服给她换上！”李嫣用手拨开他，有些不好意思。
“你拿着新娘子的衣裳做什么？”刘萤道：“今日又不是你大婚！”
李嫣绕过幔帐，拓跋妤仍是端坐着， 没动过，身上的金针也还在。
只是眼皮合着，看上去像是坐着熟睡。
“你说蔡云齐的魂魄收走了？”李嫣指着拓跋妤问，“那她此时，是大魏公主了？”
刘萤坐下，点了点头，“得有一会儿才能苏醒过来。”
他拿起桌上的酒，就要往嘴里灌。
李嫣余光瞧见了，手中金针弹射而出。
“哇，杀人啊！”刘萤坐着，悬浮在空中，那桌子酒壶，也跟着一起悬起来。
只等金针过了，他才缓缓落地，桌子也随之安稳落下。
“我劝你别喝！”李嫣没好气道：“我可不知道你的苏清远在哪，你若是喝了，便自行……自行……了断吧！”
本想说解决。
可她一个纯洁无邪的人，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啊？与你的小虎儿斗呢。”刘萤得意地扬了扬眉，“幸亏我溜得快。”
“若是我的正初伤了一根汗毛，我取你老命。”李嫣扬起拳头，威胁他。
李嫣快速地给拓跋妤换上喜服，将她摆到床榻上躺好。
这才走桌前，与刘萤对坐。
刘萤把酒杯放在鼻尖，轻嗅，转而皱眉。
“这酒果然不能喝……你们人啊，真可怕！”他说，“自行了断？”
刘萤扑哧笑出声来，“小鬼，几日不见，你居然让我断子绝孙？你越来越恶毒了。”
几日？
你去一个地府，这叫几日吗？
李嫣道：“走开，别在此处，这里不是闲聊的地方。”
“这地方好啊，你有别的去处闲聊么？”刘萤道。
今夜，在这王府里，还真没有比这里更没人打扰的地方了。
总不能请刘萤到她那间什么都没有的耳房去坐吧。
“万一她醒了，听到我们的话。”李嫣瞟了一眼床榻上的拓跋妤。
“我再给她下一道安魂法术，如此行了吧。”刘萤看也不看，大袖一挥，“她明日定然睡到日上三竿。”
“你说蔡云齐的魂魄被收走了，是你干的？”李嫣问道。
刘萤收起笑，严肃道：“我来的时候，已经收走了，你不知道？你不是该一直陪着她吗？”
李嫣摇了摇头，想起方才的梦，忧心忡忡。
“你到底干嘛去了？”
刘萤说着，盯紧了她颈部的肌肤。
那里还留着一片暧昧的红痕。
“你该不会，假扮成新娘，假戏真做了吧？”刘萤惊呼。
“小声些，你想吼得人尽皆知吗？”李嫣瞪眼道。
刘萤扶着额，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完了完了，小鬼啊……”他叹道。
复而他痛心疾首，捶着自己的胸口，“我养的好白菜啊，让猪给拱啦……”
“谁是你的菜！”李嫣翻了个白眼。
本想往他头上敲几下，看他乱糟糟的头发，不知从何下手。
“坏了！”刘萤正色道。
随着他严肃的神情出来，他浑身的衣衫也变了。
变回了那个整齐俊朗的神仙模样。
“怎么了？”李嫣也严肃起来。
通常刘萤变得好看了，迷死众生了，就是大难临头了。
“我还未来得及，魁星的魂魄就被收了？”
刘萤掐指，念了一番咒，往这房里虚空的部分划了一下。
他喃喃道：“我倒要看看，是何人……”
李嫣见他有模有样，也不敢打扰他。
静静等着。
可听到魁星二字，想起刚才的梦境。
该不会，那不是梦，是真的？
“文昌帝君……”李嫣出声道。
刘萤浑身一抖，收起法术，惊慌道：“你说什么？”
“我刚才梦到文昌帝君了。”李嫣说，“他拿了一柄剑，像是要杀我。”
“梦？”刘萤抓起她的手，道：“只是梦吗？你没伤到吗？”
李嫣摇了摇头，道：“关键时刻，我醒了。”
“醒了？帝君入梦，你怎么可能醒来。”刘萤道：“凡人绝不可能。”
“而且，帝君既然来了，你一届肉体凡胎，他为何要花费力气入梦收拾你啊……”
刘萤懵懂不解。
“直接就能取你魂魄，断你性命。”
李嫣道：“可我就是醒了呀，我骗你干什么？”
她想起，梦境的最后，仿佛是从她身体里，迸发出一道光。
这才惊醒了。
刘萤也在思索，这趟上天，他除了去文昌宫，还去了一趟月老府。
为的就是查段泓的姻缘。
像他这样的小仙，本来没权限查这些。
他拿出了段泓亲手画押的授权书。
月老才松了口，让他去龙脉池看。
没来得及进去看，便得到段泓在人间大婚的消息了，他立刻就下凡来了。
可以肯定的是，段泓天生有龙脉护体。
文昌帝君忌惮龙脉，不敢正面出来对付李嫣，选择入梦，也是人之常情。
可李嫣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凡胎，还是个残缺的胎元。
文昌帝君最后为什么放过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