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快些吧,这会儿已经迟了,平日里出宫,你都赶着去,今日这是怎么了?”季朋等在耳房门外,催促道。
皇帝让他陪着李嫣去逸王府。
一大早他便等在这儿了,李嫣就是不出来。
“姐姐,你到底在里头收拾什么?快正午了!”季朋急得要跺脚。
正午了,还未出宫,万一去了,赶上逸王妃午歇……
又要空等上几个时辰。
还要赶在傍晚回宫,这怎么来得及。
他可是领了差事的,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可是要责怪他。
季朋趴在门缝上往里头瞧。
“姐姐,你坐在桌前呢,画些什么?可先放下吧,今夜回来你再画。”
就在季朋无计可施,预备拿头撞门之际。
李嫣终于拉开门出来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快走吧!”她大义凛然道。
季朋眼尖,瞧见她把一封信似的东西,叠好了放在袖里。
“姐姐,你一上午,在鼓捣什么?”他问道。
“不该问的别问。”李嫣道,“马车备好了?”
“早就等在宫门外了。”季朋拉着她大步往前去。
难为她被人拉着,还能走得稳。
听说李嫣要回府,吴总管一早就在门上候着了。
直等到正午,才看到宫里的马车来。
“吴总管啊,怎么劳烦您亲自到外面来接?”李嫣下了马车,盈盈一笑道。
吴总管照例行了礼,凑近一些,细声道:“李公子来了。”
“劳烦吴总管给蒙将军传个话,让他等我。”李嫣细声道。
“交代得可真是时候,蒙将军在马厩选马呢。”吴总管喃喃自语,赶紧拉过一个小厮,细细交代。
“姐姐,该先去看逸王妃才是。”季朋提醒道。
人多眼杂,传到皇上耳朵里,可就不好了。
有旨意在身,不能随便。
“说的是。”李嫣问吴总管,“逸王妃在花楼吗?”
吴总管面色不太好,道:“逸王妃听说李公子来了,非要出来陪着,在风雨亭说话。”
李嫣看他的神情,似乎不怎么喜欢这位逸王妃。
提到风雨亭,吴总管的脸色很难看。
“那就去风雨亭吧。”李嫣道:“劳烦吴总管派人先去通禀,省得王妃怪我唐突。”
夜来听风雨,醉眼望花楼。
风雨亭建在园子的水榭之上,平日里单看,与普通的风亭水榭没什么两样。
可那亭子里却藏着机关,人到了里面。
启动机关,风雨亭便会升高。
此时普通人上不去,亭子里的人下不来,除非往水里跳。
亭子升起来之后,便可以站在亭子里,与花楼隔水相望。
这是段泓年少轻狂的时候,亲自设计的。
当时还在京城里刮起了一阵风,很多达官贵人家里,纷纷效仿。
后来长久无人居住,花楼也闲置了,风雨亭自然也没人往那儿去。
王府里的人,都渐渐淡忘了,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现在府里的人,听到风雨亭就害怕。”吴总管道:“也不知怎了,王妃总喜欢往那里去,下人跟着伺候,稍微不顺心,她就把人踢到水里去……”
吴总管叹了口气,道:“这些天,被踢下来的小丫头,就有三个了,其中一个还吓昏了,掉在水里,差点没救过来。”
季朋听闻,也是瞠目结舌。
早就听闻这位妤公主刁蛮任性,没想到居然荒唐到这种地步。
以折磨他人为乐,这是不把人命放在眼里啊。
“姐姐,我终于明白,为何磨蹭到现在了。”季朋小声道。
李嫣心想:这个拓跋妤,特地把李茗源请到风雨亭,不会也想把他踢到水里吧?
“李公子去的时候,我就劝他不要去,不要去。”吴总管擦了把虚汗,道:“他非不听,我只好吩咐了护卫,在那周围候着,若是有什么意外,也能救过来。”
一群人缓缓地走着,才靠近院子,便听到琴声如流水,随春风飘出。
吴总管舒了一口长气,看来李公子暂时没有生命之忧。
他悬着的心还未放下。
琴声嘎然而止,传来扑通的落水声。
“糟了!”吴总管暗骂一声,快步走进去。
原本李嫣跟在他身后的,不知不觉到了他前面,比他先进了院子。
李嫣抬眼一看,那约莫两层楼高的风雨亭,高高耸立着,宛若风雨飘零之感。
亭子里,李茗源还呆坐着。
还好!
落水的不是这个倒霉哥哥。
不过他身前的琴已经不知去向了。
“琴技如此糟糕,还敢在本公主面前弹奏,真该死!”拓跋妤扔了琴,冷眼瞪着李茗源。
李茗源站起来,无奈道:“王妃,本公子说了不会弹琴,你非让我弹,弹得不好了,又说人该死,你这不是为难在下吗?”
拓跋妤轻笑,把手中的丝帕往边上一扔,道:“你替我把这丝帕捡回来,我就不怪你了。”
李茗源有些惧高,本来这亭子升起来,已经把他吓得不轻了。
现在还让他去边上捡丝帕,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李茗源坐着腿还发抖呢。
让他站起来,走到那边上,去捡丝帕……
“王妃,我来给你捡!”李嫣冷喝一声,凑到季朋耳边,小声对季朋道:“借你一样东西。”
季朋还没反应过来要借什么,只感觉腰间一松,他立刻夹着腿,用手提着裤子。
只见李嫣拿着他的腰带,手腕用力,布条缠上了亭子边上的柱子,她借着力道,飞身直上。
凭着江家的轻功,李嫣根本用不着这布条。
周围全是人,总要做做样子。
在别人眼中,只看着她借助布条,轻松荡了上去。
“王妃,您的丝帕。”
李嫣不知何时已经拿到了丝帕,轻轻地落在拓跋妤面前,将丝帕递给她。
“你终于是来了!”拓跋妤勾起嘴角一笑。
“嫣儿!”李茗源激动万分。
多久没见了,日夜挂念着。
终于得见了。
不过他心里却有些发紧。
纵使宽大的宫袍把她围得严实,也能看出来她的消瘦。
薄薄的身板,尖尖的小脸。
李茗源心里产生了与陈三郎一样的想法。
宫里不给饭吃吗。
怎么瘦成这样?
“皇上特命我来给王妃诊脉,此地高悬,湿气重,稍有不慎便会对胎儿不利,还请王妃先把风雨亭降下去。”李嫣恭敬施礼,平淡而言。
“我若是说不呢?”拓跋妤一脸的不服气。
“那也由不得王妃了。”李嫣板着脸道:“我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而来,首要任务是护着王妃体内的胎儿。”
她说完,走到李茗源前方的石台,扭动了机关,风雨亭便缓缓地降下去。
“大胆奴婢!”拓跋妤说着,举起手就往李嫣脸上扇。
李嫣飞速往后一闪,躲过了这巴掌,屈膝行礼道:“王妃此刻不宜动怒,省得动了胎气。”
拓跋妤却意料之外的平静,收起了手,隐忍不发。
“李神医说得对。”她轻声说。
“请王妃移步到花楼,我来给王妃诊脉。”李嫣恭敬道。
“好,都听你的。”
拓跋妤顺着她的意,走出了风雨亭。
李嫣紧随其后,走到吴总管身边时,只听吴总管称赞:“还是你有办法。”
目送着李嫣进了花楼。
李茗源将手藏到袖子里,捏紧了里面的信。
刚才李嫣过去按机关的时候,悄悄递给他。
他走到僻静的地方,拿出来一瞧,那信上写的蒙钺亲启。
“没良心的小丫头,净是想着别人!”
他暗骂一声,匆匆赶去找蒙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