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嫣骑着马，一路狂奔。
天全黑了，行走在乡间山路上，辨不清方向。
但她能确定的是，已经远离京城了。
“人乏马困，要找个地方修整才行。”她心里暗暗地想。
这马虽然不错，但毕竟不是什么日行千里的良驹，瞧着马儿越走越慢，李嫣心里也有些着急。
不仅是马儿，就连她自己也浑身乏得提不起力气来。
“这样的山间野路，夜色茫茫，若是再遇上一两个劫匪，当真是天要亡我。”
李嫣嘟囔着，强忍着困乏，扬起马鞭抽了一下马，“马儿啊，你再坚持一下，过了这穷乡僻壤，我请你吃香的喝辣的。”
想起吃的，更是眼冒金星。
各种美味佳肴在眼前闪过，李嫣觉得连路都快看不清了。
“老爹，还是你明智，没人救你的时候，宁愿坐牢也不肯逃命。”李嫣道：“逃命可真是个累人的活啊。”
出了刚才的小林子，月色当头，勉强能看清楚路了。
李嫣远远地看到有灯火闪烁。
山路远，路横斜，月色照灯火，青山绿草有人家。
绝处逢生啊！
李嫣笑了笑，无力地拍着马，道：“马儿，瞧见没？前面有人家，快走过去！”
用来拉车的马儿，虽然健硕，脑子可能也稍显蠢钝些，它打了个响鼻，仍是慢悠悠地走。
但是李嫣的疲乏已经消了大半，人嘛，看到希望就能活了，真简单。
行走在沃野，辨不清距离。
分明看着那灯火就在眼前了，却怎么走都走不到。
李嫣趴在马背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似乎是在梦中，她听到遥远的天边，传来一声清喝：“大胆妖孽，哪里逃！”
“什么妖孽，又是文昌帝君么？”李嫣摆了摆手，道：“我累着呢，走开！别扰我清梦。”
“大胆石头老怪，纵使你千变万化，贫道仍然能闻着气息寻来！哪里逃！”
听到这天外之音，李嫣心想，文昌帝君的声音，怎么变年轻了……
“拿命来！”
李嫣听得一声暴喝，忽然觉得不对，有杀气！
她立刻惊醒，往身后一瞧。
妈呀，这不是梦啊！
身后那人，正威风凛凛地立在剑上。
“大胆妖怪，纵使你有千百种面孔，时男时女，不男不女，贫道今日定要破了你的法术，收了你，速速伏法！急急如律令，破！”
几道黄符带着火焰，正在朝李嫣袭来。
她听着这话，满脸麻木。
可这些黄符实在可怕，活像一团团小火球。
李嫣急得使出轻功躲闪，却不料长时间在马上，腿脚发麻，再加上头昏目眩，一时没稳住，摔跌在地上。
黄符冲她头部而来，贴在她帷帽的薄纱上，显得特别滑稽。
老怪？
上次还是妖孽，还是狐妖呢，这次直接成老怪物了？
“苏清远小道士，你以为能御剑，日行千里，你了不起啊？有种下来！”
李嫣拔下背上的窄背刀，用做拐杖，撑起身子。
她盯着苏清远，心想：你跟刘萤，真是天生地设的一对，业务能力都那么差劲！
使着御剑术的苏清远，听她这样一说，心一慌，差点从剑上摔下来。
他稳住心神，无比帅气地落在李嫣的马前，扬起宝剑。
没出息的马儿，却被他吓得惊了，抬起两只前蹄，厮叫声响彻云霄。
“唉唉唉！”李嫣瞧着不对，想要去拉马的缰绳，马疯了，飞快地冲出去。
苏清远倒是灵活，飞速地躲开了狂奔的马儿，显得十分惊慌。
“你躲什么？”李嫣没好气地尖叫道：“你把我的马儿惊了，你躲什么？你有病啊！快拉住啊！”
若不是此时饿得前胸贴后背，还中了迷香，身体虚弱气若游丝，定要杀了你泄愤。
气死了！
李嫣扯下帷帽上的符咒，气得翻开帷帽的薄纱，哀怨地盯着苏清远。
“你赔！”她吼道。
“大胆石头老怪，还敢对贫道无礼！”
苏清远有些愧疚，只能以此来掩饰尬尴，他执剑冲着李嫣而来。
“还敢拔剑！我先要了你的命！”李嫣有气，爆发出了一股子蛮劲。
只见她脚步飞踏，手腕转动，手中的窄背刀在周身飞旋起来，她几个旋身后，双手握刀，一个猛力的冲头直削。
苏清远赶紧横剑来挡。
兵刃相接，一串火星飞溅。
她这个刀法不是刀法，剑法不是剑法的打法，让苏清远一头雾水。
不过好在兵器比她强，力量比她大，终究没吃亏。
却不料李嫣手腕一转，反手握着刀，手肘发力，来了一招不撞南墙不回头。
眼看着她整个人连带着刀尖就要撞到心口，苏清远急得飞速后退。
哪有女人如此的，手的力量不够，浑身都使上。
石头老怪，就是狡猾！
飞速后退的过程中，风吹散了薄雾，月色落在李嫣的坚毅的小脸上。
苏清远看清了她的容貌，惊讶道：“是你？”
与此同时，他眉眼下沉，再也不退了，使出一招海底捞月，把直对着心口的窄背刀挑开。
“是你杀了我师傅！”
他杀气遍布周身，爆吼一声，反客为主，剑气如虹，朝着李嫣咽喉而来。
这剑气太盛。
无处可躲，李嫣眼看着不敌，使出轻功，勉强躲过，还是被剑气划破了手臂。
她早已累得浑身发麻，躲过这招之后，摔在地上。
“就是你，杀了我师傅，我一直想找你报仇，没想到……天公作美，居然碰上了。”
苏清远剑尖直指她，道：“不要故作虚弱，你不是很厉害吗，起来，我与你公平比一场。”
“哼，男人打女人，本身就不公平。”
李嫣面色苍白，手上的伤口血流如注，或许是动了胎气，小腹也随着抽痛，她捂着肚子，满脸痛苦。
“你不要装了。”苏清远的剑抵在她咽喉上，看她这样，却下不去手。
“你也是修道之人，该明白大是大非才是。”李嫣气若游丝，道：“我为何杀你师傅，你自己不清楚么？你跟在雷赴身边，难道看不到他坏事做尽么？我杀了他，为何百姓大呼过瘾，为何人人都舒了一口恶气，你师傅若是好人，何至于如此。”
“你莫要狡辩了。”
苏清远咬着牙嘴硬。
这些他都知道，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傅纵然是坏人，却从未亏待过他。
“修道修仙是为何？难道如你师傅那样，是为一己私利？”李嫣硬撑着一口气，咬牙道：“要杀便杀，懒得与你废话，你也不过是乘人之危的小人……跟你师傅一路货色……”
说完这话，李嫣再也撑不住了，仿佛浑身血液都被抽干了，浑身软绵绵的，失去了知觉。
“喂！”苏清远看她昏死过去，赶紧上前查探，“你别装啊！喂！”
他蹲下去，仔细看了看，这脸已经没有半点血色了，气息也虚弱。
“喂！你这样，很不厚道，你让我如何是好啊！”苏清远为难道。
把她扔在此处，她是个弱女子，未免太过分了。
把她杀了，是乘人之危。
救她？
她是杀了师傅的仇人，救了她，岂不是对不起师父在天之灵？
“自古忠义难两全。”
苏清远走走停停，苦恼万分。
最终他狠下心来，走了两步，又飞快地返回来。
“哎！”他一咬牙，把李嫣扛到背上。
茫茫沃野，晚风清凉。
苏清远扛着李嫣，嘴里喃喃道：“我不是救你啊，只是不想如你所言，乘人之危！你原本是想到前面的小村庄吧，我把你送过去，然后我就走！等你好了，我再来找你报仇……”
石头老怪是怎么回事？
苏清远心中纳闷，怎么会在这个女人身上有石头怪的气息呢？
那还不能扔了就走，还得等她醒了，问个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