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知道什么？”李嫣浮出一个狡猾的笑，“我还知道，当年杏花微雨，秋千荡荡，有人轻颦浅笑，有人情窦初开……”
她看段泓脸色不自然，学着他当年奶声奶气地说：“柔姐姐……柔姐姐，我知道有个躲雨的好去处……”
段泓盯着她，心里恨得牙痒痒，偏偏看着她的笑，又觉得调皮可爱。
“你啊……也难为你如此记挂本王，滥用仙器，也要来看本王的过往，看来你爱本王爱得深切，就不怪你了。”他镇定地说着，伸出手弹了李嫣高挺小巧的鼻子。
李嫣吃痛，揉了揉鼻头。
还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啊，怎么嘲笑他的话，也能被他听成好话来，是故意的吧。
恰逢一阵寒风吹来。
李嫣鼻子痒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可是从炎炎夏日而来，此时才注意到，这时是冬季，她所在的这个太监身体，衣衫单薄。
寒风阵阵，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段泓见她搓着小脸，也觉得可怜，赶紧将她揽入怀中。
“你说，这两个小太监躲在此处，偷窥什么？”李嫣缩在他怀里，认真地说：“若不然我们走吧，这鱼池边上湿气重。”
而段泓正认真地盯着鱼池边的小段泓。
此时的小段泓，约莫是两岁半的年纪。
这个时候，圣上还不知道有他的存在。
他只是穿着普通的棉衣，浑身上下十分整洁，领口处有一圈白色的兔毛装饰，再配上那精致的眉眼，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脸蛋。
李嫣在心里叹道：活脱脱的美人胚子，我见犹怜啊……
“再等等。”段泓沉声道。
看他整个人都变得严肃起来，李嫣摸了摸他的手，“把我放开些吧，若是让人看到两个小太监这样抱在一起……”
“你以为大白天的，这两个小太监躲在这里，是为了看我么？他们本就是来此地胡搞的，当然要抱在一起。”段泓不松手，蔑视道。
是么？
李嫣四周看了看，这是宫里最偏僻的地方了，除了干鬼鬼祟祟的事，也没人会来此地了。
李嫣顺着段泓冷静的目光看去，看到小段泓正往鱼池边上走，越走越近。
“寒冬腊月的，你没事来鱼池边上干什么？”李嫣细声问道。
段泓眯着眼睛，想了想，“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本王前一晚在这池里，看到龙了，就想着走近些，一探究竟。”
“那么冷的天，鱼儿都蔫了，你还能看得到龙？”李嫣定睛瞧他，看他并不像是在说瞎话。
可能看错了吧，小孩子，把跳起来的红色鲤鱼看成了龙，也是情有可原。
鱼池边上的小段泓蹑手蹑脚，脸上是寻宝的新奇表情，手里还拿着个渔网。
“你是想着，把龙打捞起来？”李嫣问出这话，觉得那胖嘟嘟的小段泓越发天真可爱。
段泓点头，道：“我想着龙是大补之物，想打捞回去，给娘亲炖汤喝。”
大补之物。
确实啊。
不过你娘亲消受得起么？
“你小小年纪，就如此体贴娘亲，果然会哄女人的性子，是从小养成的……”李嫣说。
段泓握紧了拳头，平静地说：“前些日子，太后让人来，想把我抢走，娘亲拼死护着我，此时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仿佛这些遭遇都不值得一提了。
比这更严重，更惨痛的记忆，多的是。
李嫣心疼地摸了摸他的手。
忽然想起，段泓似乎有说过，自己见过妖的事。
两岁半，鱼池……
李嫣猛地抬头，问：“这就是那一次，被妖给救了的那一次？”
段泓点了点头。
李嫣也没了要走的心思，她也兴趣满满，若是一直不动声色地看着，或许能见到狐妖呢。
当时听段泓说起此事，总觉得是他说的梦话，胡编的。
“原来真有此事啊……”李嫣低声叹道。
段泓说：“本王说过许多次了，一直都是你这个可恶的小丫头在骗人，本王从未骗过你。”
小段泓在鱼池边停下了，他弯着腰，撅着小屁股，往鱼池里张望。
忽然之间，一个成熟稳重的老太监跑过来，着急劝道：“哎呀，泓哥儿，你怎么在这儿啊，老奴找你找得辛苦！快过来！”
小段泓似乎被惊吓了，他猛然回头，把渔网藏在身后。
“你是何人？”他问，“你找我做什么？”
他似乎没见过这个太监。
段泓凑在李嫣的耳边说：“本王这时装傻呢，他是太后身边的人，本王见过。”
才两岁的年纪，就知道扮猪吃虎，厉害啊。
那老太监一跺脚，眼看着小段泓离鱼池越发近了，他跺脚道：“泓哥儿，你别往后退了，乖乖的，走到老奴跟前来……”
小段泓皱起眉头，小脸煞白，双腿也有些颤抖，只细声道：“我……我害怕……我走不过去了，你过来拉我一把！”
李嫣拍了一把段泓，说：“演得可真像啊……你想干什么？”
段泓道：“本王想让这老不死的走近些，趁着他给本王捞鱼儿，一脚把他踹到鱼池里，冻死了活该。”
李嫣浑身的寒毛立起来。
才两岁半。
居然有那么多心思！
寻常人家的小孩，两岁半，还穿开裆裤，玩泥巴呢。
“好好好，泓哥儿莫动，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老太监似乎很担心小段泓，那脸上全是紧张之色。
李嫣说：“看样子，你要得逞了，这个老太监很听你的话嘛，看样子他很担心你，还怕你掉下去。”
“该死的宦官，就是他把本王推进去的。”段泓冷哼道：“宫里的人，个个都有几张脸面。”
李嫣看着觉得不像。
这个老太监，脸上全是紧张与心疼，眼神一直盯着小段泓的脚下。
宫里个个都会演戏，可演得那么没痕迹，也是厉害了。
“泓哥儿，你把手给我，我把你拉过来。”老太监朝着小段泓伸出了手。
李嫣死死盯着，只见老太监还没走到，小段泓脚跟一滑，往后掉入了鱼池里。
这事发生在瞬息之间。
老太监的手还没碰到小段泓。
甚至离他还有一段距离。
而且，在看到小段泓掉入之后，老太监满脸惊慌神色，他也被吓白了脸，那双手颤抖着，明显慌了神了。
这可是大罪啊，虽然泓哥儿此时还没身份，可宫里人人都知道，他不是普通的孩子。
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
那自己的小命……
因为不敢张扬，他捂着嘴，颤颤地跑开了。
“不可能啊！”段泓不敢相信，这与他儿时的记忆，并不相符。
李嫣揉了揉眼，抬头望着段泓，颤声说：“段泓，你看到了么？”
“看到什么？”
“你刚才没看到？”
“本王只顾着看该死的太监。”
“刚刚……刚才，从那鱼池里，伸出来一只手，把你拉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