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漾在碧波上,汪恬没多久又重回到水天相接的大海,这半年来汪恬对大海熟悉了很多,最爱于夕阳西下时,看水天相接处火红的大盘子沈入大海的景象。
极目远眺,天地结束在圆弧里。天空近的似乎要将他吸进去。
“师父,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在一个大碗里飘荡着,或许天上大神,口渴时会拿一支吸管插进大海里,然后我们就会像珍珠粉圆一样被吸进大神的嘴里。”汪恬踏着桨前进着,一下子看看天空,一下子看看海洋。
“孩子,你很有想象力很好,但想象力变成乌鸦嘴就不是一件好事了。”黄轩又飘到空中,凝视着远处,估算着以这种速度两人躲开的可能性。
“师父,难道你真的看到大神的吸管了?”汪恬兴奋的跳起来,她虽然相信天地有神灵,但还没亲眼看过神灵显现的奇迹。她并不知道,在黄轩眼中,她就是天地造物者的奇迹、神灵之力的汇注。
“差不多,算是吧……你很高兴?”黄轩回道。
“嗯!不过我不想被吸到大神肚子里。”汪恬想了一下,又痛苦地皱起眉。
“那么,你差不多可以看得到了,那里有一道海上龙卷,说不定你有机会来个上穷碧落下黄泉。”黄轩回到船上,在四处布下了阵法,然后坐在阵眼闭上眼睛,准备跟大自然的天灾对抗。
“哇!好伟大的自然景观啊!大海之神,请赐给我这样伟大神奇的力量。”汪恬双手合什,虔诚地赞叹着。
黄轩眉头颤动了一下,心想,你若生在地球上,可以当个合格的乩童了,标准的神棍啊!为什么你就没怀疑过师父也是神仙?难道是师父太平凡了吗?
令人惊讶的,大海似乎听到了汪恬的呼唤,竟真的在她的手上舞动起几个小小的水龙卷……。黄轩张大的嘴巴,这样也行?
为什么,他从来没成功过呢?并不是他不能来个龙卷风,但那是耗真气的行为。跟汪恬手中的水龙卷,本质并不相同。
“你能不能试着叫那个龙卷风滚蛋?你的船碰到这个海龙卷只有完蛋一途,你半年辛苦打工就真的名付其实的付水流了。”
“我试试……”汪恬有深有同感,当下应了下来。,虽然打工很快乐,但毕竟是劳力的结晶,不可以随便被收走的。
“大海之神,请聆听我的念祷,让这无主的海龙卷听从我的指令,远去吧……”汪铁念了一遍又一遍,海龙卷竟真的听话的愈离愈远,虽然船只仍然受余波影响,像无头苍蝇般滴溜溜乱转。但比起卷上天来,仍然好多了。终于船只与海龙卷擦身而过。在师徒两人的合作之下,终于躲过了这次的天灾,天际两边的彩虹与夕阳似乎正以最美丽的姿态奖励昏昏沉沉的两人。
“师父,我好困,先睡了……”汪恬虚弱、脱力地说道。虽然大海之神接受了她的请求,但也抽离了她的精神。
“徒弟,你先找周公,告诉他等我来再开棋。”师父黄轩也难得的出现飘浮的语调。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但玉盘沈水还得一两个钟头呢!
两个仰头大睡的人,就这么在船板上睡着,睡着,很安静的睡着,一点呼噜声都没有。几只离岸飞翔的海鸟在他们身边停下,啄了几下,大概觉得肉质太硬了,没有鱼肉好吃,放弃吃这简单的便餐。以船为栖枝,在大海中捕食。渐渐的,天空中迷途的鸟儿都降到船板上,与两个陌生的人类一起安眠。
夜半两个人醒来,惊起一群飞鸟…。
夜半一群飞鸟惊起,吓到两个人…。
终于师徒两个人亲密的拥抱在一起,自从汪恬被捡到的那天以后,黄轩再也没有抱过汪恬。
汪恬感动的痛哭流泪,真的流泪!因为她真的很痛,晒得全身都红肿了,皮肤裂开,当然很痛。
黄轩只觉得师徒两人抱在一起不成体统,端起架子。站了起来,偷偷擦了擦嘴边的口水,嗟!他不跟徒弟同睡的理由差点被看到。
“师父,好痛?”汪恬张嘴喊道,喊的时候拉动了脸皮更痛,除了晒伤,还有小鸟啄伤的伤口。满脸都是血迹的脸,在星光下看起来就像一只鬼。
“痛什么?什么地方破了吗?”听到徒弟喊痛,黄轩一阵恶寒,努力回想自己睡着后有没有做起春梦,要是不小心将徒弟给做了,那师道尊严何在?等到他打量了徒弟两眼,这才知道自己多想了。
“你怎么睡的,睡成这副德性?”全身完好无缺,皮肤细致堪比刚出身婴儿的黄轩,一点都不同情的说着。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破皮,不知伤口撒盐疼。看看自己,幸好没有破相。
看徒弟这样子,黄轩也不好多说什么,从身边的海水抽离矿物质,留下纯水,撒洗徒弟的伤口,又叫徒弟到船舱里拿些布,遮住自己的脸,虽然是夜晚,但辐射无处不在。
“徒弟啊!用你的能力修补一下伤口吧!”徒弟的能力带着疗伤功效,因此黄轩不准备在这宇宙能量稀少的地方亲自治疗。
“师父…可是我身体空荡荡的,像是血液都抽干一样。”汪恬哭诉着,她修练好久的力量变得好弱小,然而他感觉得到与天地海的连结更为强靱了。她将这一个情形也告诉了师父。
“那你进船舱休息吧!我也得恢复一下。”个人的力量与大自然相较,果然还是极端弱小,黄轩也觉得自己真气空虚。
“可是船得有人掌舵、踩桨、掌握方向。师父,你知道哪里是东方吗?”汪恬望着天上看似伸手可摘的繁星,数量多到似乎连天空都是沉重的。但她就是看不懂星图。
“不知道。”黄轩望着天空明灭不定的繁星,依照旧有的习惯想去找出北斗七星。那一瞬间,他误以为自己坐在地球的天文台上。点点繁星连结成牛郎织女的故事。故乡……回不去的故乡。他曾经笑别人因失根而感叹,如今在他星飘泊,他却时常望着天空追思故乡。地球,那是一颗不会发光的星球,却是他脑海里最闪亮的一颗明珠。尤其是他曾经看过的一张月球拍向地球的照片,宝蓝色的地球,美的像梦一般,却毁在它孕育的生命里。
这一颗黄轩从来不曾试着帮它取名的星球,拥有的夜空一样美丽,却很孤寂,星空中没有凄美的故事,也没有人记录它的运行规则。或许是天空太明亮了,星星多到人们懒得去细数、描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