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培训学校,翻出许卓均的旧照片,许轻歌倚在寝室的窗台边,发起呆。
程卓送她回来的这一路上,纵然交谈不多,却足够留下极深的印象。谈吐有方、幽默适中,气质都与许卓均很大程度上重合。
太过专注,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宿舍大楼的不远处,罗湖正以同样的姿势倚在一棵树干上,抬头静静地看着她。
前几日,他和李伟进应邀参加朋友在上海举办的一场大秀,主场设计师就是何雪妍。原本以为就算不美好,至少也该是和谐的一场碰面,弄到最后,他和李伟进都憋闷而退。
李伟进当众表白被无情拒绝,罗湖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何雪妍转身,就丢了一枚重磅炸弹过来,炸得他五脏俱损。
“知道为什么我讨厌她吗?”
当时的何雪妍,完全不同于在小城时见到的模样。红唇烈焰,冷漠性感。根本懒得理会李伟进被当众丢脸的尴尬,语气凉凉地看向罗湖。
挑眉,上次由于她设计许轻歌的事,即便是间接帮了他一把,罗湖始终有芥蒂。若不是许轻歌一再强调,何雪妍有苦衷,心地很善良,他是话都懒得搭的。
“那是你的事,她,我喜欢就行!”
转了身,就要离开秀场。
“卓均也是从小就喜欢她,如果不是那场地震,她已经履行承诺,做了他的新娘。”
摇晃着红酒杯,何雪妍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和波动。
如果许卓均活着,他许家兄妹的生活,从来不会有她的事,不会有姚群书的书,同样,也不是罗湖能再插进来的。
见罗湖的眉,拧得极深。何雪妍忽地又笑了!
“那么爱她的卓均,她不爱!却偏偏要一个记不得她面容的你?罗湖,如果你不能对许轻歌好,就请你也去死。”
最后一个字,何雪妍吐得有些狠。
罗湖瞧着许轻歌手中的照片,叹了口气。掏出电话,拨通了她的号码。
“可以带我回川大走走吗?”
手机响起,还没等罗湖开口,倒是许轻歌自己先提了议。
心烦意乱的时候,竟然最想有罗湖在身边!
“好。”罗湖什么都没说,看着她折回寝室,爽快地答应,叮嘱道,“有点凉,换身暖和的衣服,我稍后来接你。”
十多分钟后,许轻歌再出校门时,款款而来,吸引了无法路人的侧目。
上身穿了一件长至臀侧的红色羊绒斗篷大衣,里面是一件修身的短款高领给色毛衣。看上去就很暖和,又时尚有朝气,罗湖十分满意。可看到下半身,他的脸色顿时像那双磨砂皮的过膝平底长靴一般,变得漆黑无比。
“怎么不穿裤子?”
“……”
囧。
你丫才没穿裤子呢,这问的什么话啊!许轻歌适才还阴霾的心情,一下子扫没了!无语地拧起一角衣摆,让他好好看看自己的毛呢短裤。
按下她的手,罗湖弯腰就去摸她那靴子和裤子之间的部位。然后,脸变更黑了!二话不说,拖着她上车,就直奔了一家奢侈品牌服装店。
“我带的衣服足够。”
许轻歌有点蒙圈,他臭脸干嘛呀!这身红衣服,是何雪妍设计送给她的限量定制款,还从来没舍得穿过。若不是想着今天心情郁闷,正好也要见他,不愿将烦闷带他身上,她哪有心思捯饬。
一路上赢来的回头率都告诉她,这打扮应当是漂亮的啊!他却怎么搞的跟她丢了人一般。
“换了。”
见她不挑选,罗湖索性自己从架子上拿了一堆裤子,霸道地放到她怀中。
说他独断也好,无理也好,今天非换了不可!
“……”
先不论手上抱着的裤子都是价格贵到咋舌,问题在于,穿斗篷和长靴,让她配长裤不恰当吧!
她不动,他便又一次皱眉暼了眼她的腿部。刚要再开口,许轻歌大抵是明白了什么。
郁闷地拍拍自己中间光着的那截大腿,她难以置信地反问求证:“因为这个?”
“不然呢?”罗湖这下不黑脸了,反倒是坏笑起来,上前,完全忽略一旁导购小姐的注视,搂过她的肩膀低声耳语,“老寒腿?”
眼前一万只***飞奔而过,许轻歌推开他,迅速抽出一条紧身的黑色皮裤,冲进了试衣间。
她竟然忘了,他看过她的手绘日记本!要不是忘带打底裤,其他的裤子又不够紧身,穿长靴不方便。而斗篷的确也要这样穿才好看,她也不会,在他面前光腿就出了门。
不过话说回来,确实也不咋冷的。
结账的时候,许轻歌纠结的是要还是不要。刚才生气就扯了吊牌穿上,这会儿才看到那8后面有三个零,瞬时后悔了。要在外面摊上,随便一条80块的加绒打底裤,就已经非常好了。这皮裤买回去,平时哪里会穿嘛!
她愁着脸不说话,一直在低头揪裤子。导购小姐以为是还和罗湖闹别扭,便贴心地打圆场。
“小姐,您身材好,腿长,其实搭配斗篷穿什么样都好看。这位先生,一定是心疼您冷到。今天的气温,听说接近零度了!”
走出店门时,许轻歌还在不断回头。罗湖看不下去了,一把圈过她的肩膀,将她的头摁到怀里靠着。
“下次再穿这么少,就买8万的。”
“有病!”
浪费就是种病啊!
许轻歌噘嘴,也是无言以对了。
由于将近年关,寒假里的川大校园,留校的师生并不多。许轻歌与罗湖并肩走在小道上,几乎很难遇到熟悉的人。两人也很安静地散着步,没有太多追忆过往,只是各自看着。
走到图书馆后的那片爬山虎角落时,抬手,许轻歌忽然主动挽住了他的手臂。
“我当时放在这里的垫子,是不是被你拿回家了?”
停下脚步,罗湖笑得丝毫不掩饰:“还有水瓶、暖手袋,以及,感冒药!”
那时候,他抵抗力不好,总咳嗽生病。除了垫子那些物品,许轻歌也总会贴心地,备上一些药,配上一个盛满白开水的玻璃瓶,放在草地上。而那些东西,他一样不落,统统拿回了家。
侧身温柔地拥抱住她,罗湖幽怨地说:“你当初是贪恋我的美色才对我好的,今天看到别的帅哥,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今天?
许轻歌抿嘴笑了起来,任他拥抱着:“我就知道今天在农庄外一直跟着的那辆车,是你的。”
虽然看不清楚车内坐的人,但那车有点晃眼,莫名其妙还一直跟在后边。许轻歌当时就差点没忍住,打电话问他想干什么。
也不解释,罗湖拥她拥得更紧了些。
“伟进说他害怕那男人会抢了何雪妍!”
他,也怕。
愣了一下,许轻歌的额头,在他的颈间蹭了蹭。
“这世上,没有人能从你手里抢走我。”程卓是程卓,再像,也不是哥哥。本来,她就不是可以用替代品来慰藉内心的人。只不过,看到心会痛而已。
我,亦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你!罗湖在心里发誓。
“许,轻歌?”
一道女声,破坏了他俩美好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