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天花板，偶尔出现的护士，戴着口罩的医生，细细密密的针头，密密麻麻的注射器和大把大把的药片，恍惚的意识和止不住往下流的唾液……
仪器上的指针一直往上升，男孩儿握紧了拳头，他死死地瞪大了眼睛，到最后，眼珠子一直往上翻，他在颤抖，一切的表象让别人以为他脑子昏沉，只有他知道，他没有办法思考，疼痛却一直在加剧。
“主任，病人的呼吸困难，心跳似乎停止了。”
“不用慌，只不过是休克而已。”
——你知道自己的行为是错的吗？
——……
“很高兴治疗终于有进展了，他开始慢慢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是一个噩梦。
大概是昨天太高兴了，开始的时候只是睡不着，后来终于睡着了，睡眠一直不好，醒醒睡睡间，等苗裔从梦里醒来的时候已经早上十点过了。上班时间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了，主任一点会骂死自己的，苗裔从被窝里爬起来，一边慌忙洗漱一边在心里腹诽。
路上的出租车排成一条直线，司机师傅们不能抽烟，只好不停地按着喇叭，苗裔叹了口气，他今天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喝凉风都塞牙缝。堵车又花了半小时，最后苗裔终于熬不下去了，只好下车又花了半小时走到公司。
果不其然，主任早就坐在他的位置上等他了。
“你看看你今天迟到了多少时间？！……”主任一看到苗裔就打开了嘴炮，把苗裔批得狗血淋头，“……你要想干就好好干，不想干早点滚蛋！我们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
等主任说完后苗裔也只好弯着腰抱歉，他不是黄姐，虽然老请假但人是“万金油”，和每个人包括上司都混得很好，而且据说主任还委托她给他儿子找个对象，所以经常请假也没有遭到谴责。
不过等主任走后苗裔看时间，今天一上午的时间都浪费掉了，一转眼就到了吃中午饭的时间。
一路上黄姐和其他同事安慰了苗裔半天，大家一边聊天一边到食堂打饭，天下食堂一般黑，加上苗裔挑食，他瞅了半天，才打了一份西兰花和土豆炖肉还有一份玉米浓汤。
“昨天怎么样？”黄姐一边往嘴里送饭一边问埋头和汤的苗裔。
“还好吧……”苗裔不喜欢别人谈论自己的隐私，虽然丽子是黄姐介绍的，但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只能让人尴尬，苗裔脑子转了几个弯，才委婉地回答道。
“那就好，你和丽子好好聊一下对方，将来我还想和一杯你们的喜酒呢！”黄姐似乎感觉到了苗裔的尴尬，说了句话，总算了结了这个话题。
“看到没，那个是新来的财务总监。”黄姐闭了嘴，晓云却开了口，“很帅吧……可惜了我们部怎么就没有帅哥呢？！”
“小裔也不错啊，虽然人很普通，但人很好啊……”
“小裔啊……”晓云幽幽地开口，然后身边的人就笑了一片。
苗裔的头就埋得够低了，现在的他恨不得自己能钻进面前这个碗里，又希望身边的同时能大发善心，放过自己。
也不知道同事们是不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大家也只是哄笑一场，然后放过了他，最后没有再解释。
这件事就这样有惊无险地翻了篇。
早上的迟到带来的后遗症就是今天又要加班，整个办公室里只剩下苗裔一个人，大家要么回家陪孩子了，要么和女朋友去逛街，既没结婚又没谈恋爱的也结伴去酒吧玩了。反正没有一个人帮苗裔，大家都只是跟苗裔道了别，然后幸灾乐祸地离开了。
大晚上的，办公室安静得可怕，电脑的荧幕光照得苗裔脸色苍白，苗裔抬起杯子想喝口水，发现连水杯都空了，他按了按瘪瘪的肚子，决定起身去茶水间倒杯水撑一下。工作一完成他就去便利店买泡面。
茶水间里一片黑暗，看来整个公司的人都走了啊，苗裔按了一下开关，茶水间一下子亮了起来。盛无患站在一个角落里，地上还有刚踩灭的香烟。
“咦？你还在这里啊？”苗裔有点惊讶。
盛无患站直了身体，他神采奕奕的眼睛在灯光的映衬下闪闪发亮，加上身材高大，长得英俊，即使是男人看起来也算赏心悦目。好吧，其实大部分的原因只是因为苗裔终于找到了同伴。
“你是运营部的？”盛无患走到苗裔面前，拿了一个一次性杯子开始接热水。
年仅三十的男人了，歪头思考的样子还和刚出社会的毕业生差不多，一副愣头青的样子，苗裔也只是呆了两秒钟，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氤氲热气的开水再次冷掉的时候苗裔终于可以下班了，他动了动僵硬的肩膀，伸了个懒腰，关掉主机有些发烫的电脑，然后拿起身边的公文包站起身。
公交车早就下班了，这个时候只有出租车，可是出租车的出现总是任性地很随机，譬如现在，苗裔已经快站了十五分钟了，还是没有一辆出租车停下来载客，要么是满客要么是出租车师傅忙着交班不能载人。
“你还没走？”突然，一辆车缓缓地行驶到路边，停到苗裔的面前。漆黑的车窗打开后靠着路灯的光，苗裔才勉强看清了来人。
其实这个时候能认识苗裔只有他的同事了，而他的同事里有车的也就那么几个，那么几个钟还没走的……大概只有盛无患了。苗裔看到盛无患皱着眉头的脸，下意识地笑道：“只是没有等到车而已……”
“上车吧，”盛无患伸手揉了揉眉间，“我载你回去吧。”
“这样不好吧，”苗裔一边推辞着，一边坐进车，“那就麻烦了。”
南城的钟楼响了十下，这个时间也不算太晚，要不是加班的话，苗裔应该可以约丽子出来逛个街，华灯初上，不说烛光晚餐，就算一顿小龙虾也能让女孩子觉得温暖吧，苗裔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往窗外张望。
“到了。”盛无患停在了苗裔公寓楼下。
“谢谢了！”苗裔跳下车，道了谢之后转身走了。
如果他能稍微听一下的话，他就能看到盛无患也在他身后下了楼，而且就跟着他上了楼，他们其实是楼上楼下的邻居，但因为苗裔的粗枝大叶和盛无患的无心告知，他们就这样错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