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学,叶辰是教导主任,学生和老师们的各项事务都来烦他,连单独与花儿在一起说会儿话的时间都很少,那封信始终未给花儿看,内容如何,不知晓,成了迷团。许多年后,说起这事,叶辰就瞪她一眼,“提那事做什么?多少年了还巴巴记着,早不知扔哪儿了!”
初春时,草长莺飞,已是二月天气,村边的桃林新绽芳华,深红淡粉,从附近走过,都能嗅到甜香的气息。那些蛰居的小动物,去南方过冬的鸟儿,该醒的醒了,该回的回了,远方的人儿,却始终没有回来。
一夜春雨,润物无声,早上醒来,拨开窗子上的布帘,一股清新的气息隔着窗纸浸入。泪水洇湿桌案上的书籍,却又被校钟声声,敲断纸上说不尽的相思意。信上说的再好,如何如何想你念你,都是些空话费话套话,思量不如归来。可赵伏波人在北方军中,正当国家危难,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何能回来?
眼看着花儿的婚期一日日拖下去,老朱未免有些心急。这婚事不是花儿一人的,下面还有小玉,姐姐没出闺门,做妹子的先嫁是万万不成,再说小玉现在还有找到主儿。不过这事要是提上日程,就由不得娘家,人家婆家会定结婚日期,知会一声就是,哪里由得娘家人做主?
“这世道,真是难说,兵也罢,匪也罢,官也罢,都忙着往自家手里捞钱捞东西,这姑娘大了,太操心,不如早早嫁了人好些。”想到这儿,老朱想起算命的盲人大钟,心慌不管用,不如找他算上一卦,一来问问花儿的婚事,二来算算小玉的前程。
点上一管烟,两人在一起坐了半天,老朱媳妇给拿了几个新蒸的榆钱菜团子过来,大钟吃过,接下来闲着喝水说话。“大闺女好命呀,就是眼下有些小麻烦,过了今年,就好了。”
“那你再给查查二妮儿的生辰八字。”老朱有些迫不急待,这个大钟,可千万别说什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话,别拿这个由头给自家骗上个媳妇。我老朱找人算命,不过是解个心焦,就是找个心理安慰,想来我这儿讨便宜?吃点喝点还行,大便宜谁也崩想沾。
果然,大钟是最实在的,不是那些说些缥缈话的主儿。“二妮儿是小桥流水的命理,该有时什么都会有,就是你们当大人的心里太当回事,要我说,你还是少疼她些,这样孩子的命才坦实,很有些促狭鬼,看着你们大人太当回事,就生出事端来害人的。”
“说的是,我这当爹的倒没啥,就是她娘成天念叨着,说大女婿一直不回来,现下外面不平稳,怕出别的事。”
“再不平稳,离咱这儿小村远着呢,就是鬼子来,也是占些大城市,繁华富庶地方,哪里肯到咱这里啃高粱饼子!”
想想也是,没想到一个没眼的,拉个棍子走南闯北,听的多了,有这样的见识,老朱心里觉得宽松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