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夏莫莫苦笑一声,她从来都不是个凡人,而是一株还没开灵窍的杜鹃花;原来,她一直愧对的,忌惮的,羡慕的人,从来都是她自己的;原来,她那么早就认识颜若了……
心,好像一时停止了跳动,待夏莫莫渐渐感觉到心脏的跳动时,意识才随之慢慢清醒。她颤抖地伸手摸了摸脸颊,冰凉一片,哦,原来泪水都已经干了。她抬头,几个人都诧异地看着她,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跪坐在地上了。
天帝看着跪坐在地上人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不禁心生恻隐,“杜鹃仙子,此事乃地府失职,倒与你无甚太大关系,你可,还要代颜若仙卿?”
夏莫莫淡淡一笑,眸中分明是一片寒蝉凄切,“让我去吧……他好不容易才有今日的,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仙了……”
其实,就天帝本身而言,他是很愿意杜鹃仙子代颜若受刑的。毕竟颜若是仙庭重臣,而这个刚升天的杜鹃仙子,确实尚未体现出她对仙庭的非凡价值,只是……
天帝叹了口气,“晚啦,颜若仙卿一早便被送去了刑场,此时,恐怕已经躺在火刑台上了。”
夏莫莫猛地瞪大眼睛问道:“怎么会?不是午时才行刑吗?”
天帝抚了抚额,“今日一早,颜若仙卿派人跟朕说他自觉罪孽深重,想紫乾箭早些归位……”
天帝话未说完,夏莫莫慌乱地爬起,颤抖着唤来了云座。踉跄地上了云座。思绪一片混乱,只有一个清晰的念头:要赶去,要赶过去!明明浑身灵力通畅,明明法术用起来更得心应手,可为什么云座就是跌跌撞撞,自己连站也站不稳呢?
颜若哥哥,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夏莫莫心中默念着,浑然不知自己居然在云座上跑了起来。
“小杜鹃!”
身后高声的喊叫让夏莫莫放满了步子,她喘着气回头断断续续说道:“海棠姐姐…你…不要拦我,让我去吧!”
海棠加快云座赶过来,温婉一笑,望着夏莫莫猩红的双眼道:“我不拦你,”她执起夏莫莫的手,翻过她的掌心,将一片翎羽放在她手上,“云碧的先祖是上古小华山上的辟火神兽赤鷩,这是她祖传的辟火翎,你放在身上。”
“海棠姐姐……”夏莫莫眼泪掉了下来,伸手抱住海棠,除了谢谢,她找不出任何言语了。
海棠眸中也是湿润一片,她轻轻拍打着夏莫莫的背,沙哑着嗓子说道:“你傻啊。我说过,你要做什么,我一定支持你。这翎羽是二殿下让我送给你的,也许能护你周全。好了,快去吧,再晚了,说不定颜若仙君真的就成一棵柳树桩子了。”
夏莫莫将辟火翎放进衣衫里,朝海棠一灿灿笑,便又心急火燎地往刑场赶去。
刑场外两个执戟天兵拦住了她的去路,夏莫莫急道:“放我进去,我是受天帝口谕来的!”
两个天兵不为所动,只坚硬道:“刑场重地,岂是你说进就进的?”
夏莫莫眼看着颜若仙君已经躺在了火刑台上,上方的龙口里烈火焰焰,喷薄而出,刑法已经开始了吗?她来不及思索太多,念了口诀,便借着护身珠的防护,横冲直撞了进去,两个天兵阻拦不得,被护身珠发出的光罩掀倒在地,只得眼睁睁看着夏莫莫闯进去。
明明走到了跟前,脚步却是放慢了。
火刑台上,颜若原本飘逸的墨发凌乱散开,他手脚被铁链缚住,由于火刑已降,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淡薄。但感觉到有人跑来,他努力抬头一看,便颤动起来,“你来做什么?谁叫你来的,快回去!”
夏莫莫气息还未平定,她喘着气,目光却是异常平静,她微微笑着,“我自己要来的。”她眼看又一道火刑要降了下来,赶紧飞过,将颜若抱在身下。
“你快下去,下去!”颜若努力挣扎着,想把身上的人推开,也是除了令紧缚他手脚的铁链叮当作响外,根本没有其他的作用。
原来火刑是这样的,这是第几道了呢?夏莫莫淡淡一笑,没有想象中烈火焚烧的撕心痛苦,而是十分的灼热,那份灼热好像能融化躯体,她只觉四肢渐渐没了气力,可还是努力伸手紧紧抱住身下的颜若,可是,她都快感觉不到怀里还有东西了。
“颜若哥哥,你听我说……”
颜若一愣,她叫他,颜若哥哥……
夏莫莫见颜若终是安静了片刻,又喃喃说道:“我好开心,我终于知道自己是谁了,好开心,你还是记得我的。”
“你会灰飞烟灭的,听话,快下去。”颜若感觉到夏莫莫紧抱他的双手渐渐松下去,终是哀求道,“我不会死的,你快听话……”
夏莫莫的意识渐渐模糊,她感觉到自己身体越来越轻了,她是不是就快灰飞烟灭了?她扬了扬头,吻住了颜若的唇,“嗯,你好吵……”
颜若活了几千年没被人这般轻薄过,一时怔住,却听得夏莫莫微弱的声音道:“我怕我没时间了……你听我说,你救了我,现在换我来救你,不,本来就是我的错……你不欠我什么,不要感到愧疚……记住,我叫夏莫莫,你要记得我,不要把我忘了……”
她嘴角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终是闭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