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龙头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广州还未成为老大就得表现得谦恭礼让,而且要放弃自身的许多利益,让深圳能够更自由地发挥其新锐创造力,拯救东莞于水深火热之中,帮助佛山更进一步打造属于自己的名牌产品……这些,争当“龙头老大”的城市认识到了吗?
§§§第六节 错位竞争:破除“丑陋的中国人”心态
纽约城市圈之所以对世界经济具有巨大影响力,不仅在于纽约的百年积淀,也不仅在于华盛顿是世界政治中心,更要归功于城市圈内完善的产业分工格局。作为世界经济和国际金融的神经中枢,纽约像太阳一样占据了区域内的核心地位,在它的耀眼光芒下,其他城市各自寻找属于自己的位置,成为九大行星中的一员。
波士顿为了维护纽约的金融中心地位,自动寻求产业转变:曾经兴盛的金融业现在只占波士顿经济结构的8%,而高科技研发、教育、商业、贸易等产业则占据了半壁江山。与波士顿相类似,都市圈内其他核心城市也根据自身的特点,寻找与纽约错位发展之路。经过产业配置及多年发展,费城国防、航空、电子产业执北美之牛耳,巴尔的摩的矿产业和航运业无与匹敌,使得区域内的产业分布呈现出多元和互补的格局。而这些城市各自的发展始终离不开纽约金融中心的辐射作用。
纽约在整个城市圈一直处于地理和地位双重核心位置,而它对整个城市圈的影响力,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仅有500多米的华尔街。这里云集了包括纽约证交所、美联储、高盛、美林、摩根斯坦利等响当当的金融机构,正是这些知名机构,使华尔街成为国际金融界的“神经中枢“。当然,现在它不是荣耀的代名词,而是贪婪的象征,但不可否定,它曾经为纽约都市圈作出了卓越贡献。这有点像上海之于“长三角”的作用,像香港对“珠三角”的贡献,对于都市圈内的新兴企业来说,华尔街不仅提供了创业初期所需的风险投资,而且为他们后续发展提供了更多的资金支持,以及IPO上市等一系列金融服务。
由于产业的分工,纽约上班族当中,25%的人不住在纽约。借助纽约资本优势,城市圈内城市都形成了各自产业亮点。费城的重工业,波士顿的高科技产业,巴尔的摩的冶炼工业……都是举世闻名,以纽约为核心,制造业带、交通带、城市带融为一体,形成了多核心的城市群体系。多样化、综合性的整体功能,远远大于单个城市功能的简单叠加。区域内产业布局调整合理,增大了城市间的互补性,从而增强了整个都市圈的经济稳定性。
纵观整个纽约城市圈,层级结构酷似一座金字塔:塔尖是纽约,第二层是波士顿、费城、巴尔的摩、华盛顿4大城市,再下面则是围绕在5个核心城市周围的40多个中小城市。5大核心城市各具特色,错位发展,相互补充,纽约与周围城市合理的地域分工格局和产业链的形成,成为了这一城市圈发展的基础和保障。
核心城市必须认识到,分工并不会弱化自己的地位,而只会增强自己的核心竞争力,没有哪个城市可以通吃一切,怎样提升内核才是关键,例如伦敦城市群的出现,并没有导致城市分散化,反而突出了核心城市伦敦的国际地位。因此,“珠三角”核心城市如深圳、广州,没有必要担心城市一体化最终会边缘化自己,只要提升核心竞争力,最终只会强者越强。
“珠三角”城市竞争显得非常紊乱无序。深圳升级搞高科技,珠海也要抢占技术最高点;广州要打造南中国金融中心,深圳也赶紧想着成为“区域性金融城”;惠州想承接深圳转移产业,东莞早已经急不可待;广州要当老大,深圳也要当老大。各地产业转型的目标和路径虽然都很具“现代质感”,但特色不鲜明。香港、深圳同时提出发展创意产业,但全世界有几个“创意之都”?更令人咋舌的是佛山也提出联手广州打造创意产业,无序竞争最终只是让产业发展陷入泥淖。深圳搞创新科技圈,一向埋头苦干的东莞,竟然也在松山湖建设高新产业园区,东莞大部分都是洗脚上田的农民,现在开始研究芯片,要人才没人才,要技术没技术,要底蕴没底蕴,高科技不过图个好名气罢了。所以“珠三角”不是在分工合作,而是打群架,背后捅刀子。如果城市之间能够良性合作,错位竞争,同样是创意产业,香港、深圳、广州、佛山应该各有特点,互有侧重。在高新技术产业发展上,东莞也要避免与深圳、广州撞车,最好是满足本地产业升级转型的技术。把市场作用作为“珠三角”产业分工的协调基础,充分发挥企业组织作为市场主体的色,政府居中协调。目前“珠三角”各地政府纷纷主导推动产业转型升级,短期或可引进一批高端企业和高新技术人才,但长远来看,盲目过度竞争,未必能产生好的市场效果。
产业本无高低贵贱之分,最关键的是要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珠三角”城市之间并不存在你死我活的竞争。每个城市都能扮演自己的角色,都能在南中国的经济版图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太阳系能够正常远转,因为九大行星都能各司其职,如果为了获得更多金色阳光,火星移位到水星轨迹上去,那整个太阳系就会因为无序而崩溃。
§§§第七节 终极一体化,寻找共同的文化归属
一打工仔走在广州街头,到处都是难以听懂的“鸟语”,孤独之感倍增:这里,与自己的家乡实在是太遥远了,明年,我还会在这里吗?
走在深圳,到处都是熟悉的普通话,一个宽容、豁达的城市展现在众人眼前,虽然都沦落天涯,但毕竟还有语言可以相互慰藉。
“珠三角”城市有一种极特别的现象,广州除外,经济越发达的地区,普通话就越占据主流,而经济相对滞后的地方,白话就甚为流行。这一点虽说不太严谨,但从经济学上也讲得通,经济越发达,吸引的外来人口就会越多。
“珠三角”这几年一直存在招工难的问题,这是“珠三角”没落的重要原因之一。招工难当然有很多原因,其他地区(“长三角”、“京津唐”)的强势崛起,中国整体经济形势的改善,社会保险制度在“珠三角”一直处于若有若无的状态之中,工资水平难以提升。但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语言不通,让外来打工者没有归属感。
“长三角”却不存在这种情况,大部分人觉得那里距他们的家乡近些,文化近些,即使工资低点也没有什么关系,最起码大家都可以用同一种语言交流。漂泊在外,心灵的归属还是很重要的。而漂在“珠三角”,不说别的,连电视里也都是白话。
“珠三角”的地域文化太强势,很多广东人不愿意面对这个问题,这点当然可以理解,对家乡文化的热爱是一种高尚情操。但这种文化上的疏离的确让很多人望而却步,的确阻碍了一些国际性人才长驻“珠三角”。过于强势的地域文化对广东的发展并不利,对这个国家也不利,保持自己的文化传统值得提倡,但过于强调岭南文化其实也是一种狭隘。深圳为什么得到许多精英的关爱,就是因为深圳是一个彻底的移民城市,不会让人感觉有地域疏离感。
可是,在一个全球化时代,地域文化的式微还是不可避免地到来了,没有共同的文化归属,“珠三角”地区再融合也是一种强制与表象的融合,只有文化的相通才能从血脉上连接在一起。就像台海两岸,为什么剪不断理还乱,还不是因为文化的相通。
芝加哥城约有200万人口,整个地区的总人口则超过800万。这其中包括伊利诺伊州6个县,280多座城镇。这里的一些社区有150多年的历史,甚至比芝加哥城还要悠久。之所以把这个区域称作芝加哥大都市区,是因为有一种属于芝加哥的归属感。北美五大湖都市圈通过教育让公众有全局观,理解地区的意义,抛弃地方意识,让大家感觉同属于芝加哥。
“珠三角”最终的融合还是文化上的融合,当然并不是说要消除地域文化,岭南文化的博大精深应该得到保护甚至加以弘扬,但在公共场合里,还是希望普通话作为维系大家感情的最重要纽带,强化文化的认同感对“珠三角”本地人也是有利的。这并非对广东的偏见,在中国任何一个地方,国语都可以通行无阻,只有在岭南的一些城市,方言阻碍了人们之间的沟通。
§§§第八节 世界是圆的,城市是平的
城市圈一体化,必须抹平行政之间的一些疆界。
面对百年难遇的金融危机,城市同样需要联合发展。
保守主义抬头最终导致两败俱伤,闭关自守单打独斗只会让自己边缘化。
20世纪70年代末,珠江三角洲地区还是香港和广州间的一片丘陵和水田,现在已经成为工业生产总值超过7000亿美元的世界工厂,城市规模排名中国第三和第四的城市广州与深圳东西呼应,拥有超过6000万人口的中国最密集的城市圈,构成全球最出色的中国经济两大发动机之一。如果说谁能成为世界顶级的城市圈,珠三角很显然是有希望的;不过如果还像现在这样一盘散沙,各自为政,纵使《规划纲要》再完美也无济于事。
世界经济陷入泥淖,但每天太阳升起,满载“中国制造”的货轮照例从深圳驶抵纽约。与此同时,从大西洋驶来的货轮正穿越维多利亚湾,掠过盐田,漂越虎门,到达南沙……这幅画面,几乎是托马斯?弗里德曼笔下平坦世界的绝佳代表。
世界其实是圆的,但城市是平的。这个平的城市,就是城市圈。
当然,城市化进程是历史潮流不可阻挡的,重新回到刀耕火种、小国寡民的年代是愚蠢的“原教旨自然主义”,而城市越来越多,发展越来越快也是不争的事实,解决中国就业与社会问题,也必须大力加快城市的发展。
那如何避免城市成为人类的最后杀手,防止生态环境的恶化导致发出“最后一丝尖叫”呢?
追求“超级之城”带来的结局必然是生态的变异,将城市离散化才是我们的出路。大自然有自我净化的功能,但城市太大的话,自然无法对它产生的“恶疾”进行有效消解。
这就像一条河流,如果上游只有一个小厂污染它,那么在经过一段流程之后,小河可以回归自己的清澈,但如果一路全是厂房,那小河必然成为臭水沟,而自然一旦不能自我净化,这块地方就将成为永远的毒瘤。21世纪特大城市的超速发展貌似风光无限,然而物极必反,如果没有更好的规划,盛极而衰之时,只怕是世纪末的最后一声尖叫。
城市圈到底是一个什么概念,现在的世界级城市圈发展到了何种层级,它对世界经济与地缘政治的影响达到了何种程度?而中国的城市圈现状如何,它们的未来走向将会对人类产生什么影响?作为大自然卑微的一分子,我们又将如何面对这即将到来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