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回大兴的速度并不快,车队里任何的人似乎都对回家表现的不甚急切。
这一走,就走了将近两个月。
两个月很短,不过刚刚好将积雪化尽。
两个月却也很长,足够让一个频死的人养好自己所有的伤。
慕容静兮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那一番非人的折磨却终究在她身上留下了难以消除的众多狰狞疤痕。
洛天音本来想要除去她的疤痕,她却执拗的不肯。
玄若歌并没有像其他世家子那样第一时间回归月光城,而是一直守护在慕容静兮身边。
慕容静兮却从醒来后,再没看过他一眼,完全将他当了空气。甚至数次冷言冷语要将他赶走。
终于在慕容静兮又一次爆发之后,玄若歌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却在临走之前,给了慕容静兮一记意味深长的凝视。
终于在马蹄声再也听不见的时候,慕容静兮深深吸了口气,放松了绷紧的神经。
“为什么要这样做?”洛天音盯着她的眼睛问的极其认真。
慕容静兮苦涩一笑:“你看不出来吗?”
她跳下马车,缓缓向前走去。走的却极不稳当,深一脚浅一脚。好像随时都会跌倒。
洛天音目光一缩,当时左脚踝上那道伤口虽然不深,却终究失血过多,又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最终,静脉还是受到了伤害,走路有些坡脚。
慕容静兮回头朝她微微一笑:“你觉得,这个样子可有资格做世家大族的宗妇?”
“静兮,”洛天音微微皱眉:“玄若歌并不是那样肤浅的人。”
“他的确不是,”慕容静兮脸上一片木然:“他只是太重责任。我与他自幼的婚约,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反悔。”
她缓缓朝车上走去:“但我,却不想害他被人耻笑。”
“静兮……”
“我累了。”慕容静兮反身回到马车上。
洛天音唯有轻轻叹息,心结只能由她自己打开。
好在,马上就到大兴城了,希望回到大司空府的慕容静兮能够快点好起来。
几辆毫不起眼的马车缓缓穿过大兴城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迎面却听到有人不断高呼:“行人回避,大军出城。”
洛天音从车帘缝隙淡淡一瞥,前方尘土飞扬,一匹战马疾如流星,手中却高举着一直玄黑铁令。
长街上刚才还热闹非凡的人群一瞬间朝路两旁急速退去,留下空旷寂寥的长街。
“什么事?”洛天音毫不留情踹了一脚烂泥一样霸占了整张软榻睡的天怒人怨的长孙元轶。
长孙元轶微微伸了个懒腰,将艳若玫瑰的红唇微微一嘟:“想知道就自己看看。”
“切。”洛天音烦了个白眼:“你们大兴城的上等人的臭规矩,不是不允许贵妇什么的随便掀车帘往外看的吗?”
“我有没有听错?”长孙元轶懒懒掏了掏耳朵:“你是贵妇吗?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说的也是。”
洛天音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将车帘一把扯掉。
正看见长街尽头一队精神抖擞的红甲士兵,盔明甲亮地向城门口走去。
肃杀,严谨,冷厉,那样的氛围并不是京中南北军的兵油子那样空有其表的急行军,完全是从淌着人血真正的沙场上提着人头走出来的气势。
急行军后,居中的是黑色战甲的主将。
洛天音只微微看了一眼便有些晃神。
那主将,是柱国将军。
“长孙元轶,是柱国将军。”激动中的洛天音又在长孙元轶小腿肚上狠踹了一脚。
“恩。”长孙元轶终于将自己的腿收了回去:“红衣卫是柱国将军的私军。”
“我们刚刚回京,柱国将军却要戍边,你不觉得这时机有些太巧了?”
“不巧,突厥半月前屡犯边境,边关弹压不住。自然只能他去?”
“突厥?”洛天音微微一愣:“赫连浊莫非还活着?”
“那种人怎么可能会死?”长孙元轶一声轻嗤:“修养了一个多月吗?看来,伤的的确不轻。”
“突厥与大周边关的驻军是独孤明鸾的父亲,独孤家与突厥一向不清不楚。这一次莫名其妙的就守不住了?”
洛天音眉头微微一皱:“柱国将军此刻离京,只怕是大有深意的。如果没有算错。”
她眉头颦得更紧:“皇后生产只怕就在最近吧。”
长孙元轶终于完全睁开了眼睛:“应该是。这大兴只怕要不太平了,要不,我们还是过阵子再回来吧。”
“不,”洛天音微微一笑:“独孤家如果不招惹我,我自然不会去搭理他们。如今,本姑娘非常不幸的生气了。所以,无论他们打的什么算盘,我都不能叫他们太好过。”
“好吧。”长孙元轶打了个哈欠又歪在软榻上:“那我们就把这水搅得更浑些好了。”
“阿奴,你终于回来了。”
洛天音完全没有想到,她回到柱国将军府,第一个迎接她的人居然会是宇文冰月。
她是那样的热情而急切,就仿佛苍蝇见到了蜜糖。
叫她万分的不适应。
长孙元轶下意识地就要将她挡在身后,洛天音却微微一笑冲他摇摇头。
“你放心,”她低声说道:“我不会再给她任何的机会。”
“阿奴,”宇文冰月水汪汪的大眼睛盈满了晶莹的泪花:“太好了,你平安无事实在是太好了。”
“郡主,”洛天音却不着痕迹地与她拉开些距离:“我们不大熟。”
“阿奴?”宇文冰月脸上神色一暗。
“这种时候,我不认为我们还有什么必要继续装的恨热情。”
“你……”宇文冰月脸色一白。
“来人,送世子夫人回去休息。”
被宇文冰月挤在身后的翠鸣和翠羽立刻就乐颠颠地一边一个,架起宇文冰月就走。
“慢着。”长孙元轶淡淡说道:“送世子和夫人回他们自己院子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