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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探监

临近黄昏的时候,天终于彻底放晴,因为怜光府城濒临梦华江,所以看起来,整个城市犹如被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楚汶一行三人就是在这光芒之中,回到了怜光城。进了城之后三人便相互告辞了,楚汶和玉儿先去还了马,便一起去了西城明硕街七里巷,此番租赁的房子,就是在这里。

明硕街不大,七里巷也很好找,等到了巷子里,正巧碰见小庄。

小庄今天算是忙的不轻,一个下午的时间,腿都快累断了才堪堪把东西全部搬过来,又收拾了一遍房屋。刚得了空,就守在了门口,等着哥儿回来。

“你们哪去了?”腿都要站瘸了的小庄遥遥的看见楚汶,赶忙迎过去,叹道:“再不回来我可就着急了。”

“急什么,还能失踪了啊。”楚汶笑了笑,走过去拍了一下小庄的肩膀,道:“这不回来了吗?对了,屋子收拾的怎么样了?”

“哥儿还信不过我?”小庄得意的笑了起来,“这里虽然不常住人,但一应家具都不缺,就是脏了点。我别的不会,在萍逢楼跑堂那么多年,这打扫的本事还是有的。”

“也是辛苦你了。”楚汶叹了口气,道:“我这人最怕的就是收拾杂物,要是没你,过了中秋我都搬不过来。”

“哥儿太见外了。”小庄不开心了,扭头对楚汶身旁的玉儿道:“姑娘说说看,哥儿是不是客气的过了头。”

玉儿知道自己此时的身份是楚汶的妹子,便笑了笑,并不回应,而是岔开话题道:“小庄哥,我的房间收拾好了吗?”

小庄赶忙道:“哥不敢称,你直接叫我小庄就成了。姑娘放心,差了谁的也不能差了你的,我都清扫干净了,还点了盘香。虽然比不得那些大门大户的熏香,可也能驱驱潮湿霉气。”

玉儿乖巧道:“还是你想的周到,谢谢了。”

小庄脸微微一红,腼腆的笑了笑。笑过之后,他却皱了皱眉,转而对楚汶道:“汶哥儿,今天下午有个人来找你,说你交待给他的事情他查过了。我不知道是谁,本想着留他吃茶,等你回来。不过那人听说你不在,就直接走了,留话说让你明天去笑佛寺再会..”

听到这么一个小插曲,楚汶和玉儿相视一笑。

看来那位陌上歌大侠,真是个极其守约的人。这才一天而已,竟然已经查出了些蛛丝马迹,楚汶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我明天就去笑佛寺。”

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

进屋,是个不大的庭院,本就是个一进的院子,所以看起来空间逼仄了一些。不过难能可贵的是院子中还种着些花花草草,尽管秋雨凄寒,但也掩不住一丝丝绿意,楚汶深吸一口气,笑道:“还真不错!”

玉儿和小庄的脸上同时露出“那当然”的表情。

从门口进,下了台阶便是一溜干净整齐的青石板,直直把路铺到了堂屋门口。堂屋下有伸出去三尺余的屋檐,由漆黑的圆木柱子顶着,屋檐下的青砖个个都被雨水敲出了坑。房子是正儿八经江南常见的白墙黑瓦,颜色素淡却也雅致。正房最大,坐北朝南,两侧有两个耳放,可以辟做书房和卧室。不过现在那两个耳房已经被玉儿和小庄预订了!

院子东西两边分别有两座厢房,如今留着没用,楚汶的意思是一个做书房,一个预作客房。小庄知道他这位哥儿平日里喜欢挥毫泼墨,颇有点读书人的气概,所以满口应承下来。至于玉儿,更不用说,只是偷摸的朝楚汶做了个鬼脸。

闲庭信步把宅子绕了一个圈的楚汶这才算是长舒了一口气,不禁叹道:“这房子,贱卖了呀!”

小庄嘿嘿的笑,道:“西城的房价本来就不是很贵,再说咱又不是买,租赁而已。这三百多两银子,不算是便宜了!”

楚汶哈哈大笑,心想也是这个理儿。

原本以楚汶的意思,是想趁着乔迁之喜,出去搓上一顿。不过小庄死活不愿意,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楚汶当初做甩手掌柜的,一叠子银票扔过来,让小庄赁了这房子,却不曾想过,银子总有使完的时候。所以小庄才是真正的巧妇,便打定主意不让汶哥儿浪费钱,好歹要自己下厨。

幸亏楚汶是知道的,小庄的手艺不错,这才罢了下馆子的冲动。

晚饭也很简单,一道油焖笋,一道炒青瓜,一只切好的盐水鸭,再加上盘梅菜扣肉和莼菜汤,也算是丰富。而且小庄深知汶哥儿口味,特地的去买了些周记酱花生备着,还打了一壶杏花酿,晚餐就这么被他搞的也是活色生香。

楚汶奔了一整天,几乎是没怎么沾食儿,起初还不觉得什么,这下子肚子里简直要造反了。当下也不讲究形象了,一顿好拔。那厢的玉儿也是如此,完全不顾淑女形象..而且她本身也不淑女!看的小庄是胆战心惊,暗道汶哥儿难不成是想起了自己逃荒的经历?怎么活脱脱像个饿死鬼投胎啊!

风卷残云狼吞虎咽,他们俩几乎是转眼间就把桌子上的饭菜扫荡的七七八八,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碗筷,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小庄哭笑不得,转身去泡了茶来,向楚汶问道:“哥儿,你都跑哪去了,我怎么看着跟逃荒似的!”

一提到“逃荒”两个字,楚汶的眼神忽的一暗,一下子就想起了在庆家集的百姓,当下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庄还以为自己刺到了哥儿的心痛事,便道:“哥儿,我说错话了,你可别在意。”

楚汶摇了摇头,示意他想的多了。稍事休息一会儿,喝了口茶,楚汶起身将还没怎么动筷子的酱花生归拢归拢,并将刚喝了两口的杏花酿也提了起来,说道:“小庄,咱们家里有餐盒吗?”

小庄刚准备去厨房把坐着的热水提过来,听到楚汶问,便道:“没呢,咱们刚搬来,很多家伙事都没办齐备。哥儿要餐盒干嘛?”

“没啥,没餐盒,你给我整块油布吧。”楚汶叹了口气,道:“我去牢里看看姓徐的。”

“明白了。”小庄的神情也落寞起来,叹道:“咱们刚搬了家,算是件儿值得高兴的事儿,可徐相公还在牢里呢,不知道今年的中秋还能不能在家过了。”

楚汶一阵郁闷,心想你小子倒是心眼儿实在,却不知道人家在牢里过的不比你在牢外差劲!

小庄不明白楚汶的用意,玉儿却是明白的,不过玉儿也知道自己不能跟他一块去府衙大牢,于是便说道:“那你早去早回,路上小心点。”

似乎今天里的玉儿,变得温柔了些许。楚汶笑着点了点头,用小庄找来的油布将那吃食裹了,又披了件外衣,便出了门而去。

府衙大牢。

怜光府大牢坐落在府衙之内,已经是夜幕笼罩了,此时的府衙早就关门大吉,但就在门口,却有个黑影站在那里,有点郁闷的往外面看。

这黑影自然是守门的老七。

老七算是郁闷到顶了,原本自己安生的在这儿看着大门,虽然是混吃等死一辈子的活计,但好歹平安无事啊,结果一时不知是哪根弦儿出了问题,竟然主动的搭上了楚汶。结果呢,这刚认识没一天功夫,就被哄到了庆家集,还摊上这么个大事儿。

这不,直到现在,还得守在门口,等着给夜访府衙大牢的楚汶开门。

好在楚汶也比较及时,这才刚过了戌时,便看见楚汶从街角拐了出来。等楚汶走到了近前儿,老七才看见他怀里竟然还抱着两个大包裹,于是苦笑道:“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做外人,这大包小包的进大牢,真要有人较真,咱俩就等着跟徐大公子做伴儿吧。”

“那也得住得起徐大公子那种牢房!”楚汶戏笑了一句,道:“赶紧的,别耽误时间!”

“哎..”老七应了一声,当即悄悄的把府衙侧门开了条缝,带楚汶进了去。进了府衙,便是轻车熟路,一溜烟就跑到了牢房门口,当值的还是原先那牢头,见楚汶过来也并不惊讶,显然是事先打点好了,随手指了指里面,楚汶笑着又塞了二两碎银子过去。

谁知道那牢头此番竟然不接了,而是笑道:“别走这个过场了,进去吧,青苇先生吩咐过的,我可不敢再收你银子。”

楚汶心中一咯噔,知道青苇先生已经知晓了自己和徐温的事儿。他心中虽然惊讶,但不会表现在脸上,还是硬生生把银子塞进了牢头手中,嘿然笑道:“这是咱的心意,跟青苇先生没关系。”

那牢头不禁笑了起来,心想这年轻人可真上道,于是也就半推半就的受了。楚汶这才往牢里去,那牢头见楚汶去的远了,才笑着对老七道:“小七啊,看来你找着靠山了。”

老七慌忙道:“您说的哪里话,咱还得兄弟们多扶持。”

“跟我这你扯什么闲篇。”牢头嘿的笑了一声,道:“这府衙里谁不知道府尊老大先生老二,你既然能跟先生搭上线儿,往后少不了有你的好处,来,哥哥我这儿今儿有点酒,咱哥俩喝点?”

老七笑道:“喝点。”

那牢头嘿嘿笑着从桌子下面掏出来一壶酒,一包烧鸡,两人便吃喝起来。老七心中一阵熨帖,心道,看来自己赌的,还是挺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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