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就是史老头的毒品基地，周围没人把关但是有很多自动监控设备，都藏在这片枝叶当中，说不定还有红外线之类，你确定不用叫顾颂过来？”
这话虽然是对玲珑说的，但高千千却是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站在一旁的金景轩。
“他不在也好。”
金景轩看着不远处的“凹槽”权衡了一下：“目前的情况是不能打草惊蛇，先探一下对方的底，下次交易开始时再一网打尽也不迟。”
玲珑听完赞同地点头：“那我去探他们的底，小千你给我望风吧！”
高千千和金景轩闻言都有些吃惊，于是高千千忍不住道：“不行，这是顾颂的计划，顶多让金景轩负责，怎么能让你去打头阵呢？我不同意，太危险了！”
玲珑知道她会这么说，于是解释道：“你忘了我最擅长什么吗？只是探一下风声而已，没有太大危险的，何况不是还有你们嘛！金理事那么聪明又身手好，肯定没问题的，再说我现在也算是琥珀与棕的成员之一了，顾颂的事也是和我有关的对吧？”
“可是……”
玲珑一番言之凿凿让高千千无法反驳，但她还是不放心。这时金景轩说了句“你一个人有些危险，让千千陪你一起下去吧！”这才让大家都满意了。
直到他们这批先遣小部队到了那个凹槽面前，玲珑才真正意识到金景轩说的“下去”和高千千说的“危险”是什么意思了——这哪是什么凹槽，这分明就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悬崖峭壁啊！
“这……我们要怎么下去？”
玲珑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觉得邦德女郎也不过如此啊！
高千千不知从哪变出来一捆传输带，一段系在身上，一端由京极堂的人调控速度与长度，无论从安全性还是专业性来讲都很完美。
“你先下我先下？”高千千拿着锁头问玲珑。
“我先下吧！”玲珑半开玩笑地说：“要是有什么意外的话，我垫着你总比你垫着我要结实吧！”
高千千受不了地扯了扯嘴角，接着两人就依次往崖下爬。
凭着过去有过攀岩的经历，玲珑下行的过程还算稳健，兴许是金景轩挑的位置比较好，很快，玲珑就能隐约看见底了。只是有树枝树叶挡着，看不清底下是草地还是岩石。
“加速下放。”
高千千对着小型对讲机讲话，又低头询示玲珑：“小慕你还可以吧，应该还有十五米就可以着陆了。”
“嗯。”玲珑也希望能快些着陆，毕竟这么被吊在四面空旷直壁的地方，会让人渐渐充满恐惧。
“滴。”
一声短促低微的轻响好像就在耳边。
玲珑灵敏的耳朵听见了，但抬头看上面的高千千，似乎专注着绳索的下放而没有注意那道细微的声响。
于是玲珑准备出声提醒，才刚叫了声“小千”，就听见对讲机里传来金景轩的声音：“千千，别太急功近利，注意周围，”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低沉：“有些……顺利地不正常。”
高千千这才想到，号称防盗机制严密完善的史家，居然到现在还没一点动静，就算天时地利人和，也平静地太过奇怪，不可能一路上连安装的摄像头都没发现。
于是她问：“小慕，你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玲珑如实以告：“小千，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我好像听到了探测仪动作的声音……”
“什么探测仪……”
“滴。”
来不及等她们反应过来，又一道清脆的“滴——”声传来，不像前面那样短促，而像是猎狗发现了猎物那种兴奋绵长。
这次玲珑非常准确地找到了声音的来源，但，一颗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红外线激光探测仪。
“啪”一声，没有任何藕断丝连的可能，玲珑看着系在自己身上握在手里的绳索就在眼前，距离高千千的脚不到五公分的地方，果断干脆地被截成了两段，横截面那是相当光滑利落。
“小千……”
尾声消失在喉腔，玲珑只来得及看见高千千惊恐万分的脸，身体就随着惯性笔直地向下坠落。
“小慕——”
耳畔风声呼啸而过，失重下坠的感觉刺激而茫然，等待自己血肉之骨落地之时，玲珑眼前白茫茫的氤氲中，清晰地浮现出了顾颂的脸。
心头一记刺挛，手里的酒杯忽的拿不稳，溅出一滩洒在桌上。
顾颂失神地慌了两秒，很快恢复成公式化的淡笑，对面前徐娘而不老的人举起杯子：“多谢虹娘相助，顾颂万分感激。”
被叫做虹娘的就是“霓裳会所”的老板娘，那个收养了玲珑五年的恩人。似乎恩人这个词，之前对玲珑来说是，现在起，对顾颂来说也是了。
“顾总监不必言谢，我只是为了慕儿着想，和琥珀与棕着实无关。”
年过四十的虹娘依旧美艳动人，气质出众，脾性也一如既往地直接不做作。
顾颂丝毫不在意虹娘的态度，反而笑意渐浓：“你把玲珑，教育地很好，她，很像你……”
虹娘听见玲珑的名字之后叹了口气：“我收养慕儿，本是想让她远离权益争斗，声色犬马地过一个平安生活，没想到，最后她还是被牵扯了进去……”下一秒，虹娘突然变脸，面带凶狠地看着顾颂：“除了夜间集团，我没有信得过的人，如今你以琥珀与棕的名义来让我把她交给你，一旦日后她有什么事而你不能保她周全，即使我一个霓裳会所势单力薄，夜间集团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顾颂眉头一挑。
这倒是个严重的威胁。
夜间集团是西边一霸，也是西边权力的象征。主创人亚瑟?洛夫以狠辣神秘著称，主要经营的也都是杀人放火的勾当，和黑手党及各大黑帮都有联系，是个实实在在的黑道企业。
顾颂伸手拿起酒瓶，慢而稳地替虹娘倒满酒杯，旖旎灯光摇曳身影之下，他身上浑然散发出一股天成的清朗之气，仿佛没有任何污浊可以靠近，令人倍感可信。
“虹娘谦让了，夜间集团鼎鼎大名无人敢欺，你保护玲珑，也无非是忌惮史家，既然我们目标一致，你大可放心。”
口袋里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顾颂含笑看了眼有些不可思议的虹娘，起身准备离开。临行前，他又转头补了一句：“事实上，我这次来，并不只是以琥珀与棕的身份，对慕玲珑这个人，我是以顾家的名义来向你讨要的。”
然后，他缓缓走进灯红酒绿的人群，像一股清风，卓尔不群地消失于霓裳尽头。
伴随着刚才那股不安的感觉，顾颂一上车就拿出手机看信息，是安妈传给他的，说玲珑急匆匆地出门了。
按下玲珑的号码，无人接听的“嘟”声似乎更预示了这股不安的真实性。
“明明让她呆在家里不要出去的……”顾颂手指敲着方向盘，思索着玲珑可能的去向。
几乎同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金景轩。
“金理事。”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高千千掩不住惊慌的声音：“顾颂，你、你快过来，玲珑她、她……”
顾颂听到这里就知道出事了，他让金景轩在查史家毒品生产源头，这个时候玲珑和他们扯在一起，绝对出了状况。
于是他的声音不自觉冷了几分：“麻烦把电话交给金景轩。”
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情绪冷静的人告诉他情况。
电话那头传来金景轩安慰高千千的声音，随即就换了通话对象。
“我们找到了毒品源，在东北边的林子里，慕玲珑知道后就过来帮助调查，在和千千一起下悬崖的时候被红外线激光探测仪割断了绳索掉了下去……虽然大致判断不至于伤及性命，但现在我们和她失联是确定的，即使于你的身份来说现在出现在这边会有些不便，但还是希望你现在能够过来一趟。”
在听到“掉了下去”的时候顾颂就开始有些耳鸣，虽然知道金景轩在讲什么但大脑已经微微发蒙，手机里传来的声音都有点虚幻。
从悬崖半道上掉下去……哪怕他相信金景轩的判断不会有错，但脑子里还是浮现出玲珑流着血受了伤的虚弱样子，这让他心忍不住颤抖，而且无法控制。
他很佩服自己还能冷静地问金景轩地点方位，然后冷静地启动车子一路向相反方向开去。
如果他今天不来西边，不急着来霓裳会所确认史珍妮的信息真假，是不是她就会顾忌着他点而不敢出门了？
如果他能早点告诉她她的身份，让她知道他和顾家都不在意她的过去，而且他爸妈还都很喜欢她，她是不是就会想要和他一起面对，等着他回去了？
如果他那天跟她说他没有生气，他很在意她，已经在意到要借着让她试衣服来知道她的尺寸而开始着手定制婚纱礼服了，她是不是就不会因为想要替他做些什么来博得原谅而奋不顾身地奔向危险了？
后视镜里的世界，晚霞斑驳，残阳如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