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八卦锁
羽田芳子步履从容不迫姗姗而来，好像对尸蟒全然不惧。而纠结成麻花的两条巨蟒一见到羽田芳子，马上散了开来，驯服地匍匐在地上，掉头离去。
“三位没有想到我也能到这里吧？”羽田芳子一脸的得意，“全亏了这块祖龙璧，它上面侵泡了大量的雄黄酒。《本草纲目》中记载：‘雄黄酒善能杀百毒、辟百邪、制蛊毒，人佩之，入山林毒蛇畏之。’”
原来，秘道被炸塌之后，羽田芳子和孙士明联手用手铲把通道疏通开，闯进了秘道。中途他们遇到一条大蛇，以为必死无疑，然而大蛇却没有攻击他们，反而转身离去。羽田芳子发现藏在孙士明身上的祖龙壁是制服大蛇的利器，于是就有恃无恐地走了进来。
时广明也明白过来，难怪祖龙壁上有一股异味，原来是泡过雄黄酒的。看来尸蟒在两千多年前就被驯养在秘道里了，这两条尸蟒可能是它们的后代。祖龙璧侵泡雄黄酒，目的就是对付尸蟒的，秦始皇陵的设计可以说得上是步步为营层层设防。
“大蛇畏惧祖龙壁，进一步说明了祖龙壁正是打开秦始皇陵的钥匙。”羽田芳子又说道：“时先生，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来日方长，待我们取了秦始皇陵宝物，你们可以到任何地方挥霍你们的生活。”
时广明脸上一热，说：“你手中的祖龙璧虽然能够驱蟒，但秦始皇陵固若金汤，是没办法进入的。”
“能不能我们也得试试，时先生请吧！”羽田芳子躬半个身，做出一个优雅的请式。
“如果我们拒绝呢？”卫亚男说。
“拒绝？”羽田芳子指着正调头离去的尸蟒说，“葬身蛇腹的滋味应该不是很好受的。”
卫亚男花容失色，扎进时广明怀里，时广明搂着她，说道：“我可以带你们去，但进不进得去很难说。”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进不进得去我们但尽人事。”羽田芳子说道。
“那好，我会尽力，但你要保证我们的安全。”时广明打定注意，先稳住羽田芳子，然后再见机行事。
“一言为定！”羽田芳子的话掷地有声。
于是时广明在前面，卫亚男和老古董紧跟在后，带着羽田芳子和孙士明一干人向秘道深处走去。
走没多久，秘道又拐了一个弯，前面突然开阔，如一把扇子一般张开。十几米之外，一堵高大的墙堵住去路。墙体以巨大的青石垒成，深入土中，不知有多厚。墙的中间位置有一个两米多宽、三四米高的大拱门。拱门由青铜铸成，厚达几十公分，拱门深入一米处，有一扇整块青铜铸成的大门。
“真的是秦始皇陵！”手提灯照到前面的墙上，羽田芳子激动地惊叹道。“这里应该就是《史记》中记载的外羡门、进入秦始皇陵的第一道门。”
不仅是羽田芳子，所有的人都十分震惊，老古董更是激动得想马上过去抚摸一下。羽田芳子又说道：“历史应该记住，两千多年来我们是第一批到达这个位置的人。不，应该说是始皇帝安排我们在两千多年后来觐见他老人家的。”
时广明心里十分复杂，作为一个从事历史研究的人，这样一个发现确实是激动人心的。但他又害怕，羽田芳子这样一个狂人，肯定会不顾一切甚至用暴力的方式进入秦始皇陵的，这样将会对始皇帝陵造成巨大的破坏。不过看到那扇青铜大门之后，他又放心下来。那扇青铜大门厚实无比，起码有上万斤之重，就算羽田芳子有通天的本领，也无法把它打开。
“有劳时先生过去看一看，您是专家。”羽田芳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时广明。
时广明马上明白羽田芳子的用心，她是要自己去探路。秦始皇陵中机关重重，《史记》中记载：“令匠作机弩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从外羡门到秦始皇陵地宫，一路不知有多少机关消息、暗器毒药。
他正待要过去，卫亚男已挺身而出。时广明把她拉了回来，说：“你对墓葬不太了解，还是我去。”
卫亚男关切地看着时广明，突然揽住他的脖子，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时广明被突如其来的幸福袭击，感觉一股电流传遍了全身。
“小心点。”卫亚男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等我回来。”时广明也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做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
他轻轻地朝拱门走过去，他不能不小心，虽然过去两千多年了，靠近秦始皇的风险还是有的。谁能想到，精心设计的陷阱可能在某个地方张开大嘴，或者哪个机括暗器正在某个暗处蓄势待发。
中国历史上每个朝代的帝皇陵葬都有各自的特点，据秦陵考古队对秦始皇陵勘测收集的资料，秦始皇陵的墓葬结构与现在已知的秦公大墓的墓葬结构截然不同，考古界称之为独一无二的秦陵式。勘测结果只是确定了秦始皇陵地宫就在封土之下，也探测到地宫中有东西两条墓道，但对墓道的结构却一无所知。至于三羡门，更是不知其有无。
《史记》中记载秦始皇陵墓道有三羡门，秦陵考古队虽然不清楚墓道的情况，但秦陵考古队对里面的建筑材料却做了大胆的预测：除了当时普遍使用的青石，青铜也有可能是主要的建筑材料。秦始皇一统六国之后，销毁普天下的青铜兵器，铸成十二个金人。有学者经过计算，认为当时铜的数量达到两千吨，十二个金人远远用不完，于是认为青铜在秦始皇陵中很有可能有大量的使用。
时广明在拱门前站定，凝视前方。拱门除了巨大坚实，其实是一道很常见的拱门。在先秦，很多古墓的的墓道都是这种结构，但材料多是砖石和土木。秦始皇以青铜为门，其魄力非常人所能想象。
对于秦始皇陵墓道中的三道门，《史记》中有记载：“已臧，闭中羡，下外羡，尽闭工匠臧者，无复出者。”前面那面巨大的青铜门就是外羡门，里面关闭着大量的作陵工匠。外羡门应该是断龙石，截断了里外的出入。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拱门下方，外羡门上的青铜有些斑驳锈蚀。中间的位置有个凹进去的洞，海碗大小，深有十来厘米。周围又有几个小洞环绕着中间那个洞，小洞有拳头大小，深不见底。时广明数了数，恰好八个，分别排列在大洞的八个方位上。
他不敢碰触任何东西，回头向羽田芳子那边招招手。“没事。”
羽田芳子吩咐石宏琉两句，带着山崎走过去。时广明对着羽田芳子摊摊手，说：“这道门厚实无比，我们没有办法。”
羽田芳子没有不理会时广明，只是对着那堵门细细观察。过了一会，她把孙士明也叫过来，孙士明一看青铜门上的大洞，吃了一惊，从身上拿出祖龙璧，对着门上的大洞比较。时广明也发现，祖龙璧跟中间那个洞的大小一样，祖龙璧上坑坑洼洼的地图跟大洞里的凹陷有某种相契。
“把这个装进去。”孙士明把白玉璧递给时广明，“这是一把钥匙，教授说的没错，这是一把打开一扇历史大门的钥匙。”
接还是不接？时广明犹豫着。山崎把枪一指，他只好把白玉壁接过来。
羽田芳子和孙士明退出拱门，时广明拿着白玉璧对照中间的大洞，凹对凸、凸对凹按了进去。白玉璧一进入，门上“嗤嗤”的声音不停地响起来，他赶紧退后几步。
青铜门上环绕大洞的八个小洞里转出一根根小圆柱，小圆柱高出门上十来公分。果然是机括，秦朝设计的东西居然还在运转着！时广明十分敬畏，又退后一步。羽田芳子一脸愉悦，思索着下一步。山崎却急躁起来，用日语唧唧哇哇跟她说了一通。两个人越说越激烈，眼看就要吵起来。最后羽田芳子做出了让步，退到一边。
见主人不再阻止自己，山崎撑开手掌，按住青铜门上的一个圆柱。他稍稍一用力，圆柱一点点缩了进去，铜门晃动了一下，最后圆柱消失在小洞里。山崎大喜，用日语兴奋地哇哇大叫。
他的话音未落，小洞里飞出一支劲弩，直贯山崎的胸口。山崎大叫一声，倒在地上。弩箭一射出来，缩进小洞里的圆柱“嗤嗤”地又伸出来，恢复成原状。
山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羽田芳子走过来，翻开他的眼帘：已经毙命了。时广明吓得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山崎鲁莽，送命的恐怕就是自己。这里真的是机关重重，他提起精神百倍小心，下一回趟地雷羽田芳子肯定会选择自己的。
羽田芳子面无表情，叫石宏琉把山崎的尸体拖出拱门，安放在一个墙角边上。山崎的面部扭曲，死相十分难看。他的胸口被箭贯穿，流了不少血，拖过的地上留下一条血线。
众人余惊未了，这时通道里又传来“呼哧呼哧”的声音。大蛇！消失了的尸蟒又来了。
时广明赶紧把卫亚男和老古董叫到拱门之下，阿豪阿杰也跟了过来。羽田芳子慌张起来，祖龙璧已经嵌进门上了，它还能不能制住这两条巨蟒？
秘道那边卷起一阵风，一瞬间，两条尸蟒出现在通道口上。可能是对铜门上祖龙壁上雄黄气味还有所顾忌，两条尸蟒交缠在一起，盘成一团堵在的通道上。尸蟒挺着身子狂躁不安，蛇信子卷得飞腾，尖利的三角眼对着山崎的尸体虎视眈眈。
孙士明也慌了，吩咐阿豪阿杰道：“大蛇闻到腥味，马上会攻击我们。你们快把他的尸体抬过去，先把他们喂饱再说。”
“你敢！”羽田芳子把枪顶着孙士明头上，“山崎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人，容不得你糟蹋他的尸体。”
“那你说怎么办？”孙士明张大眼睛，“它……”
众人大骇，那边两条尸蟒散了开来，雌蟒匍匐在地上，雄蟒慢慢向山崎的尸体游了过去。它一靠近山崎的尸体，蛇信子箭一般射出，先在山崎胸口流血的地方试探一下，然后扑在山崎的尸体上，对着他胸口上的伤口贪婪地吸吮着。吸吮了一会，雄蟒突然窜起，张开血盆大口向拱门这边扑来。
拱门下的人惊慌失措，纷纷躲进拱门之下。却见雄蟒身在空中突然力不从心，轰然倒在地上。雄蟒在地上扑腾翻滚了几下，不动了。
“箭上有剧毒！”所有的人面面相觑。
雄蟒倒下了，雌蟒依然一动不动，眼睛眨巴了两下，眼眶里流出两条红色的液体。四下里悄无声息，那或许是杀戮之前的静默。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雌蟒静静地滑到雄蟒的身边，用嘴衔住雄蟒的尾巴拉直了雄蟒。更让人骇然的是，雌蟒竟把雄蟒往自己嘴里吞，慢慢地，雄蟒的身子一点缩进雌蟒的肚子里，雌蟒的身子鼓胀起来。吞到一半的时候，雌蟒卧住不动了。
雌蟒吞下雄蟒需要很长时间，此时不逃更在何时？石宏琉第一个跨了出去，还没靠近雌蟒，雌蟒一个尾扫，把石宏琉砸在紧跟其后的孙士明身上。
石宏琉怒极，忍住疼痛，拔出枪来了。羽田芳子抓住石宏琉的手：“不能开枪，手枪不足以消灭它。一开枪大蛇会狂性大发，我们都得葬身蟒口。”
“看来我们只有打开这扇门，往里面退了。”孙士明说道。
“往里面退？这是断龙石。”时广明说道。
“不，”羽田芳子说道，“山崎能够把圆柱顶进去，说明圆柱是活动的，也说明机关就在这圆柱上。只是山崎没有顶对顺序，才触发机关的。只要我们确定这八根柱子的先后顺序，就有望打开这扇门。”
时广明一想也对，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出土的祖龙璧跟门上的圆洞契合，绝对不是巧合，应该是修筑秦始皇陵的时候就设计好的。而这门上装着机括，目的就是为了射杀那些误入者，这扇门应该是可以打开的。他想起教授的一句话：这是一把打开历史大门的钥匙。可是钥匙已经插进去了，为什么还是没有用处？
“外羡门上装了两把锁，”老古董说，“中间的大洞是第一把锁，被祖龙壁打开了。大洞周围伸出来的圆柱也构成了一把锁，按照正确的顺序把它们全部按进去就能打开这扇门。”
“你是说这是密码锁？”羽田芳子问。
“没错，这是密码锁。”老古董大为兴奋，似乎忘记了还身处险境。“这是密码锁，这是历史以来的第一把密码锁。”
“这么说，”时广明飞快地计算了一下，“排列这八根柱子的先后顺序起码有四万零三百二十种组合，我们没有办法找到正确的组合。”
“你看，这上面好像有字。”羽田芳子把头顶的探照灯定格在一个地方，“对了，是四个字——履恒什么？”
时广明俯身过去，白玉璧嵌进的圆孔上方果然有几个字，以阳文凸出门上，正是秦时的小篆。虽然有些锈蚀，前面两个字还是可以看出来是“履”字和“恒”字。
从“履”“恒”两个字看不出什么信息，时广明用手小心翼翼地揭开后面两个字上面的锈斑。
“履、恒、师、贲。”老古董读了出来。
“什么意思？”羽田芳子马上又说道，“应该是——贲师恒履，汉字是从右到左书写的。”
不管怎么说，时广明和老古董对羽田芳子的汉学功底还是佩服的。小篆对现在中国人来说都不容易辨认，羽田芳子辨认起来却没有丝毫困难。时广明说：“这个‘贲’字会不会指王贲将军呢？‘师’是指军队？‘恒’是经常的意思，‘履’是踩踏的意思，引申为到来。整句话的意思是不是？‘王贲将军的军队经常到来。’祖龙壁是在王贲将军身上发现的，说明钥匙是王贲将军的，看来这道门只有王贲将军才能打开。”
“应该是这样的，”羽田芳子说，“如果说祖龙璧是钥匙，那个大洞是外羡门的锁的话，那么开锁的人就是王贲将军。看来，秦始皇死后还希望他的部下来保护他。”
“不，”时广明想起一件事，“祖龙壁只有一半在王贲将军身上，另一半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得到的那一半也是从中国流失到日本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羽田芳子闪烁其词，
“你看。”卫亚男拉着时广明的衣袖，时广明和羽田芳子同时回过头去，那边雌蟒身子涨得鼓鼓当当，它已经把雄蟒吞下大半了。
石宏琉说：“没事，雌蟒吞下雄蟒，也会被毒死的，等雌蟒死了，我们再出去。”
“你没脑子，”羽田芳子骂道，“箭上的毒已经被山崎的血稀释了，雄蟒把稀释的毒血都吞在了肚子里，雌蟒再把雄蟒吞在肚子里，一时又不会消化，即使有一点毒一时半刻也伤不到这么大的一条巨蟒。”
石宏琉被羽田芳子骂恼了，本来一肚子怨气：自从猪油蒙心上了羽田芳子的贼船，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现在命在旦夕，心里又惦记着国外的女朋友，他恨不得马上逃出去。
羽田芳子回过头来，说道：“或许祖龙壁上有什么提示，我们再看看祖龙壁。”
“祖龙壁？”时广明目光落在青铜门的大洞里，祖龙壁嵌在里面密不透风的，可以称得上巧夺天工。他突然灵光一闪：在祖龙壁上不是有《易经》的应用吗？“贲”“师”“恒”“履”正好是周易六十四卦中的四个卦。
一想这，他不禁大喜过望，说道：“原来门上是一个先天八卦锁，先天八卦的卦序是：一乾、二兑、三离、四震、五巽、六坎、七艮、八坤。《周易。说卦传》里说：“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我们只要把那八根圆柱按提示的顺序按下去，这个门就能打开。”
“哪里有提示的顺序？”羽田芳子问道。
“‘贲’‘师’‘恒’‘履’就是提示，”老古董一经时广明提醒，也明白过来。“没错！上艮下离，山火‘贲’、上坤下坎，地水‘师’、上震下巽，雷风‘恒’、上乾下兑，天泽‘履’，艮离坤坎震巽乾兑，八卦全用上了，山、火、地、水、雷、风、天、泽就是顺序。”
“对！看来我们有救了。”羽田芳子汉学素养甚高，一点即透，指着八卦图上西北方向的圆柱说：“艮为山，这里是艮位，这是第一个——石宏琉？”
石宏琉本能地向前一步，羽田芳子说：“把这个圆柱按下去。”
“怎么是我？”石宏琉不知所措，慌乱地用手指老古董。
“就你，”羽田芳子用枪指着石宏琉，“把这个按下去我们就得救了，我不会害你的。”
石宏琉身子打着啰嗦，手颤抖着摸到西北角的圆柱。
“按下去！”羽田芳子厉声命令。石宏琉闭上眼睛，手上使劲，圆柱缓缓地滑了进去。由于太过于紧张，石宏琉把尿尿在了裤子上。
“你就这点出息！”羽田芳子又指着一个圆柱，“第二个，离为火，在正东方向上。快点，”
石宏琉按下一个圆柱，可能是感觉到没有太大的危险，手脚利索了很多，马上又按下一下。时广明说：“第三个，坤为地，在正北方。”
石宏琉按到第六个的时候。卫亚男声音颤抖地说道：“雌蟒把雄蟒整个吞下去了。”
几个人回头一看，大蛇身子徒然增大了一倍，正吐着信子对着这边示威。
羽田芳子伸手按下一个圆柱，时广明也把最后的圆柱按下去。只听到“卡擦”一声，所以的人都后退一步，“轰隆”一声巨响，大地震动起来，青铜拱门上的锈斑雨点般的落下来。众人的惊恐声中，外羡门滑落到地下。
那边大蛇受到刺激，突然高高跃起，扑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