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这位前台小姐,尴尬地相互打了声招呼,就没有话题了。我也不知道那根经接错了,谈起了许晓玲打她的事。其实我只是问问她脸上的伤好点了吗?
我们俩彼此沉默着,在人来人往的走廊旁,两个人这样站着,让我感到非常无奈。为了缓解这种不好的气氛,我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先开了口……
回到办公室的座位,我一手拖着下巴,一手转着笔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那位小姐尽然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学——叶紫。
多年不见,她的样貌变了许多,现在的她,变得更成熟了吧!然而,对于她,我依然保留着那份最深刻的记忆……
那一年,我十七岁,花样年华情豆初开的年纪。开学后被分到一个新的班级,又是一个陌生的群体,那一张张似轻浮似幼稚似叛逆的脸,此时此刻都清晰地在我脑海里浮现。
新的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宣读新学年的规章制度,看起来尖酸刻薄。我没有心情听她废话,趴在桌上望着天空。
“报告!”
云雀般的声音响彻整个教室,我抬起头望向门外,一位穿着蓝色校服的女生,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这个女生就是叶紫。她没等班主任开口回应,就找了个没人地方坐了下来。
班主任瞪了叶紫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唉!这位女同学,迟到还那么不懂规矩,我让你坐下了吗?站到门口,重新喊一次报告!”
叶紫无声无息地站起来,从后门走出去,然后又绕到前面说:“报告!”
班主任熟视无睹,继续念着她的手里的规章制度,激扬澎湃的跟念自由宣言一样。过了差不多十来分钟,班主任朝门外的叶紫摆了摆手,叶紫这才进入教室。
叶紫给我的第一感觉,就像神秘又面无表情的怪人!不管怎么样,她的样子的确动人心弦,我的眼睛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
开学没多久,高二四班有个大美女的传言,渐渐传到学校的每个角落。班级外的走廊,每天都有一些陌生人驻足围观。但很遗憾,他们没有眼福能看见校花的芳容,因为叶紫不管什么时间,总是趴在课桌上睡觉。
而我呢,每天都坐在最后一排望着她被阳光晒着的侧脸,每天晚自修后,站在窗外看着她那渐渐远去若隐若现的身影。几乎每一天,都是这样的生活,高二就在这么不温不火的日子中结束了。
过了一个酷暑难耐的假期,我又回到了熟悉的母校。这一次,又是一个新的集体,新的班级。不假思索打开教室门,搜寻叶紫的身影,可让人失望的是,我并没有看到她。于是我便开始踩着空虚的步伐,蹒跚地走到最后一排。
不过,现在就绝望还太早。也许她在别的班级,只要别离得太远,好歹我们同学一场,偶尔见面打个招呼应该没问题!
新的班主任依然站在讲台上喋喋不休,讲着这学期来的规章制度,还让我们每个人写一个高三毕业前,想实现的愿望。
其实我倒是想写“追校花得永生”。但我是一个追求真实的人,还是写一些真实的事情吧,于是我就在白纸上写上“十年寒窗在此一搏,十年寂寞在此一抒,希望在高考前,得到单恋之人的鼓励,北大清华不是梦!”
签上自己的大名,我把“愿望”交给了班主任,班主任把大小不一的纸整理好后,对我们说会把大家的愿望贴在后面的墙上!吐血啊!愿望让大家看了还实现个屁啊!我刚想反对的时候,叶紫出现在了班级门口。
她的打扮让人大跌眼镜,穿着白色衬衫和蓝色的迷你裙,一身时尚简约的打扮。我的嘴巴,因为惊讶而变成了O型。
新的班主任似乎比较好说话,询问了叶紫为什么迟到,叶紫说了原委,就让她回到座位上。我简直高兴得快晕过去,控制不住内心激动的情绪,喊了一声万岁!同学们纷纷回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我。叶紫也看着我,但很快就把头转了过去。我尴尬的咳嗽一声,把目光看向窗外……又能和叶紫同班,这真的是梦寐以求。
高三的生活,的确忙碌了许多,我也阴差阳错的当上了班级的副班长,还当上了英语课代表。一开始我觉得特郁闷,只懂得说ABC的我,连条语法都不会,还能当上英语课代表,奇迹了!恰恰这个英语老师,是学校里出了名的严厉与恐怖。
但后来,我特别感谢这个英语老师,因为每次默写单词没过的人,放学都要找我默写,英语老师也会坐镇教室,谨防逃跑的学生。叶紫当然在这群大军当中,而且每天都有她,每天又是最后几个才离开的。
有一次,已经到了晚上九点,老师可能也累了,就提前先走了。班级只剩下,我和叶紫。她满脸疲惫,甚至连拿支笔的力气都没有。
我怜惜的朝她说:“要不,你先回家吧……我不会和老师说的,只是你回家之后好好复习,明天老师问起来,也有个交代……”
我看着叶紫,啰啰嗦嗦滔滔不绝的讲着。叶紫抬起头惊讶的看着我,紧接着她朝我笑了,她对我说:“真的吗?你人真好!”
我还来不及说什么话,叶紫从我面前站起,跑出教室。我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朝我摆摆手:“再见!”
我也想说声再见,或路上小心之类的话。但教室外只传来蹬蹬蹬下楼的声音。声音渐渐消失了,整栋楼安静的跟拍鬼片似的……走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四周一片黑暗,校园里只有昏暗的几盏路灯忽明忽暗的闪烁着。脑海里一直回味叶紫的微笑,情不自禁的窃笑起来……现在回忆起来,那是我和她之间第一次对话。
就这样,每次叶紫留下来默写英文,只要老师不在,我都会放她回家。她总会朝我甜甜的笑一笑,她的笑容,可以让我高兴一个晚上。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奶奶关心的摸了摸我的额头,语重心长的说“这孩子不会发烧了吧?”
都说美好的日子,总是不长,这话一点也不假,叶紫不知何故的提出退学。那一天,我清楚的记得天空被灰黑色的云所笼罩着。同学们都到操场做体操,只有我一个人神情黯然的坐在位子上,望着叶紫空空荡荡的座位。
我从抽屉里掏出一包香烟,那是我第一次抽烟,但我却吸得很顺,很快教室里烟雾腾腾的。我一支接一支地吸着烟,地上满是参差不齐的烟头。什么抽烟能忘记烦恼,那全是鬼话……
正在我低头踩灭烟头的时候,叶紫无声的出现了。她长发飘逸靠在窗户旁,身上穿了件米色罩衫和一条黑色的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她朝我看了一眼,便朝着她的座位走去。她从抽屉里拿出塑料袋,把所有书都装进塑料袋里。塑料袋一下变得鼓鼓的,看起来很重的样子。
我想走过去,问她需不要帮忙,但我依然坐在位置上,没有动弹,只是坐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叶紫也没有理睬我,只是默默地收拾自己需要与不需要的东西。
这次离别,下一次大概不可能再有机会见面了,于是我鼓起勇气朝她问道:“为什么退学?”
叶紫终于把头转了过来,她的表情让人琢磨不透,她只默默了说了三个字“去工作!”
“咚”!叶紫把那袋书重重扔到垃圾桶里,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我发现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放松多了。
叶紫走到教室门口,轻轻一个扭身!她用手轻拨了一下长发,露出媚惑众生的笑容,说道:“我讨厌念英文!”
叶紫渐渐走远了,这次她真的走了。就算我现在追出去,向她表白一切,也於事无补……我把她扔掉的那袋书捡了起来,至今那袋书还放在家里的书柜上。有时想起叶紫的时候,就会翻开她的笔记,看看她写的一手好字……
叶紫走后,没有和任何人联系,直到高考的前一天,我躺在沙发上背书,手机闪烁着亮光,那是短信息来了。
我打开手机一看,是一组陌生的号码发的讯息!我漫不经心的打开讯息一看,兴奋的从沙发上坐起来,逐字反复念了起来。这是叶紫发的短信。
明天就高考了,要加油!你人很好,你也会有个美好的未来!努力!飘摇的叶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叶紫短信的鼓励,本以为高考会落榜的我,尽然奇迹般的上了大学的分数线。思量了好几天,终于决定打一通电话给叶紫,表达感谢,可拨通号码之后,话筒里传来的不是叶紫的声音,而是空号……那一刻,我也终于明白了,我和她的一切都是梦,一个十七岁少年甜美而稚嫩的梦……
多年以后的今天,还能见到叶紫,真的让我很感慨!真没想到叶紫长大后会变得更漂亮。女孩子只要高中毕业后,就会有很明显的变化。像我那些女同学就是这样,高中毕业前一直都是个不起眼的乖乖女,没想到一上大学后就立刻从丑丑的蛹,化身成美丽的蝴蝶。可是,在我记忆里,只想记住十七岁时的叶紫,那时的她显得多么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