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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东华之宴(二)

昨日来到这东华山,百里衍之竟然与她立在那无言崖上,看了半日风雪。

那时,师父虽没对她说什么。但是,她竟隐隐感到他心里潜藏的害怕与放手一搏的决绝。从那微微有一丝颤抖的手里,她竟感觉到了——说不出的害怕。

她不懂。师父,会怕什么呢?

“浅浅。”“浅浅。”百里衍之敛眉连着唤了立在左后方的人几声,都不见回应。只得以术法传之,结果那丫头,又神游到九霄云外去了。

百里衍之暗自思量,她这总是心不在焉的,在宴上竟也走神。看来,该将这毛病好好改改。

立在右侧的柒九终于寻得机会,乘着殿上人都不注意,扯了扯月清浅的衣角。面不改色,低低道:“小师妹,别走神啦!”

哪成想人家根本没注意殿上是何等阵仗,直接眨巴着大眼睛,声音清脆就问了回去:“师兄,你说什么?”那样无辜的样子哦,把柒九看得都觉得是自己的错。这下,成功的把殿上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制造事端的人,还没后知后觉呢,依旧一双水眸望着柒九——讨答案!

百里衍之拂袖,清冷了声音道:“这是本君第七个弟子,姓月,名清浅。”侧眸,百里衍之斜睨着她,“浅浅,还不过来跟各位仙面位执掌者见礼?”语气虽仍旧淡淡,却透露出无限威压。这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惊。

终于醒悟过来的月清浅还是在原地一动不动,因为……她一个都不认识啊!

柒九一眼便看出端倪,拉着月清浅行至殿中,向主位的东华帝君东离华一拜。东离华摆摆手,示意无妨。

柒九拉着身体有些僵硬的月清浅,开始见礼。殿中只七人,便是七仙面位的执掌者。

东离华左起第一位便是百里衍之,自是不用多说。柒九拉着她,直奔左起第二位。

好刺眼啊,月清浅第一眼看去便下了定论。眼前的男子,一身红绸衫,金丝编织着细密的云纹。火红的发折射出五彩光华,如夕阳般艳丽的一双眼睛,让人无法忽视。

这人似笑非笑的看着正打量着他的月清浅,啧啧嘴,仰头一杯琼浆玉液下了喉,眼神却从未离开过眼前人。他只是觉得,胸口一痛,一种莫名的感觉蔓延开去,想借着酒气挡挡。

柒九一看势头不对,赶忙躬身开口:“拜见皓阳仙君。”北野封河抬抬手,便是示意起来。他的目光从未停留在别处,一直都跟随着那个不知所措的丫头。这样刺眼的目光,让月清浅微微蹙起了眉,让人不自在的目光。

“这位是天界六重天,日面位执掌者——皓阳仙君北野封河。”柒九一本正经介绍到,这可是仅次于东华帝君与他家师尊被封为神君的人,小觑不得。而且,这位一向冲动火爆,不知下一刻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连天君,都有些无可奈何。

“啊?哦。”月清浅也学着柒九,有模有样的俯身而拜。

北野封河扑哧一笑,还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竟然不知,男女有“别”。“起来吧,下去让百里好好教教你。”一双桃花眼中盛满了戏谑,月清浅连忙低头。

“是是!”她只得浑浑噩噩的答应着。教教她?教她什么?

左侧第三位,竟是个女子。一身冰色霓裳,面无表情一脸僵硬之感。眉眼之间,却又是一种凌厉之美,在那样洞察一切的目光之中,任谁都会感到不自在。这便是天界三重天月面位执掌者——百里月。匆匆向她见过礼,月清浅就快步逃开了。虽然,那人是百里衍之的妹妹。

右侧第一位,又是一位女子。眼波流转,妩媚至极。水色纱裳,将凹凸有致的身材显露无疑。却有个与此十分不符的名字——淳于素。“这便是百里的新弟子啊。”声音,也是那样如水藻般的华丽。甚至,还带着一点点嫉恨。二重天水面位执掌者——弱水元君,月清浅也不多做停留,按着规矩见了礼。

右侧第二位,居然是空的!

这让月清浅大为震惊,居然有人缺席东华帝君的宴请!

最后,仍是位男子。浓眉,如墨笔挥下。眉宇间尽是包容天下万物的大气,仿佛天下万物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样桀骜之人,性格必定好强。这人,正是掌管着列入仙班的第一道场,川面位执掌者——司川赫连川。

月清浅紧随柒九之后拜道:“拜见司川。”

赫连川一挥袖就想打发她走,却在抬眼见到她的面容后,不知为何呆愣片刻,才道:“不必多礼。”

乖乖回到百里衍之身后,月清浅却不断接到来自各个方向眼光的打量。

她便也不抬头,这宴,便也马马虎虎混过去了……

————————

第二天,百里衍之去了东华殿议事。这一次,他没有带月清浅,更没有带柒九。

她自然不会介意,她只是个小徒弟,还是个什么都没有学的小徒弟。至于柒九,早就忘了当初说要带她玩的话,已不知道去哪里疯去了。只留下她一人在客房内,甚是无聊。

最后,月清浅还是决定去东华山后山走一走。柒九告诉了她一个真理——每个地方最好玩的,首选便是后山了。

是以,她决定去后山走一趟。客房离后山并不多远,月清浅小胳膊小腿儿的,甚灵活。只一盏茶功夫,便上了后山。

这里与上隐谷后山不同,没有很大一片平整的地方。到处都是高矮不一,参差不齐的小石山。山上也多生着形态各异的松柏,一片深绿色的海一样。月清浅费了大力气,才爬上一座小小的石山。

小心翼翼站将稳妥,举目一望,竟是能望见东华殿,琉璃青瓦在松针丛丛见若隐若现。

不知道能不能望见师父?月清浅傻乎乎的踮起脚尖,完全忘了自己正站在什么地方了。

所以,只闻得一声销魂的惨叫——“啊——”

她整个人便朝后仰了去,飞舞的紫发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惊恐的睁大双眼,转念反而一闭眼,一咬牙!豁出去了!

迎接她的,却不是预料中的疼痛,而是一个充满清新气息的怀抱。

一双青玉般的眸子,迎上了她惊恐的紫瞳。墨绿发丝与她那三千紫发纠缠着,青衫白衣,凌空而舞。几个旋转,

无香将月清浅从怀抱中放下。眼中几许笑意,几许戏谑。

这是,哪里来的冒失姑娘?

有了一次摔下悬崖的经历,这次月清浅倒是镇定了不少。定了定神,缓了缓心跳,才调皮一笑道:“这位青衣哥哥,真是出现的太及时了。多谢青衣哥哥救命之恩!”月清浅双手抱拳,吐了吐舌头,眨眨眼。模样,当真无邪。

连木无香一时没反应过来。青衣哥哥?叫他?

转过弯来的连木无香登时一笑,他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有人叫他哥哥!

“你叫什么?自哪里来啊?”连木无香蹲下身,与她持平,笑眯眯的道。手间一把黄梨木骨,烟水折扇摇得是风生水起。神采间不尽的洒脱不羁,眉目间都笑开了。弯弯的桃花眼里,像是洒落着数不尽的星光点点,迷人心魂。

月清浅看着连木无香,差点便发了呆,但还是一五一十的答道:“我叫月清浅,是上隐神君的七弟子。”

原来是百里那家伙……不过“…………。”连木无香咕哝了几句什么,她没怎么听清楚。

其实连木无香只是感叹,百里那么个冷冷淡淡的人,竟会有这样一个活泼弟子?!

他怎么就赶不上这好事呢?!哎,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连木无香面上无奈一笑,索性席地而坐与月清浅聊起天来。月清浅也坐下,只是她不知道,她坐的地方早就被连木无香一挥袖的功夫,变得一尘不染。

在得知连木无香这个名字的时候,月清浅第一套白话解就是——连起来的木头没有香气!

这一直接的解释,让连木无香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千万年来,还是头一次有人这样理解他的名字。

“罢了罢了,小浅爱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好了。”到最后,只能是他摇手妥协。否则,那丫头的长篇大论不知要进行到几时呢!

“飒——”一道白影忽的从连木无香身后急速飞窜了出来,月清浅登时大叫一声,一跃便蹦了起来。

连木无香倒不慌不忙,伸手接住了白影。结果—一只巴掌大的白狐?!

月清浅顿时又不害怕了,因为浑身雪白的小家伙太可爱了!尖尖小小的耳朵,亮晶晶的一双眼,浑身上下一片雪白,无一丝杂色。

好可爱哦!像雪球一样!

月清浅伸手触了触它的耳朵,立刻缩回了手。没想到那小家伙不但不害怕,还一下子跃到她肩上,用毛茸茸的尾巴蹭了蹭她的脸颊。

这下月清浅乐了,玩的不易乐乎。连木无香见她笑得那样欢快,旋即也一笑道:“它那么喜欢你,那你养着它好了小浅儿。”一摇折扇,连木无香自觉终于让眼前人开怀,心下豁然开朗。

“好啊!”月清浅一仰头,露出几颗小白牙道,“那我要叫它雪球!哈哈!”肩头的小家伙一听,上蹦下跳的,似乎也十分中意这个名字。

“我要走了,小浅。”连木无香一时和月清浅玩的欢快,竟忘了今日还有大事。起身就要掐诀而去,却被月清浅拉住了衣角。

“无香哥哥,为什么叫我小染啊?”师父叫她浅浅,爹娘叫她清浅,墨哥哥他们叫她阿沚……她的名字好多哦!

连木无香回头,灿烂一笑:“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叫你小浅儿。”再转眼,只余下一阵青色流光,如萤火虫一般闪烁,而后消失……

月清浅歪歪头,只有他一人能教我小浅……那是不是也只她师父一人能叫她浅浅?慢慢回头,托着肩头的雪球,转身向山下走去。

嘴里碎碎念着:无香哥哥,无香哥哥……恩!五香哥哥!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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