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三天已经过去了。
我听从纱音的建议,基本上恪守本分地过着过去五年我在这里过的生活。当然,这多少让我有些困惑。毕竟快递站已经没有了。我曾经去看过一次,那里果然被烧得面目全非。虽然心里早已做好了准备,可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仍旧觉得不可思议——曾经自己一直习惯生活的地方化成灰烬,就好像自己的回忆因外力的损毁产生了断裂,就连自己曾经的真实存在过都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我站在路边的铁栏边上看了大约十五分钟的废墟,扭头走掉。那是我最后一次站在那个地方。纱音在早上的时候给我发来一份短信,让我最好不要这么做。她的理由很简单:一般情况下,警方会认为杀人犯有时候会基于基础的犯罪心理有折回犯罪现场的癖好。可是作为一个五年来一直在那里工作,并因为鲍叔的死以及那个快递站的烧毁而基本上造成失业的人来说,作为使自己失去饭碗地方的好奇心和感情的留恋而将行踪出现在那里是必要的。相反来说,如果由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反倒显得有心虚的成分——或许这多少只是我留恋的一个借口罢了。
其余的时间里,我就骑着自己的宝驹满城乱逛。前面说过的,这也是我选择快递这一行的原因。所不同的是,眼下的我已经不需要被快递信封上的地址所限制,而是真正地去往任何自己突发奇想所想要去的地方。一旦到了跟酒吧约好的兼职时间,我仍旧还回去赚一些外块。一开始大家都过来为了鲍叔的事情安慰我,可我的心里已经不知道该对鲍叔抱有怎样的感情了。毕竟我用了一夜的时间就颠覆了鲍叔在我心里塑造了五年的形象。
用纱音的说法,在酒吧工作也是让人释疑的一种必要的手段。实际上这三天里,警方还是陆续有在附近时不时地盘桓几下子。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有在监视我。但我必须装出对他们不以为意的样子尽可能如常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这样那些无端的嫌疑就不攻自破。
星崖那里我几乎没去。在他看来只要等他的通知即可。尽管我对他那占卜的裔能仍旧还抱有残余的疑惑。可那已经无足轻重了。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任何不可思议的事物都已经成为了过去。三天之中,星崖也没有主动叫我到他们的“临时营地”里报到。话说回来,行动开始前,就算到那里无事可做。不过是跟一个男人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对着三台只有资料的电脑——光想想就觉得这事无法忍受。
至于我的裔能,并非我还留在那阴暗的回忆中不像将它释放出来。我一个人在家中的独处的时候也试过好几次,甚至集中精力想要劈开从外面捡回来的砖头。可是没有一次能够做到,手相反的疼得不行。从镜子里看到因疼痛捂住手的自己,也未免过于傻气。因此每每练到这处,无不作罢。
第三天的傍晚,我的手机里终于响起了久违的短信声。短信的内容不着边际,却又一看就懂。上面写的是:又有一份兼职要招工,你想要试试吗?哦,对了,不要往主干道走,这是堵车最严重的时候。
想来不止我一个忌惮警方的盯梢以及监控。这就是短信的内容写得如此晦暗不明的原因。比起内容,更重要的是号码——那分明是星崖在我上次离开时留给我的号码。他能找我的理由只有一个:行动马上要开始了。虽然如此说,内容当中也不乏暗示,意思恐怕是:不要往大路走,尽可能地走小路,以便甩开可能存在的盯梢。我忽然觉得有点兴奋:这不是《谍中谍》里才有的桥段吗?
我按照星崖的话出了门,以开车锁为掩护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四下张望了一番,果然有两个形迹可疑的人站在街对面的越野吉普车边上一面装着相互抽烟聊天,一面用眼角监视着我。我的紧张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车锁已经开好,我也坐上启动了油门。脑子里却依旧想着如何摆脱这种情况。手机铃声适时响了起来,是星崖。
“我发的信息你收到没有?”
“收到了,可是……”
星崖抢住我的话头:“你就从上次走的那条小巷走好了。那里绝对比大路来的顺畅。记住,不用太赶,坚持保持你平常那种匀速的行驶就行,这对安全绝对有利。就这样,我们不见不散。”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机就被挂断了。我心里明白,这又是一种暗示,上次的那条路指得分明就是那晚我被弥夜追捕的那条路。可是不要紧吗?我现在已经铁定被盯梢住了。我装出搜索信号的样子,就势给对面的那两个人远程拍了张照片,也顾不上拍得清晰不清晰,便硬着头皮将安全帽戴了上去,踢开脚下的支脚,开动了我的宝驹。我的车才驶上马路没多久,我就从后视镜上看到刚才那辆停在马路边上的吉普车也尾随而来。果然我还是被盯住了。一时间我心乱如麻,可又无计可施。我想起纱音走前说的那句:“来这里的时候,一定要跟星崖保持联络,听他的指挥准没错”的话,遂把心一横,干脆按他们所说的做好了。
于是我将车驱向我和那两个女人的“邂逅之地”。一路上见到的依旧还是那些港湾、仓库以及动不动就能在岸边见到成群结队收工归来的捕鱼者和工人们。我一直注意着后视镜里的情况,那辆车果然和跟屁虫一样一直保持着尽可能不太张扬的距离跟踪着我。我本想使出点伎俩将其摆脱掉。可又想起星崖刚才在电话中暗示的话:“记住,不用太赶,保持匀速就行,这对安全有利。“这显然有所暗示。再说了,如果追踪的真的是警方的话,那么刻意摆脱不正好证实了自己有问题吗?没办法,我只能忍受着在心脏里到处乱串的紧张,耐着性子继续向前开。
西面的太阳渐渐落入了到海平面下。天空以不为人知的速度不断地将昼色褪尽。随着几个弯道的过去,不用多久就会离开这个可以摆脱盯梢最好的地段。往下就是一片难以藏匿的笔直大道。我正考虑着要不要改变主意——就在这当口——我驶过了最后一个十字道口,一辆拖着巨大厚重集装箱的大货车,恰如其分地挡在我和背后的那辆追踪者车辆中间——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摆脱了那些不得不下车望而兴叹的盯梢者——以一种近乎奇迹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