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的晨曦,天空有云,风也很是急劲,站在窗边,甚至会有点冷的感觉。
“你起得很早。”艾诺站在楼下,抬头看着我。
“嗯。”我望着他,“上来吧。”
在小旅店楼上的房间里,他关上窗户,“今天的风实在太大了,说不定就连这个小镇也能被吹走。”
“先别管那风了,”我有些焦急地问,“您记起那些咒语了吗?”
“有些记不清了,记得的好像也记不全了。”他朝我笑了笑。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就这样待着等死吧?”我说,“不然我们一起逃?”
“好主意,说不定刚出城没走上半天就遇到魔灵了。”他说着又是一笑,“把迦罗卷轴拿出来吧,别老想着逃。”
我再次拿出卷轴,于桌上展开,隐隐的还有一些记录魔法的文字不曾沾染血渍,依稀的可以看出字形。
他于是对着那卷轴,仔细地看了一遍,“看来你的运气还不错,也许我还可以教你‘风鳞盾’,这种魔法的符文还隐约可以辨别,而咒语我仍然记得。”
“那是什么?”我问。
“它可以让你驭风飞行,也可以为你提供防御,最重要的,是这世上唯有风的元素是无处不在的,任何时候你都有取之不尽的元素来发挥它的威力。”
“我不明白,”我说,“之前没有火,可是我也释放出封魔炎了。”
“但那完全来自于你自身的灵力,而这是有限的。但如果你懂得用咒语召唤自然的力量,即便是最普通的魔法也会因你而变得威力无比。”他说,“魔法的力量从来都不是凭空而生的,它之所以不可限量,是因为它无形的存在却潜藏于万物之中,更因为它的变幻无穷能凝聚这世上最微渺的元素。如果你怀着崇敬的心去面对它,当你深谙它的奥义,它也会成为你最忠实的朋友,为你指引正确的方向。”
看来我又遇到一个罗嗦的老头,简直比迦罗神殿那个做打卤面的老头还能瞎扯,我听得简直快要睡着了,没精打采地说,“就算是这样,风鳞盾听上去也只是用来逃命还不错。”
他的脸上泛起一丝平静的浅笑,“既然你觉得没用,那就不用学了。我这就去告诉镇上的人,让他们现在就准备逃难。”
“那就这样吧。”我又躺回了床上。
“战士为什么需要一面盾,和一支剑呢?”他于是开始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如果只配一支剑不会轻松许多吗?”
“配成一套好看吧。”我随意地说。
他忽然一阵大笑。
我疑惑地望着他,“笑什么?”
“傻瓜。”
“说我?”
“还能有谁?”他的表情于是忽然变得严肃了,“盾是为了多一线生存的可能,多一次杀死敌人的机会。”
我背靠着床头坐起身,望着他,“您是想让我学‘风鳞盾’吗?”
“那由你自己决定。”
“那就学好了,”我说,“反正因为这支破王八剑,我也被瞎折腾死了,不在乎再多折腾几次。”
他的脸上于是又露出那慈祥却有点好笑的表情,“那就开始吧。”
这种魔法似乎并不像想象的容易,远比依倪耶曾教我的封魔炎要难许多。一连好几日,他重复的教我,可我却依然无法熟练的掌握。
“只是需要时间练习。”他总是如此的安慰我。但我知道,时间所剩的并不多了,索鞑一定很快就会到这里来,毕竟几天前我才与他有过照面。我必须尽可能的令自己变得强大,否则搞不好我真的会翘辫子。
三日后的一天夜里,下起了暴雨,风声就如野兽的嘶吼,吹得镇上的房屋都摇摇欲坠。
尽管房间的窗紧闭着,雨水却还是从缝隙中流进来,沿着窗台下的墙面流得满地都是积水。
我睡不着,莫名的不安,就那样静静的躺着。
半夜的时候,风像是停了。我推开窗户,想透透气。
窗外的雨依然淅沥的落着,微明的光影中,飘零的细雨显得有些凄迷。这样的夜晚令我有些想念依倪耶,虽然她总是说些我不爱听的话,但我还是莫名的想她。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很急促。我还没来得及拉开那扇门,艾诺就推断门闩冲了进来。
“这么晚了什么事?”我看到他满身的雨水,肩膀因喘息而急促的起伏。
“派出去的斥候刚刚回来。”他说,“沙影正带着三十个鬼煞族战士朝着这里奔袭而来。”
“鬼煞族是什么?”
“是魔灵的一个分支,尽管他们并不像魔灵的其他种族那样强大,但他们行踪诡秘,善于暗杀和夜袭。曾经在这片大陆上唯一能与之抗衡的就只有那些居住在南方的山林里拥有精灵血统的异灵刺影族。这两个种族在上一次圣狱之战的残酷对抗中几乎都已所剩无几,尤其是刺影族,如今几乎已见不到他们的身影。不过,如果是在这城里正面对战,依托熟悉的地形,我有办法应付那三十个鬼煞战士。倒是沙影,一定要小心提防。”他说,“跟我去城门检查布防吧。”
“嗯。”我不安的点了点头。他说得如此沉重,令我感觉接下来等待我的似乎就是非死即伤。
我跟着他离开了酒馆,一路上,我看见街巷中的那些异灵,有的隐蔽在破门后面,有的就干脆靠墙站着,一个个手里拿着平日里的农具改造的兵器,有的甚至还拿着长柄的镰刀,看上去活生生一群在万圣节讨糖果的傻孩子。
而城墙附近的防御看上去也好不到哪里去。借着火把的光,我看见一排满是修补痕迹的投石车,有些地方的紧固零件甚至都已生锈,甚至上面的铁皮有些还半耷拉着。还有投石车后面拿着自制弓箭的那些人,我看见他们用的箭甚至有的箭杆都不是直的。有些人甚至还要不时的放下弓箭去提他在雨中总是滑落的裤子。
我看着这些破旧的机械,粗制滥造的武器,和这些过去只会种地放牧的平民,禁不住不安的问艾诺,“他们能抵御魔灵的进攻吗?”
“相信我。”艾诺只是目光坚定的看了我一眼。
“鬼煞战士。”这时城墙上有人敲响了警钟,大声的叫喊着。
艾诺这时向所有的人大声喊道,“不要慌,都去到各自的战斗位置。”
“我的战斗位置在哪里?”
“你注意沙影,他随时可能出现在城里,这城墙是阻挡不了他们的。”他说,“你要做的就是拖住他,直到我带着这些人消灭那些鬼煞战士。”
他的话音刚落,城头就传出号角的声音。
艾诺的一声令下之后,那些草杆捆绑的大块油脂与碎石一起被放在投石器中,于点燃的一刻向空中弹射出一片流星般的火焰,在城外的旷野落地的瞬间,就仿佛地底喷涌而出的熔岩,满空的飞溅。
然而就在这时,沙影忽然出现在城墙上,那赤焰般的头发在遮住半边面孔的银色面盔上颤动着来自地狱的光,他身穿着黑色的轻铠,手握着细如草叶的短剑,那剑刃燃烧的红黑的火焰令铠甲上暗红的浮雕花纹颤动着邪恶的光影。
而他的身后,一片银色的月牙短刃出现在雨夜的空中,于忽明忽暗的火光里就像夏夜的流萤微颤着阴冷的寒光。就在那些月牙刃插入城墙石缝的瞬间,发出一片清脆的声响,紧接着,在铁索与城墙间纷乱的摩擦声中,那些鬼煞战士正抓着月牙刃尾部的细长锁链攀上了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