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的风很是急劲,不知于我们而言是幸运还是不幸,至少此刻是有利的,当我们到达城墙边的时候,远处的大火正顺着风势急速蔓延,不仅城墙附近的木制机械,就连那些投石器也燃烧起来。只短短的瞬间,迅速蔓延的火势便俨然完全失去了控制,令毗纱的士兵措手不及。
七烨带着我去到城墙下一处逆风的幽暗角落,准备从那里出城。
“我先上,再扔绳子给你。”七烨说着,在手腕和脚上套上短而尖的钢爪,像只壁虎一样,贴着墙面向城墙上小心的攀爬,直至他的身影消失于城墙上那片沉黑的天空。
片刻,我便看见绳子从上面垂下来。我拽住一端拉了两下,那绳子又向上拽了一下,和之前我们约定的暗号一样,确信那的确是七烨放下的绳子,我才开始抓住它向上爬。
但爬墙这种事对我而言实在太难,要知道,在此之前我甚至连一棵小树也爬不上,何况是这么高的城墙。
更糟糕的是,风好像越来越大,我紧紧的抓住那根绳子,尽量的想要让脚贴着墙面,可是风吹着我来回的摆动,甚至就连平衡都难以控制。
“快点,没时间了,我们会被发现的。”七烨在上面压低嗓音焦急的说。
我没有回答,也因为我没有多余的气力去说话。过了一会儿,绳子好像在上升,是七烨在从上面用力的拉我。
然而就在快要到城头的时候,风忽然起了一阵回旋,改变了方向,于是远处的火焰在那瞬间被吹了过来。不止如此,更糟糕的,是风吹落了城下的一盏油灯,那油灯恰好落在一个草棚上,瞬间燃起的火光令半悬在城墙上的我被发现了。
我听到了城下毗纱士兵的喊声,片刻之后,所有的声音又都被射来的如雨般的箭声吞没。我能感到,有箭射在了我的铠甲上,发出深沉的钝响,甚至有的箭就在我的耳边呼啸而过。
我知道此时生死已是听天由命,我唯有朝着那城头极力的爬,越来越近,渐渐的已近在咫尺。
忽然,嗖的一声,我从手中的绳子感觉不到反向的力,躯体在瞬间悬浮之后开始下坠,我的手满空胡乱的抓,像是抓到了什么,手臂用力的扯了一下,剧烈的疼痛,而身体却停在了半空。
我抬头,暗淡的火光中,七烨正用指尖紧紧的扣住我的手,嘶吼着用力的将我一把拉了上去。
我站在原地俯下身,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
“我们没有足够长的绳子从另一面城墙下去了。”七烨说着,卸下方才他爬墙时用的刚爪子交给我,“你走吧。”
“我们谁也不能留下。”这时我忽然看到身边的旗杆,用力的将那面旗子扯下来,“我们可以用这个。”
“这个怎么用?”
我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逼近的火把。“我需要一点时间,你必须先挡住那些冲过来的魔灵士兵。”
“嗯,但我撑不了多久。”他一点头,拔起身边的一根旗杆冲了过去。
我用剑将其中一根旗杆从中劈开,又砍成小段,用剩下的绳子绑成十字形,又用剑尖在那面大旗四角和中心的位置戳了几个小洞,用绳子穿过那些洞将旗子的四角捆紧,依照此种方法做了两个类似风筝的滑翔器。
“七烨,我们走。”我转身叫他。
但此时那些魔灵已然把他逼得很紧,只要他放下挥舞的旗杆,就会立刻被围住。他无奈的朝我大喊,“你先走吧。”
“相信我,只管向我这里跑。”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很不确定的问:“什么?”
“你只管向我这里跑,什么也别管。”我焦急的大喊。
“是。”七烨在我的话音之后,用力将手中的旗杆扔向那些毗纱士兵,不顾一切的朝着这边奔跑。
我将手心贴在脚下的石砖上,集中所有的精神吟诵咒语,凝聚了精力的符文顺着我的手心在石砖上蔓延,渐渐的化成一个完整的符文阵,就在七烨迎面与我擦肩而过的瞬间,“封魔炎”在我的控制下瞬间释放,在阵中一片火海冲天而起,将迎面而来的魔灵困于其中,野兽般的嚎叫、尸骨的爆裂声瞬间的刺破了夜空的静谧。
“我们必须要快,封魔炎持续不了多久。”我说着,拿起其中一个滑翔器扔给他。
“下落之前,用脚勾住尾部的支架。”我说。
他只是点了点头,就滑下去了。
我也握紧滑翔器十字形支架的两端,在魔灵士兵逼近的一刻跳向城下。然而尽管离开了银盾城,但似乎并不像预想的那么顺利,这个滑翔器在半空就发出奇怪的声音。
不多时,滑翔器开始在风中剧烈的抖动,甚至已经变得难以控制,我握住支架的手也开始有些打滑,但向下望去,依然只见漆黑的一片,看不清距离地面还有多远。
忽然,滑翔器的一角嗖的一声脱开了,我完全的失去了平衡,被向上的风力从侧面掀翻。
我本能的脱开手,迎风尽量保持一个向下跳的姿势,庆幸这里离地面已经不是很高,只是落地的时候因为看不清地面连摔了几个跟头,双腿在瞬间的刺痛之后暂时的失去了只觉。
我仰面躺着,身后压着蓝缔之剑,尽管四周不时的传来弓箭的破风之声,甚至有的箭就插在我的身边,但我却无法站立起来,在剧烈的撞击之后,我的瞳孔甚至不住的游移无法聚焦,就连看见的天空的月也是许多重影。鼻息间隐隐的铁腥味中,不时有种反胃要呕吐出来的感觉。
我从水袋中淋了些水在脸上,阵阵的清凉令头脑稍微清醒了几分。极力的坐起身来,四下看了一眼,不见七烨的影子,而这里距离银盾也仍然很近。庆幸城内的魔灵顾虑附近会有义军夜袭,而没有派兵出城追击。
我支撑着从地上爬起来,朝着远离银盾的方向艰难的前进,一路踉踉跄跄的走了一夜。
行至疲惫的极限时,朝阳依然不曾升起,只是在遥远的天边露出一片黯淡的光影。
我停下来,坐在一棵树下,松开胸甲的锁扣,偶然在一块石头上发现了七烨留下的标记,沿着那个记号一路找过去,直至最后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标记,我知道那标记是告诉我在这里等他,他也许去其他的地方做引路的记号了。
直至正午,七烨才出现。
“有没有受伤?”我问。
“没有。”他在旁边的一块圆石上坐下来。
我于是又继续问他,“塞纳维在哪里?”
“他们不会长时间驻留在一个地方,但我有办法找到他们,只是这需要几天的时间。”七烨抬头看了我一眼。
“只要你能找到他们就行,我们出发吧。”我说。
他于是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就站起身来,一个人在前面带路。他似乎不喜欢过多的言语,更是看不出他有闲聊的兴趣。于是我们一路上就这样沉默的朝着塞纳维的营地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