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那河岸十米的地方,我将蓝缔之剑轻轻的插入土中。口中呢喃咒语,欲施展封魔炎,因为我就只会这个。
“你打算怎么做?”她问我。
“我不是学会封魔炎了吗?”我被她打断,极不耐烦的回答。
“你认为以现在的你可以用火元素系的魔法对抗水中的卡玛拉吗?”
“没用你教我学那个干嘛?”我说,“不然你还有什么办法?”
“我当然有办法。”她说,“但是你必须听我的,否则,我就用凝冰冻把你全封起来。”
“你变态的啊?”我生气的说,“想想怎么过河吧。”
她于是也不再与我言语,只是面向斯坦河轻轻的蹲下身去,伸出一只纤柔的手,从她的咽喉发出天籁一般的歌唱,那深奥的咒语就这样化作上古符文沿着她手指的地方弥漫开来。片刻之后,这片土地就仿佛被施了魔咒,失去了太阳与熔岩赐予的能量,一点点的冻结。这冰冻一直延伸至那条斯坦河,化作一个巨大的方形魔阵。只一瞬间,那河中的水就化作了一块巨大的冰块。
“那是什么?”我惊讶地问。
“我只是暂时的封住了这片土地对河流的供养。”她说着,拽住我的一只手,“来吧,我们要在冰封破碎前过去。”
“什么?”我一手拔出地上的剑,随她跑着,至河边时,那魔阵的符文正从冰封的河底渐渐的褪去。
“我们就从这上面过去?”我在那冰面上用力的踏了踏,虽然感觉很坚实,但我还是不相信这上面能过去。老天,我是南方人啊,这辈子也没在冰面上走过。
她倒是一点也不体会我的感受,只是一点头,说:“快。”
“说得倒轻巧,我在这么滑的冰面上走,摔死也到不了对岸,怎么快?”
“抓紧我的手。”她说着,一把抓住我的手,向河的对岸疾速的滑行,而我只是紧抓着她,一动不动的保持着一个倾斜的站立姿势。
但一切似乎并非她所预料的幸运,刚行至河道的中间,我就忽然听到异常的声音,没多久,远处的水浪便破开冰面,奔涌而来,无数碎裂的冰晶飞溅满空,就像从瓶中忽然纷飞的流萤。
“冰破了。”我惊恐的大喊,“见鬼,要死了。”
“是卡玛拉。”她倏然站定。
“我用封魔炎。”我于慌乱中,面朝那破冰而来的潮水,开始低吟咒语。
“不要。”她忽然朝我叫道。
而此时,我已然集中全部的精力释放出封魔炎的符文,与之同时,一片烈焰符文从我的面前倏然展开,与浪涛交汇之处,弥漫一片浓雾,顷刻之间满目迷蒙。
我什么也看不见,仿佛置身云层之中。我这才明白她为何叫我不要用封魔炎。而此时已经晚了,我甚至不知道要朝哪个方向才能到岸边,只是用力的将剑插入冰面,手扶着剑柄立着。
我听到那潮水的声音越来越近,几乎已精神失常的我甚至开始背诵六字大悲咒,一个劲的念道“哞嘛呢嘛呢轰”。见鬼,我想菩萨就算再闲,恐怕也不会桌上时空穿梭机来救我。
我寄希望于那支剑,但那支该死的剑在帮了我一次倒忙之后,就像个死鳖一样没有反应。
随着惊涛的扑面而来,我身陷于翻滚着碎冰的浪涛卷起的漩涡中,就像一只被甩出海螺的寄居蟹,这个POSE要是被偷拍下来,估计我的余生可以戴着牛皮纸袋度过了。
一时间,窒息、以及像要被压碎的感觉,都在那一瞬间于我的思绪制造一片混乱。我感到死亡在向我逼近,只是恐惧已消失,仿佛在濒临沉睡的幻境。
光影,那蓝色的,仿佛蓝烟一样的光影,在水中蔓延。不知是幻觉,还是其他,只是我的双目一如鼻息紧闭着,而我却清晰的看到那光影。
与此同时,我像在升起,迅速的上升,身边的水流极力的冲刷我的躯体,仿佛意欲使灵魂与之脱离,直至一股突然的疾风令我感觉离开了水面。
当睁开眼睛,我已躺在夕阳下的斯坦河畔。迷雾已然散去,可以清晰的看见,那如愤怒者的思绪一般狂乱的惊涛肆虐于斯坦河上。
一个有着飞瀑一般蓝色长发的女子从斯坦河中升起,身着碧色的纱裙,环绕银白的飘带。
从她的咒语声中,那些绿色晶莹的水珠闪耀着光晕,化作无数利箭,如骤雨一般刺向我的躯体。
就在这生死的瞬间,暗红的天空忽然卷起一场暴风雪,在飓风中,那斯坦河中的水被撕裂,粉碎成满空的雨雾,又凝固成无数的冰晶纷纷落下。
四周渐渐的安静,安静的仿佛能听到世界的尽头倦鸟的呻吟。
我一个人就在那斯坦河边站着,很久,不知是陷于犹存的惊恐,还是思绪已然凝滞,似乎天空已变得沉黑都不曾发觉。
雨雾渐渐散去,河水平静的流淌,就像月光中安睡的女子。
我这才想起依倪耶来,大喊着她的名字,却没有任何的回音,只依稀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旷野渐渐的飘渺。
我忽然感觉孤独,在如此的静夜里,这感觉令我压抑得无处释怀。
“我在这里。”她的声音。
我不禁惊喜的循声望去,她正从不远的地方向我走来。
“我还以为你死了。”我一脸庆幸的表情看着她。
“是在为我伤心?”她说着浅浅一笑,于我的面前侧身蹲下,伸出她如夏夜的清风一般微凉的手,用那细薄的衣袖轻轻拭去我面上的水痕。
“有一点。”我第一次面对她没有任何玩笑的心思,只是侧过身去,卸下胸甲,背对着她躺下。
这时,一阵风滑过侧脸,留下一滴水的清冷,如夜空的星光那般冰寒,狭长的一道,俨然伪装的眼泪留下的痕迹。
“卡玛拉?”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依倪耶的声音。
我紧张的翻过身去,紧握住那支剑,站起身来。
“我来此没有敌意。”她在那声音中迎面而来。她有着水晶般透明的珀色双眸,有着飞泄的瀑布般灵动的长发,她的每一步都仿佛带着海浪的涛声,她的每一举都逸出山泉的清音。
“鬼才会信你的话。”我看着她,对身旁的依倪耶说,“杀了她。”
“依倪耶是不会杀我的。”她说着妩媚的一笑,又看了一眼我的剑,“这就是蓝缔之剑?”
“卡玛拉,”依倪耶站起身来,“我们天亮就会离开这里,所以请你回到斯坦河中去吧。”
“你真的相信那些传说和预言?”卡玛拉说,“这世上有些真理的存在是因为它光芒四射,而世人无法看见那光芒背后的黑暗。”
“总不至于你是看破天机所以才被诅咒的吧。”我只是这样不屑的说了一句,却不料卡玛拉忽然转过身来看着我。我被她那一双如水的珀色眼眸看得掉了一地鸡皮疙瘩,“你是被封印太久了,没见过男人吧?”
“也许你真的就是那个人。”卡玛拉说着,又转过身去看着依倪耶,“我依然是卡玛拉,而你已不是依倪耶。”
“这位姐姐,你装神弄鬼的说了这么多废话,有没有个重点啊?”我看着她问,“到底是打还是不打,我到现在除了知道你对我倾慕有加之外,其他的一句也没听明白。”
但这位水中的女神姐姐却并没有理会我的话,依旧是神神秘秘的说,“你以为我真的是被封印在斯坦河里的吗?我只是在等一个人。”
“你说的这些关我屁事啊。”我说,“你不会又要说,我也许真的就是什么人吧?”
“我等的人不是你。”她说,“既然你已出现,为何他还未到来?”
“谁啊?”我不耐烦的说,“你不要在这里搞七捻三的好吧啦,要打就快打,不打就快走。”
“我想他一定已从别处离开了塔拉沙漠。”卡玛拉言语间,面露幽怨,就在这时,她忽然一声怒吼,“你终是不敢面对于我犯下的罪孽。”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吼,差点没吓得我摔在地上,我举起剑来,面对着她,随时准备着迎接这个显然精神分裂的水神。
“亲爱的,做爱吧。放下你的剑。”这时依倪耶却叫住我,当她叫着我几天前才给自己起的新名字时,我发现我的鼻血又亢奋的流了出来。而她走去卡玛拉的面前,看着她说,“也许你能帮我找回神的记忆。”
“我帮不了你,我受到咒印的制约。如果有一天你也发现了曾经那狱神的秘密,你就会知道何以生为地之守护神的你如今却唯有以兽形才能受到大地的供养。”卡玛拉说着,又看着我,“而你,有一天也会发现,这蓝缔不是这世界的福音……”她说到此,忽然仿佛遭受极度的痛苦,她在那痛苦中发出撕裂的尖叫,那声音俨然要刺破天穹的耳膜。一瞬间,从她的身上长出金色的藤蔓,那些藤蔓就像在以她的身体为食,在她的身上疯长。她就这样在痛苦中化作一股浪潮回到了斯坦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