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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纪子和许家宸去到附近的私家医院,太阳已经升得很高很高。

主治医生大野广明见到纪子,示意她先坐下等候,然后微笑的向许家宸点了点头。他正在耐心的为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讲解病情,过了十几分钟,老太太笑容满面的跟着护士走了,大野广明微笑着目送她离开。

这时,一位老太太正坐在轮椅上,由一位年轻男子推着从外面进入医院,她一见到纪子,马上就叫着她的名字。

纪子笑着和她打招呼:“奈良太太,你好吗?”那天纪子住院时,和几个老太太混得很熟,其中一个就是奈良太太。

奈良太太亲切的说:“我很好,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她的心脏有问题,已经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

奈良太太拉住纪子的手,问她:“你的脚好了吗?”

纪子动了几下:“完全没有问题了。”

奈良太太点点头:“这就好。”她对纪子说:“这是我的孙子,光一。光一,这是我说过的纪子小姐。”

那个年轻男子微微的鞠了一个躬,纪子连忙还礼。

这时,大野广明走过来,他向奈良太太行了个礼,然后对纪子说:“先去做个详细的检查吧。”

纪子向奈良太太挥挥手:“那么,我先走了。”

奈良太太笑着向她挥手。

纪子躺在病房上,她的主治医生正认真的给她检查。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说:“可以了。”

纪子慢慢的坐起来,问他:“我还需要来复诊吗?”

大野广明说:“不用了,看样子比想象中还要恢复得快。”

纪子说:“本来就应该没有什么事的,你们就爱大惊小怪。”她口中的“你们”,不知指的是谁。

许家宸心里想,应该不包括她吧。

大野广明没有说话,他在病历本上飞快的写着字,然后把病历本还给纪子。

纪子接过病历本,一本正经的向他鞠了一个躬,说:“谢谢您。”

大野广明像是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儿,他还礼,然后说:“以后请多多注意。”

纪子笑着说:“我会的,希望下次见到你,不是在医院。”

她又说:“可以记下你的电话吗?如果有医学上的问题,想请教你可以吗?”

大野广明愣了一下,他拿出一张名片递给纪子。纪子接过来,递给他一张自己的名片,然后她说:“那么,谢谢了。再见。”

走出了医院门口,只听见背后有人叫她:“田中小姐,田中小姐。”

纪子回头一看,是奈良太太的孙子,奈良光一。

奈良光一快步走上前,对纪子说:“对不起。”他有点脸红的递过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

纪子微笑着收下了。

奈良光一又说:“那个,请问可以请田中小姐留个电话吗?”

纪子笑着说:“真对不起,今日没有带名片。十分抱歉。”

奈良光一像是有些失望,他说:“这样啊。”

纪子说:“医院的档案里应该记录吧。”

奈良光一抬起头,像是恍如大悟的说:“这个我也没有想到,真是….”

纪子笑着说:“那么,先走了。”她拉着许家宸就走。

许家宸问纪子:“现在是去杂志社吗?”

纪子点点头,她笑着说:“麻烦你了。”

在进入杂志社所在的大楼前,纪子把什么东西往垃圾回收箱里扔。

许家宸眼尖的看到,那是奈良光一的名片。

在杂志社的编辑部办公室里,纪子才坐下,就有人来敲门。有位穿着打扮十分时尚的女子走了进来,张开双手对纪子说:“什么风把你吹回来了。”

许家宸闻到一阵浓烈的香水味。

纪子推开她的手,说:“十级台风。”

那个女子抱怨道:“那个有性格的摄影师到现在还没有交出封面稿,催他也不理,你也不说说他。”

纪子说:“艺术家的脾气是有些古怪的了,请你多多包涵。”

“他说我们提供的模特名单他都看过了,没有新鲜感。”

“那么,邀请知名度较高的那批怎么样?”

“这么匆匆忙忙的,不一定有时间。”即使有时间,也未必有时间应付她。

“和我们有交情的那些呢?”

“问过几个,都说可以安排,但摄影师说没有时间。”摆明了不想拍摄。如果不是因为他是社长的儿子,她真想把他踢出去,免得碍眼。听说,他有可能是未来的社长接班人,真是可悲。

“行,我来摆平它。”

那位女子眉开眼笑的说:“就知道你最好了。”她转过身准备走人。看到许家宸,忽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她说:“这位妹妹真漂亮。”

许家宸的日语实在普通,不过,她听懂了“漂亮”这个词,她微微的点头当作是多谢她的夸奖。

她像风一样的走了出来,留下那阵浓烈的香水味。

纪子笑着推开窗。

她说:“绘梨是我们杂志社尽职尽责的时尚编辑。她身上喷的是CA当季最新推出的一款香水。”

许家宸笑着说:“我知道,荼蘼。”

纪子赞她道:“不愧是广告界的宠儿,这个香水还没有正式发布呢。”

“我很好奇它的命名。‘荼蘼’这种花在花语上表示最后的美丽,难道他们不知道吗?”

纪子反问她:“你不觉得这样很别出心裁吗?”

“寓意不好,恐怕在亚洲会遭到冷遇吧。”东方人比较在意一样事物代表的含义,它本身的价值反而容易为人所忽略。

“恰恰相反,这个香水的广告刚刚刊登出来之时,已经有许多人在询问了。”听说订购的数量已经超过商家的预期。

许家宸想,有这种事!?不过,东洋人一向视西洋为导向,也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为这个香水命名的是一位精通中国文学的香水师,她说,中国的文学上记载着‘开到荼蘼花事了’,代表着一个女子最美好的青春即将逝去,生命中最灿烂、最繁华的时刻将要结束。”

“是纪念逝去的爱的意思吗?”那么,除了失恋的人,她想象不到谁还会喜欢。

“不。意味着人生的另一个阶段的开始。”

“呃……”许家宸有些不解了。青春即将逝去,生命由繁华转向平淡甚至黯淡,会有谁喜欢这样的开始吗?

纪子笑着说:“花凋谢了,下一个阶段是什么?”

许宸宸想了一会,她说:“等待下一季的花开。”

纪子摇摇头:“是结果。”由灿烂转入平淡,像一个女子的一生最重要的转折点。这名香水师倒也想象得很贴切。

许家宸哑然失笑:“这样解释也行。”

“我反而觉得也很有意思。这种解释很别有风味。反正西方人对中国文化不求甚解,只要符合神秘的意境就可以了。”

这支香水的英文命名干脆就叫做“TUMI”。

许家宸细细的看着这只做得十分精致的香水瓶,实际上,她也知道,每只香水瓶都是一个艺术品,有些人喜欢香水,但更喜欢装着香水的瓶本身。

她说:“真的很精致。”但这种味道,怎么说呢,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喜欢那种淡淡的、似有若无的味道。

“我说要送一支给令姐,结果她断然拒绝。你呢?”

“我也断然拒绝。”许家宸笑道,“我还未可以接受青春即将消逝的预告,我想青春停留多几年。”不过,这个瓶子倒真的很精致,她有点爱不释手,只是,这种花的寓言,仍旧不能为她所接受,某些方面,她是正宗中国人的思想。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一个脑袋伸进来,对纪子说:“摄影师在会议室等候了。”

纪子说:“我马上过来。”

她对许家宸说:“我先离开一会,你自己照顾自己吧。”

许家宸点点头:“明白。”

纪子赶着扑火去了。

在会议室中,一名穿着休闲的年轻男子懒洋洋的双手手指交叉坐着,他的对面,坐着面有愠色的北川绘梨。

他见到纪子出现,站起来张开双手,英俊的脸上出现了同样懒洋洋的笑容:“终于见到纪子姐了,听说你受伤了,真是令人担心。”

纪子推开他的手,笑着说:“谢谢关心。下一期的图片什么时候能够完成?”

他“啧啧”的摇头:“一见面就只关心工作,真让人受伤。”他故意捧着胸口,作出受伤的表情。

北川绘梨冷冷的抛过一句话:“你再不完成拍摄,恐怕真的会受伤呢。”

他转过头说:“绘梨姐……”

北川绘梨打断他的话:“谁是你的姐姐,我今年未满十八岁,小你很多呢。”

他摸摸鼻子,问纪子:“有这样的事?”

纪子不理他:“中山宏,请注意你的工作态度。”

中山宏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绘梨小姐的广告页拍摄如果换人的话真的会好很多,封面稿和广告页同一个人,解决了这件事,就可以解决两件事。”

北川绘梨说:“你以为我不想啊,人家指定要你拍。”

她说的“人家,”是指买她们杂志社广告的商家。她看中山宏不爽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了,怪只怪他在摄影界真的太有名气,人人都称他才华横溢,广告硬照总是指定他拍。不然,她早就把他赶出去了,管他是不是现任社长的公子,下任社长的候选人呢。

纪子饶有趣味的看着他们唇枪舌剑,这种场景是杂志社为数不多的经典场面之一,她最有眼福了。

北川绘梨也不管了,她对纪子说:“换人。”

中山宏也说:“换人。”

纪子开始头痛,他们两个一定是故意的,妒忌她可以休假也不必这样齐心合力的想为难她吧。

她问北川绘梨:“绘梨你的广告是……”

北川绘梨回答:“CA年轻活力系列洗面乳。”

纪子又问中山宏:“广告预定主角是……”

“气质不符的偶像剧艺人。”虽然说已有一定名气,但这种广告不适合她,她走的是成熟路线。看他多为杂志社着想,虽然客人一早说明由杂志社选定广告主角,但不认真选择是不行的。

纪子想了想,确实是不太相符。她看了看北川绘梨。

北川绘梨说:“如果你想得到更合适的人选,我没有意见。”如果想得不好的话,那就让广告部经理去跟客户解释吧。她也不想折磨自己了。

纪子陷入了沉思。

北川绘梨忽然灵光一闪,她说:“你办公室里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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