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文丰从床上猛的弹起来,噩梦让他大汗淋漓,他捂着头,抹了一把汗,痛苦的咒骂一声。
熟悉的房间,透过窗帘门缝偶尔穿过的灯光让他知道自己在该死的现代,很安全,因为噩梦绷紧的肌肉慢慢松弛下来,他直挺挺的重新倒下,身体和床猛的接触发出痛苦的吱吱声。
胸口还是有些疼,那是梦境的作用,他已经去医院检查过了,没有什么严重的内伤。
噩梦中的镜头是如此清晰,那砍在身上的刀光仿佛在他脑海中镶嵌了起来,死亡从来没有距离他如此接近,那种从细胞深处渗出的恐惧,是那么的清晰,让人疯狂。
有时候他真的想疯狂大叫,发泄一下,又无奈忍住,无法诉说的秘密让他痛苦。
窗外轰鸣的卡车声让他焦躁,从床上爬起来,摸索着套上拖鞋,透过窗帘的缝隙,几台大卡车正在院子装卸货物。
这是一家木材交易市场,晚上经常有大卡车装卸货物,几十数百吨货物往往要装卸半夜,看来又不用睡了,他也睡不着。
点了一只烟,猛猛的吸了一口,他以前从来不抽烟的。
从床头捡起手机,拔掉充电线,师文丰熟练打开儿子相册,每当他心情极度低落的时候,看看孩子的照片,他总能找到一种没有办法诉说的幸福感,没有孩子的人永远无法体会。
他和孩子母亲没有结婚,年轻时犯下的蠢事,他曾经跪着恳求再给他一次机会去弥补,可惜一切都迟了。
儿子又胖了,两个小眼睛被肉挤得,都快睁不开了,他和孩子母亲说过这个问题,他很小心很小心的提及,她还是炸了“你还不是每次都是玩具,零食,你有什么资格跟说我教育孩子的事!”
他拼命道歉,可她还是走了,一年他想和她说十句话都不太可能,他每周只能见孩子一次,有时候还没有,他不买这些难道和儿子说教吗?可是他能怎么办呢,自己先做了蠢事,你永远都弥补不了。
同兴市位于中华帝国北疆,这里深处内陆,人口经济都不发达,城市里的年轻人大都跑去大城市打工去了,没本事的才留下,师文丰从小读书不进脑子,高中毕业就跟人跑车,地方去了不少,根却一直窝在桐兴。
他从前脾气很差,有时候情绪上来大脑像不受控制一样,从小打架斗殴没少进局子。他母亲经常骂他和那个不负责任的爹一模一样。
小时候被这样说,被打,他就跑了,最远跑到过几千里外的黑江省,一路上就扒火车,找好心人要饭吃,第一次离家出走因为不想要饭差点被饿死。
次数多了,连铁路警察都快认识他了,他妈也就慢慢不敢说他,特别是那次有人骂他有爹生没爹养,他发疯一样把对方打的头破血流以后。
他老妈再也没在他面前说过他死鬼老爹了。
“疯子哥!”十个外号有五个都跟名字有关,也不知道他卖葱油饼的老娘怎么给他起了这么个名字,从头到脚,他和文丰也没啥关系,武丰还差不多。
早上,师文丰从房子里出来,不时有人给他打招呼。
他最近发了,富人深山有远亲,这话一点也不假,自从他花几百万买下店铺,又盘下几十亩荒地要盖仓库,平时跟他打招呼套交情的人就络绎不绝,连市场里几个眼睛长在脑门上的小姑娘看到他也甜甜的叫哥。
虽然背后很多人议论纷纷,他的钱来路不正,还不知道从那抢的。
背后议论又伤不了他半根汗毛,他也不在意,他和从前不一样了,他和那些蝇营苟且的人不一样了。
不招人妒是庸才,在他仓库里躺着上万吨木材。
和这个榜那个榜的不能比,在同兴这个北疆小城,除了那些暴发户煤老板,手里真正比他有钱的没几个。
早上八点没到,他到了租的办公楼,下面的人大都到了,有些看到他进来,匆忙的在收拾什么,其实只要不耽误事,他算良心老板,很少训人。
生意做的大,手下的人也越来越多,为了方便也是为了在客户面前有脸面,他租了五百多平的一层改造成了办公区,距离木材市场不远。
十万以下生意基本他不会亲自插手,签字就行,木材市场走量,二三级木材,一下走个几百吨算平常。手下人捞点回扣什么的,只要别太过分他只当没看见。
人是社会动物,在不同位置做不同事,说不同话,现在的他坐办公室,文件,报表,电话,会议,如果是三年前,他死都坐不到,一个地方坐两小时屁股就能烧起来。
“疯…疯…疯子哥!”陈阳远远的就在远处打着结巴的招呼着,他打了电话约师文丰去看货,有大客户。
他是师文丰发小,一次斗殴,陈阳扛了所有罪进去蹲了五年,当年参与的人事后大都装死,甚至背后说他傻。师文丰和那些人绝了交,等陈阳出来,一起跑车,他吃肉陈阳吃肉,他喝汤陈阳也喝汤。
他发达了,陈阳也一身名牌,手机拿着生怕别人不知道的土豪手机,脖子上挂着比狗链子还粗的金项链,手腕上的手表从南边买的,几万块,结果懂行的人告诉他是假的,他没舍得扔,假的也花了几万块。
师文丰和他说过很多次,格调,格调,他换上两天有格调的,又不习惯重新穿上他那套十年前煤老板专业套装——土的掉渣。
“黑…黑…黑子哥,介…绍…的,靠谱!”等到师文丰停车过来,陈阳小跑着跑到他旁边,套着他耳朵边说,声音却大的十米外都能听到,师文丰真想一脚把他给踹飞。
“师文丰,这位老板怎么称呼?”
“叫我老胡就行了,师老板客气,黑子是我哥们,他给我说你这里有好货,我来看看。”师文丰上下打量了一下,这胡老板身材挺魁梧,一米八几,肩宽体肥,肥嘟嘟脸看起来挺和善,细长的眼睛露出的精光又说明这个人挺不简单。
师文丰能从对方话里感觉出矜持,似乎有些不相信他手里真的有好货。师文丰倒不在意对方态度,只要不是骗子或者警察就好,骗子他也不怕,他做的是现金生意,没有货到付款的说法,爱买不买,骗子想骗他可不容易,骗不着,落他手里,还要脱层皮。至于警察,他做正当生意也算不上犯法,该打点他从来不吝啬,有人要整他,他自信自己也不怵。
黑子是师文丰的一个重要分销商,辽城人,在辽城混的挺开,以前师文丰跑车载在他手里一次,落了对方人情。师文丰发达了,做正当生意,就和他联系上,黑子本姓祝,在辽城扎根几十年,人脉广,路子野,给师文丰介绍了不少客户,当然他也没少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