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如丝,往事如烟。
梁仲轩何尝不知道,昔日那低矮的几间小房子,早已湮没在时间的长河中;如今自己虽在极目凝望,所能看到的,也不过是蒙蒙雨丝下丝丝缕缕淡淡的轻烟:一抹灿烂的金黄,飘洒在小屋子对面的高墙上;随着这西沉的阳光越收越高,越来越暗淡,又一个白天的脚步又快到了尽头。教室右侧的门槛上,我这一坐就又快是一个下午了!教室里,那些哥哥姐姐们的眼光,早已没有了最初的诧异:这小家伙,又来了!此外,我还知道,幼儿园的这间教室里,一直有一个人在对我挤眉弄眼。他,就是我的哥哥。由于比他小一两岁,我还不能到教室里跟他一起上课、玩耍;不过,我可以在教室外面看,在门槛上听,奇怪的是,每一个上课的老师,都默许了我的这一做法!所谓默许,就是看呀听呀的都可以,不影响里面的上课即可。或许,在这方面,我的脸皮还是蛮厚的,居然一听就是好几个月!这个下午,丝绸般炫丽的夕阳下,教室里响起这样的歌声: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到这里;
我问燕子为啥来。
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教室外,我也轻声跟着哼唱着:哦,转眼就是大半年了!如今这个下午,阳光里已透出些许闷热的气息。不错,桃红柳绿的春天早已过去,再过一些日子,骄阳似火的夏天就扑面而来了。当秋风吹起时,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走进这间教室,开始我的幼儿园生活。然而,当我真正成为一名幼儿园“新生”时,我才惊奇地发现:这是怎么回事?!老师所教的、所讲的,我全都一清二楚、对答如流,投在我身上的,是老师和同学惊讶和不解的目光。几天之后,我和几个同学,就在老师的护送下,来到茶子岭下的小学本部,成为一名一年级新生。说来好笑,我的幼儿园生活,只持续了几天的时间。还几年之后,我看了一本名叫《偷拳》的连环画,书里讲的是太极杨舍命偷拳的故事。我边看边感慨:原来,几年前,这“偷拳”的故事,也在我的身上上演过。当然,我的“偷拳”,得到了老师的默许,不曾涉及武林中的门派之争拳招之别,自然也不会因此而差点被“废去”所学的“功夫”。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跟哥哥同班。大概是两个人长得太相像吧,老师时常叫错两个人的名字。于是,有那么一天,我到另一个班学习去了。要不是有六年级,我就会跟哥哥一起上中学了。
人的记忆最深处,究竟有多深呢?这幼儿园教室以北十多米处,就是我的家。记得小时候,我最初学会的活儿,就是煮饭煮猪食。煮饭也没什么,锅里的水滚了以后,用饭瓢搅上几下,盖上锅盖,再用小火煮上一阵子,就可以闻见米饭的香气,就可以到一边玩去了。煮猪食,没有什么复杂的要求,只是持续的时间较长,要有耐心。有时候,如果妹妹也在一旁,我就叫她(她们)把一灶之隔的柴草搬过来,美其名曰“抢收”。将柴草放在灶的另一边,自然是为了防火。再久远一点的某些事情,有时会像薄雾里的小山一般,模糊不清了。看来,尘封的记忆这一说法,还是有道理的。换句话说,在时间的长河里,人所能够往回游去的距离,终究是有限的。记忆的分界线,大概是五岁吧?记得那个秋天,我在中学北侧的那间大房子里,看到墙上挂着一排排的照片。看了几下,我看出来了,那全是一个人从小到大到老的照片。因为,一个很明显的标志是,照片上的那个人,成年以后,下嘴唇偏右的地方,有一颗很明显的痔!这人是谁呢?为什么墙上有他这么多的照片?为什么那么多的大人一看到这些相片,就满含泪水呢?上小学以后,我逐渐明白了:这人就是毛主席,一年前我所看到的那些照片,就是为了纪念他而挂在墙上去的。那时候是1976年9月,因此,我比较明确而有意识的记忆,是从五岁开始的;五岁以前的记忆,已经渐渐变得模糊迷离起来了。
哦,留在我记忆深处的,还有那邻家小女孩。
那时候,我时常跟她一起玩,一起走游戏,一起嬉戏打闹。
捉迷藏,跳绳,捉了蜻蜓去喂蚂蚁,诸如此类的游戏,也不知做过多少次了。然而,如果要我从头到尾的说出其中的一次,似乎又有点犯难起来:嘴里所说的某一次游戏,会不会掺杂着另外一次的内容呢?这许多次游戏,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已春蚕吐丝般缠绕在一起了,你如何能分清其中的某一根细丝?
然而,有一个游戏,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因为,她就像是昨天才刚刚发生过似的,又或许,她就像眼前的这座古建筑,多年以来,一直静静地伫立着,守候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