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溶从床上下来,看着她嘴唇的颜色疑惑的问道
“你很不舒服?”
刚问出口便觉得这话问的着实多余,因为这个唇色显然不好看,除了装鬼吓人之外,应该不会有哪个好好的姑娘故意把它染成这个颜色。
“不打紧,强挨上个把个时辰也就过去了。”
月溶对她的忍耐力信以为真,点了点头转而为她暗暗庆幸道
“还好你走错门了,若是你走对了的话,这样又怎么能杀的了人呢。”
老板娘偏头看着她,声音虚弱到几近缥缈,漂亮的一双眼睛攒出笑意,态度显的有些懒散……不过月溶想,她的态度懒散八成是意识发散导致的。
“像我这种人,若真的想要杀一个人,定然是不知不觉得,怎么会遮了面拿着柄短刀偷偷摸摸的潜进屋子里磨蹭到毒发呢?”
月溶掩好窗子落下窗闩,想了想又把客栈摆在桌子上的花瓶儿挪到窗前,确保没什么问题后重新走回床前蹲在老板娘身前,一手抱着双膝,一手支着脸颊,纳闷道
“你这种人……你是什么人?”
老板娘定定的看着她的脸,勾了勾嘴角,突兀的笑了出来,听起来倒是中气十足,吓的月溶微微一颤,想着这大抵是疼的失了心了。
“真的不用我帮你找个大夫么,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很吓人。”
许久,老板娘才能将气息略微捋顺,青丝湿淋淋的沾在脸颊,汗水顺着脖子蜿蜒的像无数条细小的河流,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没有哪个大夫治的了我的病,你若真想帮我的话,倒不如帮我把今天和你一起在茶楼里喝茶的男子找来,我有些事……想要问他。”
月溶从袖子里拿出手帕轻轻的替她擦了擦脸,对此表示无奈。
“虽然我很想帮你,但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他……原来你今夜是来找慕大哥的?那你实在是应该踩好点儿再来的,他早就离开了。”
老板娘摇了摇头,肯定的说道
“这家客栈在你们进来之后一个人也没离开过,所以他定然没有离开,也多半离你不会太远。”
还不等月溶,身后蓦然传来慕寥的声音,落在她耳朵里竟是比雷声还吓人……雷声毕竟是常规现象,可是他神出鬼没的出现在这儿就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了。
“警觉性真是太差了,我就说你绝对不可能是我认识的重华,不过看你这贸贸然的样子,倒真让我想起了一个姑娘来。”
月溶实在是很佩服老板娘的劲头,直到现在还能将腰背挺的笔直。
“慕公子,我并不懂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此番来找你,只是希望你能告之我青裳的下落。”
慕寥从怀中拿出火折子吹亮,先是将屋子中间桌子罩在灯罩里的蜡烛点亮,又走到月溶身旁将床头的烛火点燃。
顺着烛光,月溶终于能够看清慕寥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而那零星的灯光颤颤巍巍的则如同老板娘此刻的状态一样恹恹欲灭。
“我原以为,你急切到不做丝毫考虑就来找我,是为了要我帮你清除体内的七劫杀。”
老板娘莞尔一笑,舔了舔嘴唇道
“并无此等奢望。”
慕寥转向月溶和老板娘,略微俯下身子,垂着眸缓缓说道
“即便是我告诉你她的下落,你也不一定能如愿以偿。今年应是第七载,你可要想清楚,七劫杀若不能解的话,就代表你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活了。”
“一个月,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便是死,也定然要拉上她作陪。”
她眼中乍现的寒意,这种浓浓的恨意对月溶而言当真是恍如隔世。
曾几何时,她几乎日日在镜子中看到自己这种眼神,可她现在却觉得没由来的浑身一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慕寥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白的细颈小瓶儿,递到老板娘眼前。
“喝了它,若你能醒过来,我就会告诉你蓝裳的下落。”
老板娘的目光在瓷瓶儿上一闪而过,继而抬眼直直的看着他,毫不犹豫的接过药瓶扒开塞子,仰头将里面的东西一饮而尽。
月溶看着她在自己眼前软软的倒了下去,转头疑惑的看着慕寥。
“你给她喝的什么?”
慕寥俯身将从老板娘指尖滑落的空药瓶儿收进袖中,没什么情绪的说道
“缓解疼痛的药而已。”
月溶难以置信的看着地上躺着的人,胸前起伏的幅度微小到几乎看不到。
“那她现在是?”
慕寥将老板娘抱到床上,坐在床沿上冷淡的看着床上的人,阑珊的烛光深深浅浅的顺着他的脸滑过,而他的眸子深沉若古潭,却仿佛连一丝暖意都蔓不进去。
“缓解疼痛的最直接的方法自然是让她晕过去。”
说完转头看向月溶,见到她看着自己的眼神略显怪异,大概是以为她在质疑他的处理方式。
“她总归是要晕过去的,或是被我迷昏,或者干脆是自己疼昏……所以请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觉得心里毛毛的,好像大晚上路过乱坟岗之后被鬼盯上了。”
其实月溶只不过是在怨念他抱老板娘这件事,但是听他这么说,也只好讷讷的回道
“哦……对了,你从哪儿冒出来的,我怎么没看到你?”
“本来想上房梁的,结果上去之后发现这客栈的房梁灰都落了一层,所以……”
“所以?”
“所以我就干脆站在墙角了。”
月溶微楞,眨了眨眼诧异的说道
“怎么可能,你我在大厅里就分开了,我上楼之后这房间我都仔细看过了,根本没有藏人。”
“我是在你去找小二把火盆从屋子里拿出去的时候进来的,而你之所以你没发现我,只能说明你比她警觉性更差。”
月溶在刚进来的时候确实是找小二要了个火盆用来烤干衣服,等到火盆快要熄灭的时候她为了防止晚上睡着后莫名其妙的被熏死过去,所以出门站在二楼围栏处的叫小二上来把火盆端走……她走出房门最多不超过三步,因此回来后便没有再次检查屋子。
仅仅相隔三步之遥,慕寥便悄无声息的进了她的屋子,明目张胆的站在角落里,她竟然都没能发现,甚至当时她躺在床上,屋子里能听到的也只是她自己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