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葛叔一脸僵硬,强行挤出一丝笑“恭喜,风黎。”
“多谢了,老师,”风黎行了一礼。
“嗯。”葛叔轻轻的点点头。
“呵呵,恭喜了哟,风黎,成为潘老师的关门弟子。早日晋升猎人境哦,到时候老师可要多多仰仗你呢。”石清儿俏脸明媚,笑呵呵地开口道。
“谢谢石老师。老师谬赞了。”风黎也行了一礼。
“呵呵,好了,就这样吧。风黎,五日后,来找我。”潘正满意的点点头。说完转头离开,其他两位老师跟上。雨莺看了看风黎,眼色闪烁,待要说什么,不过最终什么也没说,看了风黎一眼,跟上老师的步伐离去了。其他人,眼中带着各种色彩看了看风黎,也相继离开。
整个习练场,一场喧嚣很快散尽,今天发生的惊奇太多,大家咀嚼着各自的心事,四散而去。
“风厉!”风黎眼见大家都已散去,见风厉在人群中也要默默转开。立即叫住了他。
“怎么?”风厉转步正要离开,却听到风黎的声音,而且是在叫他,非常惊讶,“好久了,他好久都没有这样叫过我了”他心里感叹,转头盯着风黎,静静等待着,看他要说什么。
风黎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曾经,他们是无话不谈的兄弟,是喜欢带着绿依一起去各种冒险的亲密伙伴。可如今……他看到这个少年一天一天变得沉默、冷酷、坚强,这本是成熟的转变,是好的变化,可是却使他越来越陌生了,他的印象中,这是一个极其开朗、活跃、鬼点子奇多的少年。这种转变,他不熟悉,也不适应,看着他的眼睛,熟悉中带着陌生,一时不如何开口。怔怔地看了他半天,才呐呐地开口道:“那一次……你……还好吧……”
“行了。”风厉打断了他,语气带着不耐烦的粗暴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不用说了,我很好。”
“那……就好吧。”风黎又是好一会儿才开口,然后又不知说什么。心结没打开,任何的交流都显得苍白,作伪。
“嗯。”风厉静静地等待着,见他却一直不开口,便道:“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风黎确然不知说什么,有些呐呐。
“那我先走了。”风厉转身,便欲离去。
“等等!”风黎连忙叫住他,接着道:“绿依……,一直挂念着你。希望你……带着她去玩儿,她……喜欢我们三个一起。”风黎说完这段话,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眼神有些躲闪。
“……”风厉听到这话,明显的身体一震。冷漠的瞳孔中不易察觉的微微一变,然后很快恢复正常。冷静的四个字“我也希望”。接着,他下意识的扫向风黎四周,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的神色再次狂变,如果刚才的变化只是细雨绵绵,那么现在就是疾风骤雨外加冰雹漫天。他满脸的惊骇、满脸的狰狞,以及满腔的恨意,狠狠地盯着风黎,一字一顿地道:“今……天……绿……依……在……哪???!”
“……”风黎神情极度苦涩羞愧,他望着神色突然间变得狰狞可怖的风厉,什么也说不出口。能说什么呢,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辩解?忏悔?乃至……恨?有意义吗?绿依……那是不可争辩、铁铮铮的事实。难道永远打不破这个诅咒吗?是谁……施加在我身上的诅咒啊?如此残忍!如此不近人情!难道这是要我永远的孤身一人吗?!我不甘!
“你……!真的是个灾星啊!天大的灾星啊!你为什么会在我们村?!你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你为什么……要接近绿依?!你简直是个魔鬼,沾之必伤,沾之必亡,沾之比陨啊!”风厉满脸的狰狞与恨意,盯着风黎,怒发狂舞。
风黎静静地立着,他什么也没说,就这样默默地望着对面怒声斥责的风厉。这是他身上的诅咒,在一次又一次铁铮铮的例子前,他没有权利去推托,更无力去辩解。尽管,他也难受,甚至比那些遭遇诅咒或者遭遇者身边的亲人,更加难受,因为他们只承受一次,而风黎却要承受一次又一次。
一次又一次因为那个诅咒,他和好友疏远、成仇,他和爱他的长辈形同陌路。他就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遭遇中长大,没人理解他,没人同情他,一次又一次,他默默承受,他甚至都没有从爷爷那里得到过宽慰,他从不和爷爷说他的感受。
他选择自己承受,默默地独自一人去承受。自己的路要自己去走,就算他把这些告知别人,或许能得到那么一点点怜悯和同情,可是有用吗?能帮助他打破这诅咒吗?没用,这个诅咒,诡异莫名,根本让人无从查起,你唯一了解到他的东西,只有他出现时产生的结果,而这正是人们悲痛的原因。没人能帮得到他,要打破这一诅咒,只能靠自己,只有自己真正成长起来,才有可能保护身边的人避免那恶毒的诅咒。在这之前,唯一能做的,只有承受,无能其他。
“绿依……绿依……你又害了绿依!你果然还是害了她!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要接近她?!!!你害了多少人!还想害多少人!!!”风厉形态已变得有些疯狂,或许是自己当初的感同身受,或许这一年自己过得太过压抑,或许还有其他,总之,他现在的情绪,对着风黎,对着当初自己遭遇那东西的罪魁祸首,已经失控。
风黎依然什么也没说,他默默地看着,静静地等着。等待风厉的心情平复。
时间,在风厉癫狂中,和风黎的等待中,静静地淌过。
“绿依现在怎么样了?她在哪里?”风厉在一番发泄后,情绪终于慢慢平复下来。他的绿发凌乱不堪,乱糟糟地散在头上,眼里还有未散尽的血丝。此时他双眼紧紧地盯着风黎,等待着他的回答。
“她……在一个奇异的地方。”风黎犹豫了一下,他并没说那个地方充满危险,也没说具体是哪里。这个地方,爷爷已经严令禁止,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不想带来更多的牺牲和引发更多的慌乱。“我一定会找回她!”风黎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凝重认真,语气斩钉截铁。是对绿依说,是对风厉说,也是对自己说。
“什么奇异的地方?”风黎想绕过这一茬儿,可风厉并不想放过,他担心绿依,他要知道确切的位置。
“那个地方……你不知道最好。”风黎想了想,接着道:“总之,你相信我,我对绿依的感情,不必你少,你应该看到这段时间以来,我和她的相处,我一直把她当亲妹妹一样,我对她的疼爱,我相信你一直有关注,一直看在眼里,不然也不会一直不来阻止她或我。”风黎顿了顿,看着风厉的眼睛,那充满血丝的眼眶中,他没看到否认或者忿恨之类的反面情绪,虽然脸色依旧沉闷,不过却有一种略带肯定的了然。于是接着道:“我去那里见绿依,都要十分谨慎,你总该看到我的弓术,如果我去了,都不能解决问题的话,我相信,你就算知道,去了。也不一定有收获,反而可能……”风黎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拿眼睛盯着风厉。
“……”风厉没有说话,只牢牢地盯着风黎的眼神。他看到了对绿依的爱,看到了真挚,还看到了眼神中对那个地方的忌惮,以及一种执着的义无反顾。很久,才冷冷地道:“好自为之!我希望早日见到绿依。”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
“等等!”风黎见他立即要走,开口叫住。
“还有什么事?”风厉离去的背影顿住,静静地等待着。
“我希望在我寻到绿依前,你……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我刚才说的事。”风黎微微一顿,语气微苦,接着道:“我是为大家好。你,明白的。”
“我等你的消息”风厉只一句话,背影一动,毫不留恋地离去。
“谢谢。”风黎望着他的背影,轻声说道。无论怎么样,这是昔日的兄弟对他的一种肯定和信任。
习练场的人四散殆尽时,风黎开始动身。他先向家的方向微行了一小段路,然后选择一个方向,钻进一片钟树林宽宽大大的翠叶中,疾步向隐月谷的方向掠去。一路上他努力提速,以他九阶准猎人的实力,在这些丛林中,虽说不完全如履平地,飞河跋涧,不过也身形迅捷,像一条灵蛇在山林间急速游走。以往来这里都是和小丫头绿依打打闹闹,一路不急不缓,没有急切的心情,并不追求速度。如今他孤身一人,没有束缚,而且心系绿依,急切盼望早点探到她的消息,展开自己最快的步伐,在这翠山绿水间,当真矫健如飞,矫若游龙,远处观看,只能看到一道黑影在林石之间,左折右射,腾升下坠,像一条游龙腾挪游弋,在林间狂窜,迅捷轻灵莫名。
隐月谷距离风语村并不远,可以说其实比邻而居。不过由于一路上地势险峻,而且茂林笼罩,幽涧横断,几乎不成路,所以这里的人并不关注这个地方,用于日常生活所需的东西,他们大可从前人开发出来的地方去摄取,不必披荆斩棘地来开垦这个地方。村民们拥有了自己的家庭,并不喜欢冒险,而喜欢冒险的少年,又被父母禁止去那些不熟悉的地方,所以这里虽然不远,不过却出乎意料地空闲起来。
去隐月谷,必定要经过一道门。这是一道奇怪的门,它并非选用诸如木板、石板等堆砌成的一道实实在在的门。这道门的四周是一重茂密层叠、极其繁荣的的一小片柳林,而这道门正是由这众多的柳枝蔓爬出来。弯弯曲曲,重重叠叠地围拥而成。看起来年代似乎不短,因为在新长出的一层厚厚的嫩绿色的柳条内部,还有许许多多以前积累下来的枯死的柳条,而且这些枯死的柳条才是这道门的主要组成因素。它们形成了这道门的主要框架结构,并且填补上了大部分的实质内容。这是由绝大部分枯败的柳条和少部分新嫩的柳枝围绕起来的一道若实若幻的门。爷爷叫他石门柳,风黎并不知道为什么起这个名字,它看起来和“石”这个字毫不沾边。
风黎一路急赶,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到隐月谷的入口处,那道奇怪的柳门下。此时,他正抬头仰望这道门,又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他忽地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他感到这道门梁的内部核心,有一双奇异的眼正盯着他。而且他有一种直觉,这双眼睛针对的并不是他本人,而是他身上的某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