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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陈楚歌和田小曼不声不响地离了婚,极度空虚和痛苦的情况下他去找杨燕,结果却遭到冷遇。邢好逑出事被调查撤职,胡光军表面上让陈楚歌参加副刊部主任的民主竞选,其实早就内定了新闻部的李涛……

斥责女人为祸水,是输不起的男人,而忽视女人,当其为玩物,则是赢不了的男人。

陈楚歌想人和人是不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高尚也罢,低俗也罢,无耻也罢,谁都不能拿自己的道德标准去衡量他人。或许在孙梅的眼里,自己是圣人;在杨燕的眼里,自己是怪物;在田小曼的眼里,自己是傻子,顶多也就是个跑龙套的,她和甘小剑之间才是至死不渝的伟大爱情。

历史就是一面最好的镜子,许多被标榜为烈女的在今人的眼里视她们为统治者献祭的牺牲品,反而荡妇如潘金莲之类的成了如今许多男人的最爱。烈女与荡妇谁能看到自己的来世,谁能兑现今生的得失利弊?史书上的表彰与谴责不过是用五百年前的手搔一千年后的大腿,毫无实际意义。

陈楚歌输了,一败涂地;甘小剑赢了,盆满钵满。

陈楚歌人还没到村里,田小曼的电话就追来了,让他马上回家有事商量。陈楚歌说没什么可商量的,你自己看着办吧,到时我签字就行。

田小曼在那头似乎跳了起来:“你说什么,你要跟我离婚?陈楚歌,我是做得不对,但你也不是什么好鸟?你别以为你和孙梅、杨燕还有那个狐狸精宋佳的事我不知道,咱们都是一样的人。”

陈楚歌嗤之以鼻:“我可跟你不同。”

“也算是吧,你是精神上出轨,但精神上的出轨比身体上的出轨更严重、更可怕。我只是因为生理需求控制不了的一时欲念,是一种不忠行为,毕竟人都会做错事,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但你就无药可治,是一种灵魂的彻底背叛,发自内心,根植骨髓。当着我的面说爱我,脑子里却在想着别人,挽着我的手上街,心里却幻想着另外一个人,甚至在和我做爱时,也默念着别人,那更让人难以接受,这种打击才是致命的。试想,与一个头脑里整天装着另外女人的丈夫生活,该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你能理解我心中的感受吗?我们凭什么要白天同吃一锅饭,晚上同睡一张床?是因为婚姻,我可不想它破裂。”田小曼振振有词。

狡辩!纯粹是狡辩!陈楚歌说:“既然连你也这样认为,我承认无药可治,那咱们还捆绑在一起做什么?”

田小曼说:“为了你,为了我,也为了我爸我妈。你娶我还不是想借助我爸飞黄腾达吗?你总不能半途而废呀。至于我,要求不高,只想有个家就行。我爸我妈他们,要的是面子。现在我们都在一条船上,这个平衡不能打破,否则大家都不好看。”

陈楚歌明白了,田小曼之所以低声下气做自己工作,可能是迫于田明义的压力。这个女人心机很多,她这样拖着既想让父母有面子,又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我看你是言不由衷吧,你不是催促甘小剑离婚然后好嫁他吗?现在我放手成全你们。”

田小曼知道自己和甘小剑之间的谈话全被陈楚歌听去了,本来还想以孩子要挟他一下,现在更无作用了,可能还会适得其反。她叹了口气说:“陈楚歌,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一件事,看在我爸对你不错的份上,也看在我陪你睡过觉的份上,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别让我爸我妈难堪就行。”

“我是那种人吗?咱们之间的事彼此解决,不带老人淘气。”

“那好,等你决定下来后,我和你去民政局办手续,但别让他们知道,你还像往常一样回家住,我不收你房租,等你找着另一半了可以随时搬走,我不勉强你。”

“再说吧。”陈楚歌知道田小曼目的还是拖延,他挂断了电话。

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急驶过来,在陈楚歌面前停下。

陈楚歌一看是田明义的车,心想他来干什么。

田明义摇下窗玻璃,伸出头来对陈楚歌说:“楚歌,上车。”

“到哪里去?”

“还能去哪里,回家哇,小曼那丫头被我们惯坏了,刚才我给了她两耳光,长这么大我还没动手打过她呢,也算是给你出了气。现在我陪你回家,让她当面向你认错,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刚才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现在我不能跟您回去,还有事情要做。”

田明义紧张的表情舒缓过来,问:“这么说你原谅她了?楚歌,你们夫妻闹矛盾,你应该早点对我说,我只会站在你这边,绝不会偏袒她的。咱们都是男人,敞开窗户说亮话,别说你心里想着其他女人,就是在外面有点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前提是不要破坏家庭。”

这个田小曼,恶人先告状,她出轨还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真是不可理喻。陈楚歌不想再纠缠这事,淡淡地说:“您回去吧,我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

田明义笑呵呵地说:“那就好,楚歌,你给足了我面子,我也不会亏待你的。不管今后你们之间怎么样,这份情义我会记住的。”

田明义走了,陈楚歌望着他的车绝尘而去,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如果说他的婚姻里有一丝甜味剂,那就是田明义带来的,苦是田小曼制造的,辣是占平英造就的,酸拜赐于甘小剑,咸是自己泪水的味道。

几天后,陈楚歌和田小曼到县民政局协议离婚,将大红的结婚证换成了深蓝的离婚证。当晚,陈楚歌收拾东西要走,田小曼拦住了他,把自己脱得赤条条的,说好结好散,做不成夫妻还可以做朋友,今天晚上“慰劳”他,什么时候想回来,这里还是他的家。

陈楚歌想当初就是这个身体“秒杀”了自己,使他丧失了判断力,如今这个身体经历过妊娠,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尤其是腹部有些松弛,但它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田小曼这算是什么,怜悯自己吗?

“我不需要人可怜。”陈楚歌冷冷地说。

“我不是可怜你,而是感谢你。一日夫妻百日恩,不管你怎么看我,但你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给我们家留足了面子,所以你随时要我,我都不会推辞。”田小曼边说边搂住了陈楚歌。

田小曼又恢复到婚前那种温顺可人的绵羊状,所说的话句句充满人情味,让陈楚歌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如果她能一以贯之该多好,可惜婚后生活中那么多看似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将他的心伤成了无数个碎片,又似缠绕在他心田的千丝万缕的乱麻,形成一个个解不开的死结。“都结束了,咱们互不相欠,我也不想再发生什么。”陈楚歌轻轻推开田小曼,转身欲走。

“看来你就是个精神意淫的傻货,白贴你也不要,老娘可没有耐心哄人开心,你还是花钱在街上找那些烂货解决吧。”田小曼穿起衣服,愠怒道。

陈楚歌扛起行李,说:“我宁愿当这样的傻子,我劝你也不要精明过分,别以为什么事人家不知道,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

陈楚歌找了家小旅馆安顿下来,感到腹中饥饿,虽然田小曼搞了个烛光晚餐,但陈楚歌玩不了这样的新潮与浪漫,没有胃口吃下这顿最后的晚餐。他想分手是痛苦的事,也是人生的一大败笔,没有必要藏着掖着,搞什么假装潇洒的虚伪。

陈楚歌来到街上,本想找一家小面馆吃碗鸡汤面对付了事,突然心里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就是要大大地庆祝一下。一直以来他太压抑太苦自己了,现在算是解脱了,为什么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呢?

这种念头如洪水一样泛滥开来,他信马由缰地走进一家酒店,里面装修极为考究,看情形是新开不久的。

服务生问他是吃西餐还是吃中餐,陈楚歌第一次听说西餐,心里便想尝尝洋玩意,也算是开开洋荤,便说吃西餐。服务生引导着他进到西餐厅。

陈楚歌找了处偏僻的地方坐下,四下打量,只见一对对年轻男女亲昵地相对而坐,只有自己形单影只。他努力地回忆起自己所认识的女人,孙春花离婚后外出打工了,孙梅不知所踪,胡丽仙结婚了,只有杨燕对自己还不错。

杨燕,一个喜欢逢场作戏的女人,此时是他落魄之时,或许她是慰藉自己心灵的一剂良药,陈楚歌迫不及待地拨通了杨燕的手机:“喂,我是陈楚歌。”

杨燕似乎有些惊讶,然后咯咯笑了,问:“大才子,这个时候找我有什么好事?”

陈楚歌说:“我在中港大酒店西餐厅,想请你过来吃消夜。”

杨燕说:“你最近发财了还是怎么了?别是让我去给你埋单吧?”

陈楚歌说:“没发财就请不起一顿饭吗?放心,不会让你埋单的。”

杨燕说:“那好,我马上到。”

不到十分钟,杨燕到了,穿着一套晚礼服,显得高贵典雅、气质出众,顿时吸引了许多目光。

陈楚歌见她到来,心里喜滋滋地,女人的话没有准星,上次自己拒绝她的要求时,她还说再也不想见到自己。后来几次公开场合她对自己也没有反感,仿佛根本没发生那事一样,现在自己一召唤,她立马就来了,看来好戏还在后头。陈楚歌反省自己婚姻的失败,该坚持的时候没有坚持,比如对胡丽仙;不该坚持的时候却坚持了,比如对田小曼。还有就是太较真了,人生就是一场游戏,既然杨燕、田小曼都能玩得风生水起,何况自己还是一个大男人呢。这个社会信奉赢家通吃的原则,送到嘴边的东西都不吃,遑论在别人碗里抢食呢?他打算今晚放纵一回,算是这场庆祝宴会的高潮。

陈楚歌请杨燕点单,杨燕点了法式鹅肝、德式牛排,外加一份意大利空心粉,陈楚歌嫌她点得少,又增加了几道菜,要了一瓶XO。

杨燕吃惊地看着他,问:“你这么奢侈干什么?”

陈楚歌说:“对自己好一回吧。”

“你和田小曼之间没什么事吧?”杨燕疑惑地问。

“没有。”陈楚歌本想把这件事告诉杨燕,还是忍了,他想自己的伤口还是自己一个人舔吧,没必要亮给别人看,反而让人笑话。

两个人边吃边聊,陈楚歌第一次好兴致地谈起了文学,而且集中在女人身上,从蔡文姬、谢道韫到李清照,从柳如是、陈圆圆到李香君,甚至还有很多面首的武则天、共事父子的张玉华和名声极臭的潘金莲,不时引发杨燕的咯咯娇笑。

一瓶酒陈楚歌干了大半,只觉得头有些晕,他还要上酒,服务员告诉他餐厅快打烊了。

杨燕说:“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吧。”

陈楚歌埋单时吓了一跳,1208元,他一个多月的工资收入,不过此时他脑海中已没有钱的观念了。田小曼还算良心发现,将他的工资折子还给他,上面有一万多元,她说这上面的钱分文未动,供他白吃白喝白住,并没有占他的便宜。陈楚歌知道她这样做目的是想封他的口,还有为下一步和好提供可能。他想不在外面乱说自己可以做到,毕竟这种丑事自己也颜面无存,但和好已经没有可能了。

“我不回家,今晚就住在这里。”他说。

杨燕见他说话舌头打转,走路有些不稳,便问明他的房间,扶他到房间里。原来陈楚歌中途借上卫生间之机,在前台开了一间单间。

两人进到房间后,陈楚歌借着酒意,一把抱住杨燕,说:“我要你今晚留下来陪我。”

杨燕笑得花枝乱颤,说:“好啊,你打算付我多少钱?”

陈楚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你要钱?”

杨燕点点头,说:“我很现实的,不给钱我凭什么陪你?再说你现在是局长家的乘龙快婿,钱也多得花不掉才出来寻欢作乐,正好我喜欢花钱,咱们是各取所需。”

陈楚歌有些懊恼,以前白送自己不要,现在自己有那欲望,她就开始要价,说不定见风涨价呢,便咬咬牙说:“你开个价吧。”

杨燕开始算账,年薪6万,月薪平均5000,每周陪张福来1~2次,例假来的那周只能算1次,其余按2次算,每月共计7次,按此计算每次不低于700元,如果加上张福来送的衣服、手饰等礼物折价,单次价格突破1000元,他是老主顾,对陌生人要除以6折的优惠,这样每次是1600元,零头的我给你抹掉了。如果要长期包养,对你还可以比张福来更优惠,打5折,但时间不能短于2年,而且要先预付,第一次付清当年的,第二年这个时候付清下一年度,每月7次,随叫随到,例假来时除外。

陈楚歌傻眼了,说:“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你真要这么算账,我一个拿工资的,就是不吃不喝也供养不起你。”

杨燕板起面孔,说:“那就对不起了,老娘只认钱不认人。”

陈楚歌问:“那你这样和妓女还有什么分别?”

杨燕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说:“没区别,我承认我就是个妓女,只不过我是个高级妓女。和街头小巷和风月场所的妓女相比,我们的共同点都是出卖自己的身体,但我们又有所不同,她们是零售我是批发,她们挣的钱少而我挣的钱多,她们挣钱辛苦而我挣钱容易,她们一看就是妓女而我看不出来。我并不认为妓女是个下贱的职业,我们诚实劳动,公平交易,不要名份,不破坏别人的家庭,至少比你们职业道德感要强。你们看不起我们,我们还真瞧不上你们,你们比我们道德到哪里去了吗?还不是四处寻找一夜情,到处滥情吗?至少我们比道貌岸然的你们活得真实。”

陈楚歌感到吃惊,没想到杨燕如此坦率,他问:“那你相信爱情吗?”

杨燕鄙夷地笑了下,摇摇头说:“爱情全是童话里的故事,我不是那个天使,也从来不打算跟在哪个男人后面吃苦受累,跟你实说吧,就是你能给我全部的爱,我也不会爱上你。你别骂我太现实,可现实就是这样,难道你以为我放着汽车不坐,而会坐在你的自行车上面笑吗?还有一点,你已是个有家室的人了,我还跟你奢谈什么爱情?对于我这样吃青春饭的,没有明天,只有牢牢地抓住今天,所以,我们只谈钱,你要么拿钱办事,要么我立马走人,选择权在你。”

陈楚歌刚才买了单,又交了押金,现在口袋里只剩下200多元,他见杨燕激将自己,便拿出工资折递给她,说:“我口袋里现金不够,用这个押着,等明天取出钱后分文不少你。”

杨燕打开瞧了瞧,仍旧还给他,说:“看来你当上局长家的附马爷后变化不小嘛,一掷千金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不过,干我们这行的见钱张腿,从不赊账。我走了,谢谢你的款待啊!”说完,开门走了出去。

陈楚歌手里拿着全部的家当,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又气又恨,心想不就是个婊子么,狂什么狂?

杨燕出了酒店,表面上很平静,其实内心里对陈楚歌也是又气又恨。男人靠得住,猪都会上树,什么正人君子,都是装出来的,泱泱五千年历史长河中,也只有一个柳下惠,而且他的故事也只是个传说,谁也没见过。

杨燕见陈楚歌突然在高档酒店请吃西餐,又开房间,心里嘀咕他娶了局长千金,便开始在外面花天酒地,看来“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这句话还真不假,便以要钱来试探他,哪知陈楚歌一听要钱便把她看作妓女,惹她生气,心想自己投怀送抱你装清高,现在你愿意拿钱来求欢,在你眼里,老娘算什么?是你想上就上么?我就是个妓女也瞧不上你这种虚伪小人。所以即便陈楚歌能拿出钱来,她也准备将钱砸在他的脸上然后一走了之。

陈楚歌又花去房费300元,一晚上折腾掉两个多月的工资,连杨燕的毛都没沾着,着实有些肉痛,想到父亲卖血的事,他恨自己是个畜生。

陈楚歌回了趟老家,把自己和田小曼之间的事原原本本对陈保国说了。陈保国沉默了半天,良久才说:“你妈给你算了命,那个算命先生说你第一次婚姻难成,果然说中了,唉,命里八升难求一斗,认命吧。”

陈楚歌离开的时候,看见村口停着两辆小轿车和一辆小货车,车上贴着大红的喜字,显然是谁家在办喜事。

老支书和他迎面相遇,脸上红通通的,满嘴酒气地问:“楚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回来的,您老这是在哪里喝酒回来的?”

“小菊今天出嫁,男方是个搞工程的小老板,在城里有铺面有住房,连她家的楼房都不稀罕呢。这世上的事说不清,本来这丫头命就好,现在是好上加好。”老支书啧啧称赞着走了。

难道真有所谓天命?恐怕是“矮人看戏何曾见,都是随人论短长”。生活的本性是多变而残酷的,人遇到些磨难,便推向遥不可知的命运,仿佛上天弄人,其实只是自欺欺人。陈楚歌经历无数次挫折,被现实碰得头破血流之后,已经变得坚强,他认为命运是人自己掌握的,人生中充满变数的是选择,有时为错误的选择“交点学费”是正常的,没有磨难,人类就不能成长。

这又是阿Q的精神胜利法,陈楚歌心想许多人贬低它,其实要是没有它,像自己这样善良而又笨拙的人在这个官场上根本生存不下去。

陈楚歌到龙潭村还没待上一个星期,胡光军打来电话,让他马上回报社一趟。

陈楚歌到报社后,才知道发生了一件大事,邢好逑被停职了。胡光军告诉他,邢好逑是因为生活作风问题正在被纪委调查,让他回来也是纪委的同志找他了解有关情况,希望他顾全报社的声誉,不要乱说。在他看来,邢好逑在背后向自己打陈楚歌的小报告,显然两人关系不好,虽然没见陈楚歌说他的坏话,但万一陈楚歌借机报复,问题就大了,所以胡光军觉得有必要在纪委找陈楚歌谈话之前向他敲敲边鼓。

陈楚歌下派到村任职以后,报社里对他的议论公开化,一致认为他只知道抱大树逢迎拍马,在本单位目无领导,跟同事搞不好关系,他渐渐在大家的眼里成了“洪水猛兽”。这些陈楚歌都听不见,也不知道,但看大家对自己的态度,不是十分友好。其实这些都是胡光军、邢好逑和宋佳捣的鬼,在幕后潜移默化施加影响的结果。

陈楚歌是在纪委那里得知邢好逑和何小瑛长期保持不正当关系,他向何小瑛承诺离婚后娶她,谁知他食言了,离婚后又娶了另一位年轻漂亮的文学女青年。何小瑛气得够戗,向纪委反映刑好逑玩弄自己,还传染了性病给她,现在她花去治疗费2万余元,她要求纪委根据相关规定对邢好逑作出双开处理,否则她也不想活了。纪委向陈楚歌了解邢好逑平时表现情况,陈楚歌本来就不知道这些内幕,只好说了他一通好话。

由于何小瑛纠缠不放,纪委一位副书记主持做双方工作,在邢好逑赔偿何小瑛4万元损失的基础上,纪委还作出决定:对邢好逑撤销职务,开除党籍。

邢好逑的公职算是保留下来了,但副刊部主任一职空缺出来。

胡光军搞了个民主推荐、竞争上岗,陈楚歌和李涛参与竞争,最终李涛胜出,担任了副刊部主任。

陈楚歌知道结果以后,心里很不服,自己是学古代文学的,和文学还沾得上边;而李涛则是学新闻的,他懂文学吗?现在鸠占雀巢,反客为主了。组织部的文件还说下派干部在提拔上优先呢,可是到了龙山报社这儿,就根本不是那回事了。

张春江知道后劝他看开点,虽说文件上白纸黑字说得清清楚楚,关键看执行。报社的老总如果看好你,准会把文件当上方宝剑;如果他不看好,你这文件在他眼里就连一张擦屁股纸都不如,还把屁股弄脏了。

宋佳开着轿车上班,看见陈楚歌问道:“陈楚歌,听说你现在活得挺滋润的,连老婆孩子也不顾了,是不是像传说的那样村村都有丈母娘啊?看在我们同事一场的份上,我提醒你一下,可别犯老邢那样的错误啊。”说完吃吃地笑了起来。

陈楚歌知道她取笑自己,这个女人自从承包报社的广告业务之后,有胡松林给她拉广告,而且价格上由她定,现在发了,买了轿车,成了真正的富婆。“我是扎根基层,跟你没法比,你才活得滋润呢!”陈楚歌反唇相讥。

宋佳泊好车,皱着眉头对陈楚歌说:“陈楚歌,有人说农村是个大舞台,很能锻炼人的,但我看你一点长进都没有。你怎么傻到跟李涛竞争,难道你没参加他的婚礼,不知道他的后台是谁吗?跟你实说吧,其实李涛才不在乎这么个破位子,但他要想级别上去,必须有这么个跳板,再过一年就能进班子,你在下面累死累活又有什么用?上面用人早就内定好了,你被当猴耍了还不知道,真是不可救药!”

陈楚歌想起来了,李涛和胡丽仙是县委副书记当证婚人的,怪不得胡光军对李涛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呢。在龙山县,官场上的许多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大家心知肚明就是。邢好逑这种恶棍能保住公职,李涛能一步到位升任部门负责人,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破绽,其实谁能保证幕后没有操盘手呢?

陈楚歌听魏大名说过,机关单位里的竞争就像爬楼梯比赛,起步一样,就看谁跑得快,他和李涛起步一样,现在李涛已经领先两步了,当上了部门负责人,可他连个部门副职还没当上。虽说自己档案年龄比李涛小一岁,但实际年龄要大得多,而且要爬上这两步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行。机会是不等人的,魏大名就是这样,起先还有年龄优势,后来机会错过就一再错过,如同过红绿灯一样,运气好的往往一路绿灯,运气差的则是一路红灯,两者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等到了一定的年龄还达不到一定的级别的话,年龄就成为劣势。在乡里,过了40岁想提拔副科是很难的,就像郝正仁一样,只怕是年年希望年年失望了。

一天,有个老头来村里钓鱼,他不在垂钓中心钓,而是跑到水库边上钓。水库水面大,自然收获甚微。老头不以为意,有着“一人独钓一江秋”的气度与怡然自乐。

陈楚歌见他午餐只吃两个苹果,有些不忍心,在小卖部买了盒桶装方便面,又拎了一瓶热水过来,老头很感激,得知他是报社下派的第一书记后,告诉他自己是县委组织部退休的老干部,曾经干过副部长。

陈楚歌吃了一惊,问道:“您老下来乡里怎么没安排?我们也没接到电话。”

老头将遮住大半个脸的草帽往上推了推,露出脸来,说:“我在任上从不钓鱼的,也最反感干部钓鱼,因为他们哪里是钓鱼,简直是下来抢。吆五喝六一大帮下来,在村乡混吃混喝不算,走时钓不上鱼还让人家捞鱼,丝毫不管下面怨声载道。当面人家拿你没办法客气相迎,背后指不定怎么戳脊梁骨骂呢。我从不让下面安排,而且只钓野塘,钓不到鱼也没关系,只是把钓鱼当作一种乐趣。”

陈楚歌说:“您是个好干部。”

老头说:“现在玩不转了,你没听说有人这样总结的吗?是说这个社会上,反应慢的会被玩死,能力差的会被闲死,胆子小的会被吓死,酒量小的会被灌死,身体差的会被累死,讲话直的会被整死,能干活的会被用死。所以你不要学我,做人别太实在了,首先要保证生存,然后才能有所发展。”

陈楚歌和老头聊得投机,最后扯到用人方面,陈楚歌想到这次报社竞争上岗的事,副刊这块自己最熟悉也能胜任,没想到却花落别家,组织上用人不是讲究“德才兼备、任人唯贤”吗?

老头听了哈哈大笑,说:“年轻人,你的态度叫我感动,可是我还是要批评你过于理想化了。我在组织工作上干了二十多年,在我任上的时候,那时候我们龙山县风清气正,基本上能做到这点。如今咱们这不行了,用人的标准虽然还是没变,但下面歪风邪气却甚嚣尘上。我总结了一下,大致有以下步骤:排在第一位的是‘任人唯上’,上级让你安排谁就得安排谁,否则上级不高兴,你的位置就坐不稳了。排在第二位的是‘任人为帮’,现在局面复杂,斗争白热化,表面上你好我好大家好一团和气,实际上都在下边使绊子。你如果孤零零地一个人在官场上混,不弄几个志同道合的哥们儿在前后左右帮衬着,想干什么都干不了,不仅干不了事,连这个官位也坐不长久,很快就会给人家撬掉了。把上边打点好,再把前后左右的人安插齐整了,就可以做第三步了,那就是‘任人唯钱’,为什么?因为‘钱’比‘亲’重要,‘亲’毕竟还是别人,‘钱’可是揣进自己腰包里去的。排在第四位的是‘任人唯拍’,官位坐稳了,钱也捞到了,就该弄几个拍马屁的人围在身边享受一下了。你可别小看这拍马屁,这可是一门学问,不是谁想拍就能拍得好的。弄不好拍到马蹄上,那就是找恶心了。但如果拍好了,拍出水平来,被拍的人那真是其乐无穷。这么给你说吧,就跟抽大烟似的,上瘾!排在第五位的是‘任人唯吹’,现在其些官员的政绩就是GDP增长,那都是吹起来的,领导喜欢GDP增长快一点,但你又不能太离谱,太离谱就闹笑话了,领导也不高兴。当然喽,如果你是个死心眼,实际增长多少你就报多少,那领导就更不高兴了,你这是在拖领导的后腿嘛!领导也想要进步,是不是?所以说,‘任人唯吹’,这一点也很重要。第六位,就该‘任人唯亲’,咱们中国人讲究亲情,把各方面都打点好了,亲朋好友也该照顾一下,要不也显得太没人情味了,太没人情味是要挨骂的。到了第七位,才轮得上‘任人唯贤’,但这里边还有讲究,就是你这个人再有本事,也不能是刺头儿。如果你动不动就给领导提意见,当然是反对意见,加上领导指示你不听,领导决定的方案你也不执行,动不动就有自己的想法,甚至认为自己的想法比领导还高明,那就对不起了,你再有本事领导也不用你,用了你也要把你拿下来,管你贤不贤的。”

陈楚歌对照自己这几年来的人生经历,觉得老头分析得鞭辟入里。古人云:“知天命,尽人事。”何谓人事,人类最大的事就是“人事”,官场上说到底也就是权力问题,人没有天生愿意被人领导的,而巴不得天生就有权力指挥别人。按照老者的说法,决定一个人命运的往往不是能力和品德,而是性格。一个人,如果性格内向、老实又过于迂执,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他都注定是个失败者。

性格决定命运,细节决定成败。陈楚歌沉思着,难道一直以来的种种逆境都与自己的性格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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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遇而安是生活还是态度;经历多了就会长大吗;那年,那些事你会记得吗?有人问我初恋是什么,我说:初恋是种味道吧,挥之不去,难以捉摸,多年走来,它仍然弥漫在我的心头,迟迟未散,扑鼻而来。这本书只算是一个短篇校园爱情故事吧,书中存在了我太多个人的思想。在写这本书的时候,真的,好多情绪佐佑着我,让我想到了那个如火般激情燃烧的青春年代。致初衷,致真情不变的你。
  • 千幻灵身

    千幻灵身

    逃亡,遗弃,鸠占鹊巢,各种存在屈服于天罚淫威,在苟且中求生存,多少修炼奇才在不甘中远离大道,走向自我否定。亿万纪年的追踪,亿万纪年的逃避,最终在蓝地上演了一场灭世之战,其间暗潮涌动,奇人出没,指点江山,颠倒时光,展开了一场追本溯源的大道争锋!一个身世迷离的少年出现在这样的世界,从茫然,到奋起抗争,誓杀尽世间不平,经历了挫折,绝望,直到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秘密,发现了自身的秘密……
  • 神星之人类崛起

    神星之人类崛起

    在诸神领导的星球上人类永远做着最底层的工作。有些人类选择反抗最终都以失败告终。经历漫长岁月终于有一个人找到了对抗神族的力量!
  • 永的似水流年

    永的似水流年

    一个平凡的男孩子,他觉得很多事都是注定的,注定会相遇,注定会相爱,注定会厮守一辈子。
  • 我的武魂是魂力

    我的武魂是魂力

    穿越到斗罗大陆之后觉醒武魂,发现自己的武魂竟然是魂力!我可以打造一个个封号斗罗,打造一个个十万年魂兽,打破一个个不可能,创立属于自己的神界!
  • “新常态”下中美经贸关系(谷臻小简·AI导读版)

    “新常态”下中美经贸关系(谷臻小简·AI导读版)

    2015年9月,由中国美国经济学会主办,东北财经大学国际经贸学院承办的中国美国经济学会2015年年会暨“新常态”下中美经贸关系研讨会在大连召开。本次会议共收到参会论文43篇,浦东美国经济研究中心、武汉大学美国加拿大经济研究所收录了本次会议上精心筛选的32篇论文。其主要内容为国际贸易与中美经贸关系、国际投资与经济发展、区域合作与国家战略问题。
  • 夏末罂粟

    夏末罂粟

    他和她,拥有了所有却丢了彼此。他和她,擦肩而过错过彼此。他对她承诺:“我不管什么理由,我都会牵着你的手,带你走你想走的路”她对他说:"白色罂粟的花语是,遗忘初恋......"
  • 冷言美人逃逃逃

    冷言美人逃逃逃

    当‘冰美人’遇上‘冰山’男子,或许在雨季的青涩里,它不会成为永恒,但它永远也不会被时间遗忘……因一场飞机事故,她和姐姐相依为命。也是在那天,她救下了他。他说:你快走,他们人很多,你一个瘦不啦唧的小女生怎么对付他们。她冰封的心第一次有了触动……
  • 盗梦空间

    盗梦空间

    一部好莱坞大片《盗梦空间》使这个伴随我们一生却往往被忽视的神秘领域——“梦的世界”成为了焦点。本书用通俗易懂、深入浅出的语言,带着你和解梦大师一起揭开梦的神秘面纱,认识梦、了解梦、解释梦、利用梦,在梦的空间里自由徜徉,快乐飞翔。
  • 情劫之赖上美女化妆师

    情劫之赖上美女化妆师

    本文一对一,带一个小萌娃,全程有爱,偶尔小小虐一下,无伤大雅!---------------------------沐晨:师傅,为什么我看不到她身上的妖气!芊芊:......老娘是凡人!师傅:徒儿,你不用捉妖了,为师之前有算过你会在人界历一世情劫,你就快去吧,不用想念为师!---------------------------师傅:“徒儿啊,为师给你制造了这么好的机会,你还把握不住,哎!”沐晨:“师傅,这样不好吧,徒儿不能趁人之危!”芊芊:“老头!原来是你在背后捣鬼!”---------------------------芊芊:“沐晨,不要等我了,我们不合适!”萌娃:“什么不合适?妈咪,你不要爹地了?呜呜呜~我不要你们离婚!”沐晨:“宝宝,过来爹地这边!别听你妈咪瞎说,她说着玩的!”萌娃:“我不!妈咪亲爹地一个我才信!”---------------------------萌娃:“妈咪,我怎么没找到你和爹地的红本本。”芊芊:“什么红本本?”萌娃:“我听我们班小美说,爸爸妈妈在一起会有一个红本本。”沐晨:“爹地和妈咪的红本本不小心弄丢了,明天我们一起去补办一个。”芊芊:“什么红本本?”沐晨:“明早8点,民政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