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皆孤独。——截至《新世界市·信徒》
一年前,心灵以神明的身份活了下来,但是却丢失了一个重要的东西——他的心魂。
先前神明的记忆告诉他,心魂对于神明是不可缺少的东西。
于是他便使用还不熟练的能力四下寻找,搜索了一个又一个地方,仍不见心魂的影子。
新生的神明正在焦头烂额,而另一边的守鹤却碰上了大事,一个令他险些送命的大事。
作为刚刚上任不久的实习警员,守鹤身上还带着点学生气,两只金眸熠熠发亮,琢磨着一些不大不小的恶作剧,甚至带歪了自己的队长。
……虽然两个人恶作剧之后总是被众人狠揍一顿,却给刑侦队稍沉寂的氛围带来了些许活力。
终于等到了下班,守鹤换好便服,将红色的棒球帽往银毛上一扣,整个人像极了一只丹顶鹤。他跟值班的罗宾打了招呼之后就离开了警局。
天色渐晚,晚霞如同绚丽的紫烟在西边地天空飘荡,路灯一排排地亮起,新世界市的夜生活也随即开始。
守鹤随意找了个路边摊点了份炒饭,就在等待饭菜端上来的时候,视线不经意瞥见了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他刚刚从警局的悬赏单上看到过——那个穿着一身黑西服,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文有礼的男人……
“黑猫”克洛。
守鹤皱了皱眉,视线一直追随着克洛的身影在拐弯处消失,最终还是按捺不住起身跟了上去,百忙之中还不忘记把饭费放在桌子上。
侦查和跟踪的技术被守鹤活用自如,他跟着克洛来到一个偏僻无人的街道,脏乱黄的墙壁上不知被谁泼出了一幅“山水画”,地面上还积着一堆垃圾供人欣赏。
守鹤看着克洛毫无察觉的与另一个戴着心形眼镜的男人汇合在一起交谈着什么,悄悄躲在灯柱后面低声自语:“那个克洛……好像统领着一个地下贩毒团伙。”
于是他像个小流氓一样蹲下来掏出手机,眉头紧皱着正琢磨要不要给在值班室的罗宾打个电话通知一下。
手指在通讯录上胡乱地划着,没想到突然手一哆嗦给另一个人拨了过去。
守鹤看着正在拨打过去的人名,眼神死了一瞬。
“喂喂,守鹤?”铃声响了没几秒便被人接通,路飞嘴里叼着一片薯片,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打开了冰箱打算找点晚饭随便凑合,“有什么事吗?话说你还没有下班吗?”
“我下班了,队长。”守鹤听着另一边咬薯片的“咔嚓”声,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吃的炒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本来想打给罗宾姐,没想到手滑点错了……我跟你汇报一件事,我碰到了‘黑猫’克洛,现在在跟着他。”
路飞正翻找食物的动作一顿,拍上冰箱的门转过身,眉头轻蹙:“在哪里?你没有被发现吗?”
路飞知道克洛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善于伪装,决绝果断。而守鹤只是一个新人,恐怕会难以应付。
“哦,没有没有,他现在正在跟另一个人谈……?”守鹤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去,却发现克洛不知何时不见了,“咦?怎么跑了?我去看看……啊,我就在那个新人鱼街道那边。”
“等等!守鹤你……”路飞喝止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另一头便传来了一阵忙音。
“那个家伙怎么就是不听我说话!”路飞狠狠的一撇嘴,全然忘记自己也是如此,又迅速拨给了罗宾,听到对方接通的应声,眼里抹过一点冷芒,“罗宾,麻烦叫大家回来一趟,守鹤刚刚去追‘黑猫’了。”
罗宾顿了顿之后瞬间领悟,说了一句:“明白。”便挂断了电话。
而路飞拿起扔在沙发上的外套匆匆推开了门,感觉自己手里紧握着的手机在发烫。
另一边,守鹤来到克洛原先站着的地方,四顾看去并没有发现男人的身影,正在懊恼是不是跟丢了人的时候,突然从守鹤的背后响起了一阵温文尔雅的声音,却令他惊得全身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请问……你是在找我吗?”
克洛推了推眼镜,笑得一脸温和无害,眸子里却散发着深深冷意:“警察小哥?”
守鹤的瞳孔猝然一骤,他还未转过身来,一声带着消音的枪响带着一股剧痛穿透了他的身体,雪白的外套上顿时晕开一朵血花。
克洛推了推眼镜不去看守鹤倒下的身体,对身后的强高吩咐:“这个小子刚刚可能在跟警察报信,通知小猫兄弟迅速转移。”
潺潺流出的鲜血在守鹤的身下逐渐蔓延,鲜血淌过的地面上悄然浮现了几团小光点,它们起起浮浮,逐渐没入了守鹤的身体里面。
好不容易追寻到了心魂的所在,匆匆赶来的神明看见逐渐没入守鹤的身体消失不见的几团小光点,稍稍一怔。
心魂对神明来说太过重要,心魂不消,神力不灭,神明不死。
然而神明看着守鹤正在缓缓愈合的伤口,不由地陷入了沉思,深觉自己的心魂,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浮在半空中的神明低头看了看准备带着手下逃走的克洛,又看了看呼吸已经渐渐平缓的守鹤,闭了一下眼尝试着感应在守鹤身体里的心魂。
而在下一刹那,他猛地睁开眼,面带惊愕的看了一眼守鹤依旧昏迷的容颜。
但也只是一眼,神明很快敛去了眼底的汹涌,抬起头感应了一下正在往这边匆匆赶来的路飞一伙人,嘴角扬着微笑略感无奈的轻叹了一声:“看来是一个鲁莽的新人啊。”
“算了,就当我救了一个性命吧。”神明自语地说着,又很快的敛下了视线,嘴唇轻启,短促的字音带着翻涌的神力涌向正缓步离开的克洛和强高:“定——”
街道上,警灯闪成了一道半红半蓝的残影,警车内,路飞脸色有点难看的放下了手机。
“守鹤还不接电话吗?”娜美轻蹙眉头问道。
索隆坐在一旁抱着胸口:“真是个乱来的家伙啊,明明自己才刚过了实习期。”
路飞沉默地将视线移向窗外,眼底的光芒有些黯然。
在他的通讯录里,始终存着一个号码,一个再也不会响起的号码。
千万不要再多一个了……路飞这样想道。
警车赶到守鹤所在的街道,乌索普在车里抱着电脑仔细搜索着监控,屏幕里闪过一幅又一幅画面,最后终止在了守鹤追着克洛进入拐弯处的一幕:“找到了,可能是在那里!”
路飞推开车门,回眸迅速瞥了一眼电脑里的监控画面,脚一踩在地面上便向守鹤所在的街道跑去。
而半空的神明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气势,突然感觉自己的同事们来找人的架势像极了一群要打架的黑社会。
然而就在看见倒在血泊里的守鹤时,路飞登时气红了眼,一撸袖子拽住在旁边因为被神明耍了点小手段而不能动弹的克洛,连着旁边的强高一起,当场来了个“暴力执法”。
啊……更像黑社会了。
神明不住地咂舌,看着其他人来到守鹤身边,娜美检查守鹤的身体后,悬在喉咙口的心脏“咚”的一声落了地:“还好……这个笨蛋还活着。”
听到守鹤没事的消息,路飞终于停下了揍人的动作,他揉着拳头扭回头:“真的没事吗?这出血量好大啊。”
“嗯……虽然这出血量很不正常,但是守鹤的身上没有伤口,只是陷入了昏迷。”娜美仍有些纳闷的看了看守鹤的一身血衣。
索隆走过去将守鹤像扛麻袋一样扛起来,回过身来对其他人说:“那还是让乔巴检查一下吧?”
“都说了乔巴是法医!跟看病的医生不是一个性质的好吗!”娜美忍不住鲨鱼齿,“把守鹤送去医院啊!”
而旁边的山治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一手插着兜,一手甩着手铐慢悠悠的晃到被揍肿了脸的两个人旁边,伸手将他俩拷了起来。
随着“咔嚓”一声脆响,宣告了地下贩毒团伙“黑猫”的崩溃,以及克洛下半生将在监狱度过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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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守鹤重新睁开眼,首先嗅到了空气中的消毒水气味,旁边的输液管里正滴答滴答的往他的身体里灌葡萄糖。
守鹤猛地弹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却没有引起预想中的疼痛,他扒开病号服低头一瞅,洁白的皮肤光滑得完好如初,仿佛先前响起的枪声和穿胸的剧痛只是一场幻觉:“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做梦了吗?”
正推开门进来探望的索隆抬眼就是守鹤扒开衣服摸自己胸口的一幕,语气诚恳地问:“守鹤,你是不是伤到了脑子?”
“……你才伤到了脑子。”守鹤尴尬的放下了手,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日历本,“我昏了多久了?”
“三天而已。你这家伙真幸运,这几天局里快忙死了。”索隆拉了把椅子坐下来,拿起旁边的苹果咬了一口,“多亏了你,我们抓住了‘黑猫’克洛,也把他隐藏在地下的贩毒团伙揪了出来一网打尽,局里特别表彰了我们刑侦队,还给了我们几天假期。”
“唔……我当时记得被他从背后开了一枪,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不过能抓到他真是太好了。”守鹤捏了捏下巴琢磨着说。
“的确,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倒在了血泊里,但是身上一点伤口也没有。但是……”索隆的动作一顿,看向守鹤的视线里带着一些疑惑,“后来我们采了点血样,发现跟你的血型高度吻合……可是普通人流了这么多血早就没命活了……”
“……那我怕不是人了?”守鹤撇了撇嘴。
索隆看着守鹤眉头紧蹙一脸忧虑,咧嘴一笑:“行了,就算你不是人也是个好鬼,我们会找‘怪僧’给你超度的……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走吧。”
“你们找乌尔基给我超度还不如杀了我痛快,他绝对是物理超度我吧!一拳头下去直接成佛的那种!”守鹤忍不住吐糟,刚才的忧虑被这一打岔就抛到了脑后,“话说去哪?”
“你身上没有伤口,医生也说你没什么大碍,而且现在人都醒了,还在医院里干什么?”索隆无奈的回头一瞥,“你可是大功臣,队里还打算给你开个庆功会呢。来吗,大功臣?”
守·昏迷前没吃晚饭·昏迷后饿了三天·鹤听着立马连声应道:“我来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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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教堂里,阳光静静的洒满了大半个堂室,透过玻璃窗折射出七彩光线。
神明背着手伫立在玻璃窗前,看着窗外一片喧闹的人群往来,阳光沐在他一半的肩头上,洁净俊朗的面容此刻被映得仿佛在发光一样。
他看了半天人群,恍恍惚惚地抬起一只手按在玻璃窗上,轻敛下了眉睫,思绪难辨。而他的背后,则是空旷寂静的教堂,显得神明的身影格外孤独。
在他选择舍弃姓名,从游魂变为神明的一刻起,就再也不是“心灵”,而自己的记忆从现在的他看来,仿佛成为了自己的前生。而且他也不想去打扰已经恢复了平静生活的大家。
已经不会再见面了……神明有些哀伤的想着,同时心里又有一点希望浮起:“好歹现在……还能看见你们,不是吗?”
突然神明按在玻璃窗上的手指轻颤了一下,他抬了抬眼眸,仿佛有所感应般喃喃说道:“诶?那个人已经醒过来了吗……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去看一下吧。”
微风好像静止了一瞬,在它再次吹拂起来时,教堂之中已经再无声息。
守鹤拉着索隆来到众人聚会的包厢中,在他推开门时,险些被蛋糕砸中了脸:“啊哈哈……好热闹啊?”
“咦?守鹤你来啦!”闹腾的正欢的路飞看见来人时停下了追着乌索普打闹的动作,笑着搂住守鹤的脖子把他往里带,“等你好久了!宴会可以正式开始了!嘻嘻嘻,一起玩儿吧!”
“超级~守鹤立了大功一件啊!我先敬你一杯!”不知道干了什么就喝得半醉的弗兰奇比着特有的姿势,将胳膊一样粗细的酒杯里盛着的酒一口气吨吨吨的喝光了,“超级~~!!”
“弗兰奇真是痛快,够男人!”守鹤说着一撸袖子,也将面前的酒杯盈满,举起来就要灌。
“呀!等等等等!守鹤!你的身体没有大碍了吗?”旁边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来,乔巴抢过守鹤手里的酒杯,“真的没什么事吗?要知道那时候你身上的血量已经足够致死了啊!!”
“没什么大碍啦乔巴!我要是真的有什么事,现在早就见神明了。”守鹤挥了挥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表示一点事都没有,又拿回酒杯,转身跟弗兰奇斗志昂扬的拼起了酒。
“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吗。”娜美看着一副没事人样子的守鹤,往嘴里塞了一口橘子意面,“还好只是有惊无险。”
“记得要吃点东西啊,守鹤。”罗宾笑意盈盈的提醒了守鹤几句,又转头看向一边的娜美,“但是他身上的血足以作为一个疑点了。”
“到时候再说吧,反正那家伙一点事都没有。”娜美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将这个事轻轻掀了过去,“现在应该好好放松一下才对呢,罗宾。”
山治轻晃着酒杯坐在一边,看着队里的两个美人,一本正经的犯着花痴;乌索普拉着乔巴跟路飞玩着蛋糕大战不亦乐乎;布鲁克坐在旁边的钢琴上轻奏着一曲轻音乐;索隆也加入了拼酒队伍中,三个人一起拼着酒,一起吨吨吨。
这是神明来到包厢里看到的异常凌乱的一幕,但对刑侦队的他们来说又是那么的正常。
神明找了一个不易被波及的角落坐下来,琢磨着等会都玩疯了之后究竟要怎么收拾烂摊子。
罗宾突然开口对娜美说:“娜美不去加入他们吗?大家玩得很开心呢。”
“不用了。”娜美轻轻摇了摇头,带着微笑的嘴角有那么一点不易察觉的悲伤,“换作以前我还会去跟他们玩一会,但是现在已经没有给我们收拾烂摊子的人了啊。”
听到这句话的神明微微一怔。
“所以我还是收敛一点吧。”娜美端起手边的柠檬水轻饮一口,指向正在做着搞怪表演的路飞几人,满眼笑意,“看着那群笨蛋,不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吗?”
………………
宴会逐渐接近尾声,已经喝醉的众人群魔乱舞,中间的娜美双颊微红,一手叉腰一手举着酒杯,女王气势大开的吼道:“给我干!”
神明顿时觉得,自己之前润湿眼角的感动绝对是个错觉。
醉意阑珊,众人皆不管不顾的倒在地上或躺在沙发上昏昏睡去——反正他们是这家店的熟客,跟老板非常熟悉。
神明轻车熟路地从隔间翻出了几条毛毯,他看了一下自己白皙修长又有点透明的手指,想了想还是试探着把它们拿了起来。
一边给已经睡过去的一群人小心翼翼的盖上了毛毯,一边用神力将堆满一地四处滚动的酒瓶移到桌子上摆好,以免有人起来时跌倒受伤。
乔巴听到酒瓶碰撞的动静动了动耳朵,睁开眼看见了拿着毛毯盖在守鹤身上的熟悉身影,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再看去时,那个人已经消失了。
“心灵……”乔巴糯糯的声音唤着他的名字,眼底有些失望的情绪,“我还……以为你回来了呢。”
寂静的包厢里只有起伏的呼吸声,原本被驱散一点的睡意也重新笼罩而来,乔巴打了个呵欠,又沉沉睡去。
突然一声飘渺地像幻觉,却带着点熟悉的阳光气息,如此真实的在包厢响起:“我一直都在你们身边,从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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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都是如烟如云的白雾飘浮,他向前走了几步,云雾终于散去,他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空荡荡的殿堂,身穿白色长袍的金发男人背对着他站在玻璃窗前,阳光勾勒出他的身形,浅浅散发着白色微芒。
就像是有所感应一样,男人突然转回了头,一双眼眸似被光线穿透的大海,那样澄澈湛蓝。而男人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眼神柔和了一瞬,含着笑意的嘴唇轻启:“还太早了……你不该来的……”
你是……神明?他的眼神一晃,对这个人的身份发出了疑问,却从心底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刹那,身体一空,整个人从高空中迅速坠落——
“疼疼疼……”守鹤突然捂着疼得要炸裂的头弹坐起身,混乱模糊的大脑跟浆糊一样还停留在睡梦里那双仿若惊鸿一瞥的蓝眸,他语意不明的喊道,“我好像看到我梦中情人了……嗷!”
他忽略了沙发的窄小体积,一个翻身滚到了地上,痛呼声惊醒了四仰八叉毫无形象的众人。
路飞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半坐起身,先前盖在身上的毛毯从手臂上滑落下来,路飞接住毛毯,眉头轻皱,挣扎了几下还是没有什么力气站起来,便带着些许撒娇的语气喊着一个人的名字让他拉自己起来:“心灵……我站不起——”
未尽的话语被人硬生生掐在了喉咙里,包厢里此刻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都沉浸在时空错乱的错觉里,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人带着无奈的笑意拉起在地上的路飞,一边将他们递过来的毛毯一一叠好,一边柔声嘱咐着他们等会记得喝醒酒汤。
本来是这样的才对,那个人一直都是这样,在吵闹的宴会之后给醉倒在地的所有人盖上毛毯,收拾好凌乱的残局;在艰难的任务结束后请他们彻底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在他们焦头烂额的时候,只是用一句轻柔的话就抚平他们的不安。
可是就在他们已经习惯——习惯了心灵带着温柔笑意的问候,习惯了他润而无声的照顾的时候,他的身影却随着一声惊雷被劈成了再也无法触碰到的幻影。
习惯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事。山治点了一根烟,振了振精神想道。
路飞烦躁的将毛毯抓皱,正想自己站起来时,突然有人取走了他身上的毛毯,又对他伸出了手。
抬起头看去,守鹤的一头银发在此刻有点凌乱,他轻敛了眉睫,眼瞳的颜色是仿佛流动着黄金般灿烂,他扬起嘴角:“路飞,我拉你起来吧?”
路飞突然发现有那么一瞬间守鹤的笑颜竟与那个人的容颜重叠了起来,于是轻轻一笑,拉住了守鹤伸来的手。
索隆看了看手里的毛毯,想了想昨晚群魔乱舞的情景,问其他人:“话说是谁给我们盖的毛毯?”
“诶?我以为是罗宾?”娜美说着,看见了罗宾在轻轻摇头,“不是罗宾的话,是谁?”
乔巴仍没有缓过劲来,他迷迷糊糊的说:“我昨天晚上看见心灵了。”
“噗——乔巴你做梦了吧?”乌索普哑然失笑,“怎么可能是心灵啊。”
“嗯……也许是我看错了。”乔巴失落的低下头。
“总之我们先回家休息吧。”山治揉着胀痛的额头,“这些事以后再说。”
路飞拿着外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给艾斯哥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一下。”
“呀!我昨天忘了给家里打电话了!一晚上没回去贝鲁梅尔会赏我几个暴栗的啊!”娜美急忙翻着手机。
山治略带郁闷的吐了口烟:“昨天给我家那老头子打电话,他已经让我搁外面自生自灭了。”
乌索普想了想自己温柔贤惠的妈:“我爸之前出任务有一段时间不回家,她都习惯了……”
守鹤哼哧哼哧叠好毛毯放回隔间,顺手拿起外套披在肩头:“我家比较近,我自己回去就好。”
顺路看一下那个教堂吧……守鹤瞥了一眼远处教堂的尖顶,又回忆起了梦里那个人,暗自想道。
…………
接到电话,恰好休假在家的艾斯感叹了一下弟弟从未让人省心,就拉着来做客的马尔科开车前往路飞一伙人所在的地方。
坐上副驾驶的马尔科扣好安全带:“你弟弟好像是给他们队里的一个新人开庆功会?”
“嗯,叫守鹤吧?看起来是个很阳光的小伙子。”艾斯慢悠悠的踩下油门,“据说被克洛打了一枪还毫发无伤?”
“这该怎么说呢……不太科学。”马尔科砸了砸嘴,“灵异事件?”
艾斯降下车窗,任凭狂风吹乱了一头浓如墨的黑发,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几点小雀斑显得他有点孩子气,说出来的话却略带深沉:“嘛,谁知道呢,如果真的有什么恶鬼什么神明存在的话,就不会有人敢犯罪了。”
马尔科眼神阴晦的看了一眼车外掠过的教堂,摇了摇头,若有所语的说:“神明是不存在的,但是……‘恶鬼’就不一定了。”
路飞一行人跟两位店老板——罗格和尕粟打了招呼后,走出酒店就看见了正好停稳车的艾斯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哟,真是不让人省心啊,路飞。”
“艾斯哥!”路飞向他一挥手。
“昨天玩的够嗨啊,看来回警局要多安排你们队的工作。”马尔科抬起手臂倚在车顶上,扬起一分薄笑。
“马尔科前辈也来了啊。”罗宾笑着向他点头致意。
马尔科向他们懒懒的一招手算打了招呼:“我正好找艾斯有点事,正好听到了路飞给他打电话。”
艾斯正揪着路飞的后颈把他拎上车,视线一晃瞥见了人群中有一个异常眼熟的背影,当他恍惚了一瞬急忙抬头,看见的却是一个跟其他人打着招呼的银发男人。
守鹤对众人一挥手准备离开,正好与不知为什么在发愣的艾斯对上了视线,顺便也对他笑了一声;“等警局见啊,艾斯前辈。”
“警局见。”艾斯很快掩去了失态,对他摆了摆手。
——
火红色的汽车在公路上将路边陈列的树木甩到后面,车内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路飞坐在副驾驶,马尔科坐在后排右方,艾斯转着方向盘在思索着什么。
“路飞,刚刚那个银发的人,是守鹤吧?”艾斯首先打破了沉默。
“嗯,怎么了,艾斯哥?”路飞一撸头发看了看艾斯有点奇怪的脸色。
艾斯张了张口,话语在唇边辗转几圈还是咽了回去:“不,没什么。”
不同于路飞的粗神经,后排的马尔科掀了掀眼皮,若有所思的视线在后视镜与艾斯对视在了一起。
………………
另一边的教堂里,神明坐在金身麒麟像上面,胳膊交叠在麒麟头顶,下巴抵在胳膊上,敛眉望着教堂门口来来往往的行人,耳畔聆听着他们真正的心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神明大人,请保佑我的父亲身体健康,平安无恙……请保佑世界和平。
一头水蓝色长发的薇薇跪在麒麟像面前,闭上眼双手合十虔诚的祷告。
“放心吧薇薇小姐,你的父亲还可以再活个几十年……”神明嘟嘟喃喃的声音在教堂里引起一阵回声,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听见,“不过世界和平……这也是神明的愿望呢。”
——神明啊神明,请保佑让本大爷变得有钱!
巴基顶着小丑一般的红鼻子:“钱钱钱!”
“这家伙运气看起来很不错。”神明掀起眼看了看半蹲不蹲的巴基,“将来会混得很好……”
——神明大人,请你祝福尤司哥能找个好女朋友,还有请不要让米莱姐姐做那些难吃的蛋糕了。
麦威希可怜兮兮的双手祈祷。
神明眉头挑了挑:“前面一个我还可以答应,后面的愿望恕我无能为力。”
——神明我求你让老大别天天喝酒了,上一次宿醉之后带我们出任务,逮住凶手就打,要不是副队拉着,凶手已经要被就地正法了……
“香克斯……诶?!!”神明突然瞪大了眼,看着底下并肩祈祷的小黑和路,“你们俩怎么来了?”
“就因为被举报暴力执法害得我们全队被扣了工资和奖金……”路说着说着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我都没钱买鸡腿了……呜呜呜……”
神明顿时感觉有点牙疼。
“心灵去世之后,老大都郁闷了好久,可是我们队都找了好久还是没有找出那个凶手,副队也分析不出来他到底是什么人,现在这个连环杀人案的调查都被警局压下去了,就连私下查也被禁止了,大家都觉得很憋屈……”小黑情绪低落的自语。
“神明你要是真的存在的话……为什么会任凭他被杀死呢?”
聆听心声,是神明必备的一项能力。
这一年里,他聆听过许多人的心声,有人带着邪念,有人带着希望;有人带着不平,有人带着委屈;有人带着愤怒,有人带着悲伤。
不只在这座教堂,包括这座城市的心声,他都可以聆听。
但是他从未敢去聆听警局里那些朋友的心声,因为他在害怕,害怕听到他们隐藏在表面下的悲伤。
终于,小黑最后一句话音落下,刹那间无数个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畔爆发——
“神明要是真的存在,怎么会任凭他被杀死呢?”
神明的表情有些复杂,从心底涌上了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情绪,最后归于轻声一笑:“是啊,我要是真的存在,也就不会出现这种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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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和路离开后,神明抬眸望向玻璃窗外晴朗的天空,眸底布满阴翳,指尖轻轻一挑用神力凝聚成一缕金色的丝线,丝线的另一端随着神明的思绪游动,感应到主人的想法之后,便迅速向某个方向滑去,一直到贯穿了整座新世界市。
丝线明目张胆的穿梭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却被那些凡人视若空气,若无其事的从中间穿过去。
只是人流中,一个男人突然顿住了脚步,他的大半张脸盖在了斑点帽的阴影下,在身后背着的吉他包里隐藏着一柄长剑。
他看了看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的金色丝线,抬起头看向远处教堂隐约的轮廓,眯了眯眼眸:“沉寂了百年的教堂,已经迎来新的主人了吗?”
“还是有了时间抽空去看一下吧。”特拉法尔加·罗嘴角一勾,“新生的神明啊。”
城市的另一边,正打算顺路去看一下教堂的守鹤,盯着从教堂里延伸出来的金色丝线,揉了揉眼:“奇怪,是不是喝酒喝多了产生幻觉?”
神明感应到了附近传来熟悉的气息,心神一动将金线隐藏了起来,视线移向了重新睁开眼的守鹤:“他怎么来了?”
守鹤四顾看去,点了点头确定刚刚的金线的确是个幻觉,便走进教堂偏首打量:“不得不说这个教堂还是很大的。这么空旷,真的有神的话也待不下去吧?”
神明坐在麒麟像上面,看着守鹤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整个教堂都偷偷摸索了一遍:“咦,教堂不应该是金碧辉煌都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吗,这里怎么什么也没有啊。”
神明问号:???
你这个警察的想法怎么跟犯罪分子一样呢!教堂里怎么可能有啊!要是真的有的话你想干什么啊?!!
守鹤停下了探索,一回头看见了教堂中央的金身麒麟像,便转身向它走去:“我说神明啊,你是如何诞生的呢?在这个教堂里难道不孤单吗?”
神明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男人,那张年轻俊朗的脸上噙着一点笑意,银发被阳光晃出了白昼般的光,鎏金般的眼眸此刻闪烁着光点,由于受到自己心魂的影响,守鹤的身上竟在不经意间散发着不弱于神明的气势——
“哇啊!吓到了吗?”
……错觉。
神明在续牙疼之后又感到了胃疼。
他看着一本正经的对麒麟像搞怪的守鹤,有种想骂人的冲动还是被良好的涵养压了下去。
教堂里陷入了一阵寂静,唯有阳光中的尘埃还在兀自飘舞。
“唔……居然没反应。”守鹤直起身子一手叉腰,一手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嘟囔,“难不成我昨天的梦只是个梦?奇怪啊,我可从来没有进过教堂……我记得那个人好像站在玻璃窗前面来着……”
“然后对我回眸一笑百媚生。”守鹤放下手抱着胸点了点头,“神明长得很帅气啊,就是比我差了一点。”
神明逐渐面无表情,心里想道:“要不把这个不要脸还自恋的家伙丢出去吧。”
守鹤突然一眯眼眸,刻意压低了声音说:“神爱众生,可否孤独?”
神明眼角一挑,看见守鹤却敛去了先前的严肃,撇了撇嘴,像是兴致缺缺一般转身走向门口:“嘛嘛,神明什么的果然只是个梦,我还是先回家睡个回笼觉吧……”
看着守鹤消失在人群里的背影,神明凭着跟守鹤之间特殊的联系,算测了一下他的未来,眉头一蹙:“果然还是忘记比较好啊……”
一幕幕闪过未来的最后却是神明抱着守鹤跪倒在教堂崩塌的废墟里,两个人逐渐消散的身影。
“这样的未来……尽量避免吧。”神明一挥手,神力在守鹤的身后漾起一圈涟漪,最后悄无声息的散去。
“这样就好了。”神明垂下手,转回头去感应之前被隐藏起的金线,眉头突然比之前皱的更深了一些,“怎么回事?!”
先暂时不管神明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回到家的守鹤在蒙头睡过一觉后,再次醒来时,不由得被突然空白的记忆吓到有点怀疑人生:“我是怎么到家的来着?之前都发生什么了??我不是刚跟弗兰奇喝完酒吗???喵喵喵????”
守鹤在懵了一天之后还没有想起任何关于喝醉后的记忆,终于对拼酒这种行为发出了强烈的谴责:“以后我守鹤!就是死在这儿!死在外面!也绝对不拼一滴酒!!”
也不要管守鹤是不是立了某个定律——
路飞穿着便装走到教堂前,呆立了半天还是抬起脚迈了进去,转眸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堂厅,最后的视线停在了唯一伫立着的金身麒麟像上。终于他想起了些什么,面容变得有些悲伤。
也没有人去聆听路飞此刻的心声——
墓园里氛围肃穆,高高矮矮的墓碑悄然而立。一个手捧着花束的身影停在心灵的墓碑面前,将已经有些萎蔫的花束替换下来,抬起手擦了擦墓碑上面的尘埃又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墓园门口抱着一束新鲜花束的乔巴和索隆匆匆与那个人擦肩而过,走向心灵的墓碑所在的地方。
“咦?索隆,有人来探望心灵呢!”乔巴眼尖看见了摆放在墓碑前的花束,不由得好奇的跑了过去,“会是谁呢?”
“可能是警局里的其他人吧……你怎么了?”索隆不在意的应着,看见了乔巴僵立不动的身影。
新鲜的,还带着清晨露水的花束从怀里掉落,乔巴怒不可遏的掀飞了先前的人摆放的花束,黑眸里带着点点泪水:“为什么要这样——!”
索隆略带惊讶的小跑到乔巴身边,突然眼前一闪,脚步不由得顿住。
被人用红色的纸钱精心折成的纸花纷飞,其中夹杂着无数张黄纸,上面则画着的令索隆异常眼熟的法阵——
作为负责这个案件的刑侦队,他们也曾搜索了一下这些法阵的含义,却发现其他人的皆是令人不得轮回往生的法阵,唯有最后一个画在心灵身下的法阵……
则是会令人灵魂破散,直接消散的阵型。
就如同在眼前纷飞的黄纸上闪烁的法阵一样。
这是要多么邪恶的心态才会特地将它们叠成花束的模样送进墓园里?
索隆眼眸猝然一骤,转头跑回墓园门口,却再也望不见与他擦肩的那个身影。他的眉头紧皱成一团疙瘩,额头上的青筋正因为愤怒一根根的鼓起,恨不得揪住那个凶手直接将他送去地狱。
“那个混蛋!!!”索隆一拳头砸在旁边一棵大树身上,猝然飘落无数片绿叶,“迟早……得把他绳之以法!!!”
也不要去看那道没入人海的身影,因为他一回眸,便是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