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澜双手握着虎符高高举起,看上去竟是执意要交出虎符不再领兵。这虽然是天德帝一心所想,但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顾景澜会如此爽快利落的交出虎符来。
难道说,他真的没有任何争权夺位的心思?难道说真的是自己想错了?天德帝眼中的疑虑终于越来越少,直至最后一切都化作了无声的惋惜。
因为顾景澜的生母地位过于卑微,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子,天德帝从未重视过,在有大臣献策说要把他送入西凉当作质子的时候,天德帝也并没有多做犹豫。等他自西凉回来后又常年征战边疆,天德帝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
当顾景澜终于获封景王在帝都当中开府,天德帝才发现,他已经完全看不透自己的这个儿子了。
“澜儿,你……”天德帝下了榻扶起顾景澜,并没有去接他手中的虎符,而是十分和蔼的看了看他,“刚刚打疼你了吧。澜儿你放心,你为保卫胤国镇守胤国立下汗马功劳,朕是绝对不会收回你的虎符的。”
“父皇,”顾景澜就着天德帝的手站了起来,因为身体还太病弱又跪了太久,他刚站起来的时候禁不住有几分眩晕。他不动声色地挣开天德帝的手往后退了半步,再度低下头去,“儿臣是当真想要交出虎符。”
“你……”听顾景澜似乎极为认真的模样,天德帝怔了一下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胤国现在已然是大陆三大强国之一,胤国士兵更皆是好男儿。若是论起来,只怕即使昭烈、西凉攻打我国,也不会讨到什么好去。倘若有朝一日我们能够有反攻昭烈、西凉,一统大陆的那一天,也必定是许久之后。儿臣现在只想安心娶妻大婚,从此做一个闲散王爷,还请父皇成全。”顾景澜一边说着一边就又要跪下去。
“……”天德帝慌忙再度扶住他,看了看那玉石的虎符,终于点了点头,“好。这虎符就由朕先替你保留着,一切先等你娶了王妃之后再说。”
顾景澜手中拥兵过重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现在能把虎符收回来天德帝自然也是大松了一口气。只是,刚刚司徒朗和韩重威那两派之间因为要派谁领兵的问题突然翻脸,天德帝这才意识到,原来他最应该考虑的问题不是如何从顾景澜的手中把兵权夺回来,而是夺回来之后又要放到谁的手中。
他一心只想着兵权问题,倒也忘记了顾景澜选妃的时候选了一个地位卑贱的商人之女,“一切等你娶了王妃之后再说”,这句话的意思竟是默认了云疏紫的王妃身份。
天德帝没有在意这个问题,顾景澜却是不可能不把握这个机会,一脸欣喜的道:“儿臣谢过父皇成全!”
等顾景澜说完这话之后,天德帝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顾景澜既然已经挑明了说他并无任何野心想要争夺皇位,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天德帝终究还是挥了挥手没有再说什么反对的话。
从御书房里出来,韩重威和司徒朗都已经不在了,怕是已经把他刚刚在御书房中的表现都去向各自的主子回报去了。
顾景澜刚想要离开,就见一个小太监在不远处偷偷摸摸地朝这个方向探了探脑袋,见到顾景澜出现立即满脸惊喜,飞快地向他跑了过来。
掏出衣袖中的丝帕捂住嘴淡淡地咳嗽了两声之后,顾景澜微微皱了皱眉,抬脚朝那个小太监的方向走了过去。
“景王爷,”那小太监跑到他跟前的时候还有些喘息,气喘吁吁的说道,“宁先生让我传信给您,王妃她现在正在怡妃娘娘的宫里。您走后不久,怡妃娘娘就下旨召王妃入宫了。”
“我知道了,你前头带路,我们这就去怡萱宫。”顾景澜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波澜,只是淡淡地说了这样一句,小太监立即应了一声继续跑在前头。
怡妃娘娘虽然不是皇后,不过自皇后过世之后这些年来均由她主掌后宫一切事宜,虽无皇后之名,但行事举止间俨然已经以皇后自居。
她召见云疏紫,只怕也是听说了顾景澜要选她为妃的事。他此番如此突兀的定下景王妃的人选,后宫当中必然会有很多人坐不安稳,只是,顾景澜没有想到,这个怡妃居然如此沉不住气。
……
正如那个小太监所说,当顾景澜还跪在御书房当中的时候,云疏紫也被一乘轿子接进了宫中。尽管顾景澜临走前说过没有他的允许不准云疏紫迈出府门一步,但倘若他不在,怡妃娘娘的懿旨有谁敢违背。
绿衣和宁珏等人自是不肯为了云疏紫去和怡妃派来的人争执,云疏紫也看出了这一点,再则她也讨厌顾景澜那般自行决定一切的自大,自行接了懿旨就进了宫。
宁珏最终还是有些不放心,与云疏紫一起进宫。但怡妃既然摆明了要找事,自然不会让宁珏跟在她身侧,他被隔守在外城不得入内。到最后,宁珏不得不托付了一个小太监替他给顾景澜传话。
云疏紫一入怡萱宫就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头戴玳瑁掐丝金步摇的怡妃端坐主位,她身边的椅子上一左一右坐了两个同样金碧辉煌官家打扮的女人。
“快让本宫好好看看,这就是景王爷千挑万选选出来的景王妃么?”见到云疏紫走了进来,怡妃首先发话。
“民女见过怡妃娘娘。”云疏紫立即福身行礼,娉娉袅袅细声细气,看不出丝毫强硬嚣张之气。在王府中她处处以王妃自居,那是为了要立威服众,此刻若是再以王妃自居,只怕是立即就会被怡妃呵斥。
她自幼就生于皇宫,皇家规矩如何她明白得很,绝对不会给怡妃任何把柄。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究竟是什么样的美人儿勾走了景王爷的魂儿,放着馨儿这样的好姑娘不要都执意要娶你为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