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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匪乱

如若不是春生的关照,成森一家是找不到这样的好位置的:正对着戏台,不太远,也不太近。按说,这样的好座位是早就被村子里的大户人家预定下来的,但是,春生是戏班的台柱子,所以,他倒是能通融下来一两个座位。

正式开锣前,是先要祭拜神灵与祖师爷,自然,唱戏的也是有祖师爷。所以,这一天的戏,乡人称为鬼戏,并非有趣的好戏,戏团的台柱自然不会现身。戏台下面人也比较稀拉。

作为已经成家的男性,成森与成森爹是不在邀请之列的,时云抱着小毛头随着成森娘坐下,台上锣鼓喧天,演员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成森娘张着嘴也跟着呵呵地笑,时云怀中的小毛头可不耐烦,在怀中挣扎着,时而要站立,时而又要跳起来,时云深以为苦,不由得动手扇他一个耳光,小毛头索性哇大哭起来。

“你这个冤孽,你也是做娘的!你不耐烦带毛头,你是要去卖X呀!”成森娘看着孙子哭,不由得怒骂,一把抢过孩子搂在自己的胸前,“哦哦哦,心肝不哭不哭,哭了就会有毛贼。”

孩子还是由着自己的性子哭,戏台上正闹得欢,成森娘两头不舍,不由得又要骂起时云来......

演过的祭神,好戏就开始了,乡人年年看,年年看不厌。戏台下是漫漫砸砸的人,坐着则是本村的人与请来的亲戚,站着的呢,则是从十里八村赶来看热闹的。

老屋场是个大村落,全村无分贫贱老少聚族而居,村子外面是一溜石头砌好一米多高的墙,全村老少无分冬夏都从村头两扇石头门出入。老辈对于这样一堵墙是颇为自豪的,传言庚子年间的一个冬日,一队土匪进攻村子,村人死守村中,一步不迈:村中有水井,家中有储粮,土匪攻打七个昼夜竟然没奈何。自此以后,村门常年派一个六十五岁以上的老人轮流守着,戌时中关,寅时尾开,雷打不动,逢年节亲戚走动,也要打个招呼。但这一年一次的唱戏,却是不能管顾这么多了,何况这么多年也平安无事,村中主事者这样想。

看戏从晌午吃过饭开始,一直要唱到戌时头左右结束。三三两两的妇人鱼贯而入,偶尔也有些腰膀肩宽的男人进出,看门老人也不在意。乡人难得闲暇,唱大戏是难得的走动亲戚的机会,也是青年男女借机相看的大好时机:村人没有多少顾忌,即便是大户人家的裹脚小姐,也可以在戏台下坐着看,只是位置要选好,避开闲杂人等,那些大脚姑娘与粗嗓门的妇人,那就没有这许多的礼数,所以坐下,随着戏台上的演员歌哭,是没有人以为忤的。

每天的压轴戏一般都是天要断黑的时候才开始,什么三郎探母,什么七仙女下凡、牛郎织女等,男男女女随口都跟着唱上几句。最让妇人们心仪的倒是那些员外戏,戏里的员外往往生了两个以上的闺女,有一个闺女必定要嫁给一个穷书生,员外又是势利之人,对穷女儿穷女婿百般刁难,最后,穷女婿得中状元,员外羞愧难当。每演到穷女婿被员外刁难,台下一片啜泣与叹息声,等得穷书生中了状元,场上便马上叫好一片。这一会春生正是扮演这样一个穷女婿,贫贱夫妻在戏台上婉转缠绵,春生眼睛望下台来,时云突然觉得春生看到了自己,不由得心里又酸又麻,小毛头又在自己的怀里哭开了,那成森娘正看得有趣,不由得又骂道,“你这个野汉的,带个毛头也总是弄着哭。”正欲再骂,突然戏台下面一角起了骚动,人流望着外面涌动。时云想着,莫不是哪个愣小子喝了点烧酒,烧脑子,打起来了。可是对面却叫着,“不好了,不好了,土匪在抢东西了。”众人一激灵,都往外面涌,时云小个子,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成森娘一把抢过孩子,“小毛头给我抱着。”她不管不顾地护着怀中哇哇哭着的孩子,一边喃喃安慰,一路往前挤。时云也想跟着,可是人墙堵在前面,后面的人流又紧涌上来,索性被挤得两脚离开了地,一路被推着往前走。等时云定睛再找时,已经找不到婆婆与小毛头了。时云又急又怕,可又挣脱不得,戏台上的戏也是停了。一晌饭的功夫,人墙终于有些松动,前面有人传过话来,土匪还在村子骚扰,好在与这些外来看戏的无干:土匪许是因为寒冬腊月的在山头守不住,打听得这里演大戏,特意下山来打点秋风。平常其他村子,偶尔被抢去一头牛呀一头猪什么的倒是常事,可是老屋场是大屋场,又戒备森严,这些年倒是没有什么事故,没成想土匪们会借着唱戏来做活路。听人这么一说,这一堆挤着的人心才稍稍安定。但是,毕竟这地儿也不能久待,于是有人也就急匆匆地要赶回家。时云这一年才十三岁,见着成森舅与娘舅,只知道叫舅舅叫娘舅,婆婆也只知道村人都叫她成森娘,或者叫声婶子,伯娘,再也不知道婆婆在娘家的名号,村子大,时云第一次来“走月”,竟然也找不到娘舅家的屋。戏台下的人越来越少,时云突然就哇的一声,“娘咧!”哭将起来。

“哎呦,老弟媳妇,你这是做什么呢?”

不用回头,时云知道是春生,时云更是不肯回头,“我婆带着小毛头去娘舅家了,我找不到。”说完不由得感到莫名的委屈,索性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这个又什么要紧,我带你去!”

时云一路抽泣地就跟着春生往前走,“老弟媳妇,莫哭莫哭!”时云感觉自己脸上的泪水被春生的手摸了下去,留下了一条湿痕,“春生哥?”时云惊叫着跳开。

“老弟媳妇,我也找不到了。”春生嬉笑着,索性坐了下来。

时云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得抬起头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伸手不见五指,戏台下仗着汽灯蜡烛看得清清楚楚的春生这会只见两只眼睛贼亮贼亮,远远地还可以看到戏台边耀眼的蜡烛在晃动,人声在喧哗,也传来妇人的哭声,夹着着男人的怒骂。时云的心突然被恐惧紧紧包围,想提腿跑,无奈双腿却好似重千斤,一时羞并着怒,时云抽泣着捶向春生,“你把我带到哪里了?”

春生顺势抱着了她,“好地方,其他人找不到的地方。”暖呼呼、甜丝丝的气息流向时云的耳边:春生的胸部很厚实,成森没有这么抱过她,也没有这么与她说过话,要的时候只是死做、死咳,不要的时候就要往死里打。时云挣扎着,捶打着,“你放开我,放开我。”

“老弟媳妇......不......时云......”春生粗重的喘息,热气腾腾地呼在时云脸上,她突然打了个寒颤。

“冷?”春生抱得更紧了,时云不由得在心里点了点头。

“那年头你被成森爹接过来,我十五岁,”春生附在时云耳边喘着粗气说,“我都还记得!”

时云仍旧在抽抽搭搭,“这是哪里?等会我婆我娘舅会找来?!”

“找不到!”春生笃定地说,“我每年在这里唱戏......”他说不下去了,自顾自地笑起来。

“我小毛头会找我,”时云在春生怀中挣扎,越挣扎,时云感觉对春生更依恋,心里有个声音催着她赶紧逃,身上却觉得是大冬天好不容易烤上了一盆火,贪恋着这点暖和气。

春生紧紧地抱着她,往地上一推,地上果然有一堆稻草,“放心,不会有人找到这里的。”他在她的耳边喃喃着。

虽然是黑灯瞎火的黑地,时云还是紧闭着眼睛,害怕看见春生,又希望能看得更真切。平时,她接触的肉体没有热,是死人气,身体碰触的时候,也是软塌塌地像一条抽掉骨头的死鱼。时云突然从心底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抱住了春生的腰部:那么壮实,心里也就觉得踏实。

“你就是我的七仙女,我困觉就会想你。”春生突然有些哽咽,“想着那个痨病壳子抱着你,我就恨不得......”手伸过来,扯她的腰部的带子,时云突然一个激灵按住了他的手,“春生哥.....”

“呜.......”春生含糊应着,用嘴堵了她,蛇信子一样在她的牙齿外面游走。

“春生哥......”

“嗳.......”春生一径连声地含糊呓语,终于寻找到了她的舌头,春生不由得满意地叹了一声气。

“亲亲,亲亲......”春生含混地叫着,时云一身的绵软,按住腰部的手也自然攀上来绕着春生的脖子......

时云感觉自己瞬间从一个女娃变成的妇人,“心肝,你在前面,我后面跟着。”春生在她耳边呼着热气,“你婆肯定找你来了。”他一边试图站起来。

“呜......不......”时云含混地应着,耷拉在春生肩头的手不愿意放下来。

“乖......想我了就再去找我。”春生柔声地耳语道......

时云一个踉跄站起来,看着远远的戏台的灯光,突然如大梦初醒,一路小跑,耳边渐渐传来婆婆的怒骂与孩子的哭叫声,时云畏畏葸葸蹴蹑到婆婆跟前,怯怯地叫道,“娘......”

成森娘猛不丁地看见时云突然站在自己的面前,不由得怒火攻心,劈头就是一个耳光,“偷人养汉的X婆,野哪去了?”

“娘,我找不到你,也找不到娘舅家,我......”时云磕磕巴巴地解释,婆婆手中的小毛头一直在哇哇地哭,拼命地向时云伸手,时云看着留着鼻涕与眼泪的小毛头,看着那眉眼,眼前晃动着成森那副残痨样,突然觉得很厌烦,迟疑着不愿意伸手去接。

“算了算了,外甥媳妇人生地不熟的,找不到也是个理,先给小毛头喂点东西才是正理呢。”一旁的舅舅劝道......

土匪借着演大戏的机会混进来十多个,分头去了大户人家,娘舅这样的小门小户倒是没有被光顾。等到被发现大家乱嚷起来,戏台下的男人赶回家,女人则都躲起来,这些小毛贼也就抱着多一事不如小一事的心态,赶紧带着抢来的东西跑了。所以这一次老屋场的匪乱,除了几户大户,大家倒是有惊无险地过了。

接下来的几天大戏,乡人们可就有点意兴阑珊了,来的人也是稀稀拉拉,各家各户的亲戚也不敢久待,各自提前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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