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盈盈感冒了,进屋就喊冷,空调开着也没用。她把外衣、裤子扔到洗手间,就钻进被窝了,里面的衣服都没脱,还穿着羊毛衫。长城的雨,加上刚才敞篷车的风,可谓风雨交加,她这小体格不经折腾。看着她喊冷,我把自己房间的被子、毯子都拿过来,给她裹上。下楼,去门市找找,没有红糖,也没有生姜,只有姜糖片,买了两包上来。我用热水给周盈盈冲了半包姜糖片。
“起来,把这杯姜糖水喝了。”我喊她。她蒙着头喊:“不行,冷,我不喝,外面太冷了。”我扒开她蒙头的被子,扶着她的头,摸了一下额头,很烫。我只好强行把那杯姜糖水给她灌下去,说:“一会儿起来,继续喝。你里面衣服是干的还是湿的?”“都是干的,没湿。”她蒙着头在被窝里说。我伸进手,先摸了一下她的毛衫,是干的,然后去摸她秋裤的时候,她咯咯地笑着说:“你瞎摸什么啊,是干的。”这疯丫头,不对,是疯女人,自己有时候不太会照顾自己。
我喊服务员上来,换了一瓶热水,那时候没有饮水机。我又冲了半包姜糖片,试试杯子,太热,就回去换了衣服,穿着睡衣坐到她床上,用屁股撅了她一下,说:“往里,给我点地方。”周盈盈很自觉,蒙着头,像蚕蛹一样,往里面蠕动了一点。打开电视,看着电视我掀起一层被子,里面还有一层被子,我没有接触到周盈盈。
半夜,周盈盈起来好几次,喊热,要脱衣服,我知道,不能让她脱,否则姜糖水的作用就没了,以后更厉害。只给她脱了羊毛衫,我便用被子、毯子把她裹紧了,一晚上,不准她动弹。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摸了摸她的头,全是汗水,但已经不热,好得差不多了。我吩咐她别动,然后下楼去买早餐。她也听话了,点头答应。
我买的是两碗馄饨,放了辣椒,她爱吃这个。给老板留下押金,我要了两个碗、两把勺子。回来一看,她还真老实,没跑出被窝。我把她扶起来,后面放两个枕头,仍旧给她裹着被子,坐在床边,喂她吃……白天,本来想去故宫的计划也被打乱了,周盈盈似乎很乐意躺在被窝里让我伺候,中午吃饭还要我喂,用她自己的话:当丫鬟当了20年,终于今天体会到小姐的待遇了。
下午我们正商量着去外面转转,我的手机响了,接通,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哥们,在宾馆没?我晚上接你,请你搓一顿。”想起来了,是昨晚开敞篷车的,人家给的名片都没仔细看,赶紧看看桌子上的名片,我回答:“哎,张哥,您别客气了,我们不去了,晚上出去转转呢。”
“怎么,哥们,看不起哥哥咋的?哥说了今天请你,就一定要请到,一会儿我去接你,在宾馆等我。别乱跑啊,哥欠你一人情,必须今晚还了。”说完那边挂了电话。
我拿着名片仔细看看,他叫张萧寒,也就是一个商务公司的总经理,没啥特别的,但肯定有钱,比我多1000倍以上,他那车就比我全部家当都贵。跟周盈盈商量了一下,周盈盈倒是满不在乎,说:“在北京,没事,坏人开不起那么好的车,去吃他。”这女人,比我胆大。
时间不长,电话又响了,是张萧寒,他说到楼下了,让我们下去。下楼,张萧寒的车后面坐着一个美女,仍然敞篷,也不关上,不怕冷啊?张萧寒招呼我坐副驾驶,让周盈盈跟他那美女坐一起。开车走的时候,我感觉宾馆前台那几个小姐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没吃晚饭吧,哥们?”张萧寒边开车边问。“是啊,还不到傍晚6点呢。”我回答。“没事,哥们今天带你去三里屯吃,我让老板弄点菜,我们先吃,吃完再喝。”三里屯?我可听说过。从1989年开始,这里出现第一家酒吧,1996年的三里屯已里屯北街。三里屯北街毗邻北京最大的使馆区,老外是北街酒吧固定的客人。酒吧街位于朝阳区三里屯北路东侧,全长260米,占地1648平方米。该街毗邻包括加拿大、澳大利亚、法国、比利时、德国等在内的79个国家的使馆,与联合国开发计划署、人口基金署等七个驻华机构邻近。
而光顾三里屯酒吧的中国人中,来自“三资企业”的白领和文化艺术、演艺界的人士占大多数。其中,音乐圈和演艺圈的人曾经是三里屯酒吧的中坚力量。
那里的酒吧素以现场演唱出名,每天晚上都有现场乐队的演出,斯琴格日乐和辛欣成名前都在这里唱过歌,这里还经常举办各种演艺方面的新闻发布会。
王朔和叶大鹰也在那里有门面。听别人说,有时你一个不经意的回头,就看到了某个圈里的大腕,呼朋唤友坐在你的邻桌,兴起时回头举杯,冲你开怀一笑,一饮而尽。在北京,酒吧可以暧昧,但更多的是作为朋友聚会的场所。
三里屯的特色是昼幽夜媚,灯影摇曳,舞影婆娑,酒吧中的音乐或轻缓或急骤,可以想象其中的热闹。白天来,没什么动静,晚上则是另一番景象,“夜生活”一词只有在那里,才能真正体会到它的含义。
而这个张萧寒却要带我去那里,我从车的后视镜看了周盈盈一眼,她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估计你没我大吧?”张萧寒问。“我25周岁。”我回答。“那一会儿到了,还有几个哥们,你就叫我哥吧。哥这人不占人家便宜,我今年35岁整,喊声哥亏不了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张哥,本来我也这么叫啊!”我看着他怎么也没有30岁啊,北京人保养得真好,心底赞叹。“行,你这弟弟我看着顺眼,来给老爷子跑官的?”张萧寒问。“什么?”我没听明白。“我们是来谈业务的,一个代理。”后面周盈盈接话。“哦,谈业务还去那饭店吃饭啊?你们请谁?”张萧寒接着问。“我们自己吃啊,就我们两个。”周盈盈接着说。
“哈哈哈,”后面的美女也跟着笑了起来,“真逗,你们太逗了,我第一次看见小两口去那地方吃饭的。”他们一直把我们当成一对,我也不申辩,周盈盈也不解释。
车停在一条僻静的街道,张萧寒带着我们走进酒吧一条街。很多的门面,这个吧,那个吧,一个挨着一个,好像没到营业时间,街上人不多,还有几家门都没开。走到街道中央,张萧寒推开一家酒吧的门,喊道:“王哥,在不在?”
里面跑出一个40多岁,留着长头发的男人,身高1.8米以上,瘦得像电线杆,看见我们招呼说:“哎呦,张大少爷来了,里面坐。”“我弟弟从绿山过来,先弄点吃的,什么好上什么。”张萧寒说着把我们拉到一张桌子旁边坐下。“长发电线杆”看着我,媚笑着问:“弟弟,想吃啥,跟哥说,我这里虽然不是饭店,东西可比饭店齐全。”“来一盆鱼翅捞饭吧。”周盈盈嘻嘻笑着回答他。我知道,她这是病好了,心情高兴了,逗乐玩呢。“哈哈,”张萧寒大笑,“这小丫头片子,还真会要,没啥要啥,行,别看这里没有,哥一样给你弄来。老王,打电话让他们送过来。”
我连忙劝阻:“哥哥,这是干吗,我媳妇开玩笑呢,呵呵,随便吧,有什么吃什么。”我回头对“长发电线杆”说:“有什么吃什么,您别听我媳妇的,她开玩笑的,一直也没正型。”说完我狠狠地瞪了周盈盈一眼,周盈盈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把头偏向吧台那里,不看我了。
“你这媳妇好,有个性,嘴皮儿利索,我喜欢这样的,哈哈哈。”张萧寒大笑。“切,才不要你喜欢呢。我家有人喜欢就行,不稀罕你的喜欢。”周盈盈不屑地回道。那“长发电线杆”听了周盈盈的话,一愣,看着张萧寒,好像有点心有余悸。“哈哈,这丫头片子,厉害,我服了,我认栽。老王赶紧弄饭菜,你想把我这弟妹给饿死啊!”张萧寒冲“长发电线杆”说。
饭菜都是从外面送进来的,并不是“长发电线杆”自己做的。我们一边吃一边听张萧寒说着笑话。酒吧开门营业了,“长发电线杆”是老板,几个服务生打开了灯光,开启了音乐,几个进来的男子跟张萧寒打着招呼,都一口一个张哥地叫着,我看到有的年龄肯定比他大。来了人,张萧寒只是说我是他弟弟,绿山来的,没有多介绍,看得出那些人对我很客气。大家围坐一起,人越来越多,有几个后来的还每人挎了一个美女。开空调了,屋里很暖和,但是进屋时候明显感觉出那几个美女美丽“冻”人。3月的北京,有的居然只穿了丝袜和马靴,外套很厚实,脱下来,里面“简漏”得很。周盈盈看见这么多人,下意识拉着椅子,紧紧靠近我。老板干脆把三张桌子合到一起,连酒带菜,全合放一个大桌子上了,还搬来四箱啤酒。
最后一个菜,一个大盆,比一般的汤碗大得多,里面果真是鱼翅捞饭。这要多少银子呢?我在想。
捞饭一上来,我就看见周盈盈不好意思了。她站起来,打开一瓶啤酒倒满了,面对着张萧寒说:“张哥,我不好,瞎说的,本来开玩笑,没想到您当真了。这杯酒就算是我给您赔礼了。”说完她一口气喝了下去。
“哎呦呦,你看这小妮子,会来事吧,我还真第一次看见这么会来事的。哥哥接边的人跟着起哄了,场面热闹起来,门外陆续地走进一个个艳丽的妹妹,坐到别的桌子上,抽着烟,喝着啤酒或者咖啡,看着我们这桌子,眼光里流露出期盼和向往。是在等客吧?”
我们连吃带喝,快吃完了,老板安排服务生把盘子碗筷撤下去,换上了小吃和干果。慢慢的我们熟络了,酒是好东西,喝上就是哥们。大家喝酒聊天瞎扯,周盈盈适应能力很强,一会儿就和那几个衣着“简漏”的妹妹嘻嘻哈哈起来。慢慢的别桌上也坐上客人了,我看见几个妖艳的妹妹过去坐下,聊起天来。
旁边一个30岁左右的男子接了电话,挂断后,声音不大地对张萧寒说:“张哥,南京的人来了,上次你没让我收,我就没收,现在他就在外面,想进来,你看怎么办?”
张萧寒正说着笑话,听完他说的话,四下看了看,说:“没事,让他进来吧。”见了人谈了一会儿,等中年人走了,张萧寒开始讲笑话。笑话一讲,引得全场爆笑。他讲完一个又一个,我们听得很入迷,此人口才极好,豪爽大度,不拘小节。几个酒吧歌手进来,自弹自唱,把酒吧的气氛推到高潮。酒吧门外进来一组人,几个男女簇拥着中间一个美女,很闪,也很扎眼,穿着乳白色短绒外套,脚下是马靴。她坐下,正好是面向我,我感觉很面熟,但想不起来。张萧寒也看见此人了,他见我目不转睛地瞪着人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弟弟,看啥呢,一个戏子,再出名也是不入流的行当。”
他这一提醒,我想起来了,是电视明星,那些年最火的一个女明星——杨洋。女明星旁边,一群人围坐,服务生忙着给他们端酒送水。
周盈盈也看见那女明星了,用腿碰了我一下,悄悄地说:“杨洋,我过去找她签个名吧?”声音虽不大,张萧寒却听见了,对周盈盈笑着说:“你丫小茅房的蛆,没见过大腚眼啊,这种货色你还去要签名,别给你哥丢人,不准去。”旁边别人带来的一个女人也发话说:“小妹,这种货色给我哥哥提鞋都配不上,要啥签名,明天让哥给你找几个真正的大腕,让他们请你喝酒。”
周盈盈看了看左右,再看看我,低下头不言语了。没过多久,她自己跑到吧台那边,坐在高脚椅上,和“长发电线杆”老板聊天去了。
一场酒喝得很尽兴,我想着明天还要去谈判,看看时间已经凌晨1点了,就悄悄地和张萧寒说:“张哥,我明早还有事情,先走一步,过几天我请您,哥哥到时候赏光啊!”张萧寒没阻拦,只说:“嗯,正事要紧,我也不留你了。”转过头,他冲旁边一个男子说:“梁少,帮个忙,你没喝酒,把我弟弟送回去。”那梁少站起来出去开车了,我喊周盈盈,跟大家告别。
回到宾馆,我刚换上睡衣,打开电视,周盈盈穿着睡衣跑进我屋,掀起被子,拱进被窝,神秘地说:“哎,李哥,你知道今天那张哥是什么人吗?”
她倒很大方,直接拱进我被窝了,我只能坐椅子上说:“我估计家里有个当大官的,自己开个公司做买卖的。”
“切,”周盈盈不屑地看了我一眼,说,“你就知道傻乎乎地跟着喝酒,也不问问人家。我告诉你,我都打听出来了,这个张哥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是吗?你都知道什么了?”我把椅子移到床前,靠近她。这丫头,酒没白喝,还调查出秘密了。
周盈盈跟我白话了半个小时,我也终于了解一点这张哥的底细了。此哥,爷爷是著名的将军,其父亲亦是司令,家势显赫。张哥是专业做汽车生意的,他那跑车,国内就一辆。
听完周盈盈的介绍,我惊得目瞪口呆。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见的人物,这次居然一起喝酒了。我说怎么服务员的眼光这两天都变了,原来是跑车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