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忧,你是不是傻子?你就这样站了一夜?你自己不会去睡觉吗?”
三爷一声愠怒的问话,把正在半睡半醒间的我直接吓了一大跳。
我呆愣着揉揉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只见三爷忽然无力地用手按了按额头,连连叹气。
“三爷,阿忧不是故意睡着的,你不要生气。下回阿忧一定不再犯迷糊了。”趁三爷发火前,我赶紧解释。
只是我的解释似乎没有什么效果,三爷轻蔑地扫了我一眼,直哼了好几声,“榆木脑袋,无可救药。”
想了想,我又追问道,“三爷,我昨晚问你的那个事呢?”
“什么事啊?”他坐起来,随意说道。
“就是关于我那块木牌的事情啊。”我小声地解释了一下,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三爷扫了我一眼,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哦,在我这呢,过几天再给你。”
“啊,为什么?”我很奇怪地问道。
“什么为什么,我就是好奇,想多研究几天,怎么不行啊?还怕我不还给你不成?”他斜着头,挑起眉毛看着我。
“不,当然不是,就随便问一下而已。三爷随便研究,随便研究。”我讨好地笑道。
“嗯,算你识相。”他说完才满意地站了起来。
我还在想着那块木牌有什么可研究的,却见他站在塌子前,张开双臂,愠怒地看着我,我不知道他这又是什么意思,头痛地用右手挠了挠头发,无助地看着他。
“榆木,还不快过来伺候你家爷更衣。”他恼怒地提醒了一声,我才想起我的职责来。
可是我跑过去了,才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我好像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去里间的衣柜拿一套衣服出来,给我换上。”三爷耐着性子又提醒了一句。
“哦,哦。”我忙答应着跑了进去。
我打开衣柜又傻眼了,这么多衣服要哪一件啊?正当我想得头都大了的时候,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直接越过我的头顶伸了进去,直接拿了一套黑色的华服。
“看好了,以后再不会,可要挨罚的。”他半开玩笑地说道,但是我却知道他说的话是很认真的,要是我再出错,肯定是要挨罚的。
我异常认真地看着他不紧不慢地穿上那件黑色的华服,一个动作都不敢放过。原来那华服的前后都用金线绣着很华丽的图纹,虽然我看不懂是什么纹饰,但是那高贵大气却是看得明明白白的。
三爷一穿上这件华服,一改之前温文尔雅的气质,瞬间变得高贵威严起来。他只要静静地往那一站,浑身上下就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迫人气势。我受他气势所俘,一动不敢乱动,恭谨地站着等他吩咐。
而他似乎被我的胆怯给愉悦到了,忽然露出了一抹微笑。那微笑似乎又弱化了他那逼人的气势,让我自然而然地放松了下来。
“走吧,我们也是告别聽春楼的时候了,咋们会会倚翠楼去。”他说完就昂首阔步地往外走去。
“聽春楼?我们?咋们?”我在后面傻傻地嘀咕了几句,才飞快地往外跑去。
刚出门口,不想三爷怎么忽然停下来,我一个没刹住车,就直接撞到了三爷的后背上。好硬啊,跟石头似的,我用手捂着鼻子,泪眼汪汪地看着憋笑地小六小七,委屈极了。
“莽莽撞撞。”三爷回头丢了四个字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无辜地看看小六又看看小七,可是那两人却只顾着笑话我,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我们告别了聽春楼后,就一路向西北方向而行,我本来还以为又要个几天几夜才能到呢。没想到当天晚上,我们就到了传说中的倚翠楼。
当然,当我们进去坐好之后,我这才知道这里是一个青楼,不过,我见这里的姑娘都是身姿妖娆、身段十分出色的,所以我想这里应该是以那些高官或者富家子弟为主客的。
我们进来就被龟公带往了二楼的一个房间里面。这个房间布置的十分典雅,可见并不是那些寻常嫖客能进来的地方。
三爷在外间刚坐下,我就见云七娘迈着优雅地步伐从里间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三爷可算是来,可让七娘好等。”云七娘还未走过来,眼睛就直勾勾地看着三爷,嗔怒了一句。
云七娘这一嗔一怒之间,秋波流转、百媚顿生,我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今日云七娘在外面披着一件紫色薄纱披风,里面穿着一套白色对襟襦裙,襦裙的领口和袖口都绣着粉色蝴蝶纹,脸上的妆饰似乎也淡了一点,头上梳了个凌虚髻,头上只别了一个凤凰垂珠金步摇,整个人看起来显得十分的高贵儒雅。
“三爷。”云七娘忽然又爹爹地叫了一声。
我也不由地低头看了看三爷,得,人家云七娘卖弄了半天,他压根就直接无视了。连我都不由地暗暗为云七娘不值了,遇上这么个不会怜香惜玉的主,还真是白费劲了。
“消息呢,开个价吧。”三爷冷冷地扫了一眼云七娘,目光就定在了墙上的一幅牡丹图上。
我顺着三爷的目光也看了一眼那副图,不就是窸窣平常的牡丹图吗?我实在是不明白这图有什么值得看的,居然把云七娘这么娇艳的尤物都比下去了。
我又往云七娘那看过去,只见她,伸出一只芊芊玉手,优雅地端起酒壶,不紧不慢地倒了一杯酒,然后拿着那杯酒起身,走到三爷身旁,低眉敛目、面含微笑地举到三爷的面前。
“三爷,我们也许久未见了,还是先来喝一杯吧。”她说得特别娇柔动人。
我听着都有有点受不住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不知道三爷怎么做到的,不但表情没有一点变化,而且还能目不斜视。我对他的佩服瞬间暴涨。
“阿忧,还不给你家爷倒酒?傻站着做什么。”三爷没接过云七娘的酒,倒是怪起我来了。
我撇撇嘴,无奈地顶着云七娘的杀人目光,赶紧拿过他旁边的那壶酒,就给他倒起来,不想我没有人家云七娘的好技术啊,刚准备倒完,就溅了两滴出来,还好死不死地落在了三爷的手背上,我吓得一哆嗦,得,手一抖,又溅了一大滴出来,我本能地想去抓住那滴酒,可是,我刚抬起手,就眼睁睁地看着那滴酒直接飞到三爷的袖子上。
我惊恐地捏紧酒壶,呆呆看着那滴酒把三爷的袖子晕开了一朵花。
“莽莽撞撞。”三爷又给了丢了这四个字给我,就神色如常地端起了酒杯。
我看看三爷,又看看云七娘,此刻的云七娘脸上哪里还有一点微笑和娇美的感觉,有的只是哀怨与悲愤。
“三爷,还是不能原谅七娘是吗?四年了,都四年了,三爷还是不愿意原谅七娘吗?不管我怎么努力,甚至为了三爷甘愿混迹于这肮脏的红尘中,三爷依然不能多看我一眼吗?”
云七娘似乎是太过悲愤了,就连最后的仪态都顾不上了,就那样匍匐于三爷的脚边,大声哭喊着。
这落差也未免太大了点了吧,刚还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眨眼的功夫就变成这样一副怨妇的样子,我偷偷地往边上的小六小七瞄过去,只见两人一副稳如泰山、见怪不怪的样,我也不得不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来。
“三爷,你说话呀!你就那么爱我姐姐吗?连看我一眼也不愿意吗?你怎么能如此绝情呢?当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迟疑了一下,就一下下而已,姐姐就掉下去了,真的。我没骗你啊!”
怎么又冒出一个姐姐来了?难道这又是一段爱恨纠缠的感情公案不成?这“情”一字果然是害人不浅啊,小仙女是这样,红棉也是这样,现如今这云七娘还是如此,看来自己以后一定要远离这个“情”字才行,太可怕了。我心里暗暗分析了一通,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三爷,到底要如何你才愿意原谅我呢?你说啊,你要你能原谅我,让我再回到你的身边,我什么都愿意。三爷,你说句话吧,求求你了。”云七娘哭得肝肠寸断,哀凄非常,让闻者心生不忍。
可惜,三爷非一般常人,我听得心都要碎了,他却除了皱了皱眉头外,还是那一副淡漠的表情,我只能用四个字——铁石心肠——来形容三爷这个人了。
“那些过去的事情,我早就说过,不要再提了。当年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你姐姐也已经去了,现在说再多也是于事无补。当年,我就说过了,我不用你在身边伺候,是因为你已经不合适了,现在依然如此。如果你不愿意再做现在的事情,也没有人逼你做,你可以随时抽身走人。我现在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要走还是要继续做现在的事情?请你认真想好了,就告诉我一声。”三爷说话的声音很沉,可见他此刻的心情不是很好。
“不合适?什么叫做不合适?说来说去,你还是怪我没有及时拉住姐姐而已。”云七娘恨恨地吼道。
“我说的不合适,是因为你已经被你的感情蒙蔽了双眼,再也不能够客观地看待事情,正确地处理事情了。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这些事情并非只有你能做,我只是一直在给你机会而已,如果,你依然是这副样子,我不会再考虑给你机会。你好好想清楚,明天我再来,你现在的状态根本不适合谈正事。”
三爷站起来高高地俯视着卑微的云七娘,脸上沉郁之色久久不散。
“七娘,你该好好看清楚自己现在的样子了,每天自暴自弃、行尸走肉,要是你姐姐看到你现的样子,该是有多伤心,你可知道?”三爷到底心生不忍,放软了语气。
云七娘双手捂住嘴巴,悲伤无助地抬着头看着三爷。
“好自为之。希望你明天能把以前的自己找出来。”三爷说完这句话,走了。
我赶紧跟上去,最后,临出门前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云七娘,只见她泪流满面地看着三爷的背影,忽然露出了一个绝望的笑容。
我想,明天的云七娘肯定不会再让三爷失望了,因为,我在她眼睛里看到了狠绝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