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平好不容易克制住了王喜子的冲动,县太爷就满腹愁肠,风风火火的从后衙步入公堂,众人一见,就停住了闲谈讨论,不约而同纷纷站立起来,神情肃穆的注视他,堂内立时一片肃静……
“大家不用这么紧张,坐,都坐!”县太爷言词随和,众人不好违背,只诚惶诚恐坐了下去!
“其实今天把大家招聚起来,不是为了案子和公务,只是现在洋人利用鸦片荼毒国人,本县意欲禁之,却与国法有违,如若弃之不顾,又非做父母官之本分!”
看着众人都听得很入神,县太爷心中稍宽,便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所以,本县只能禁止我们国人吸食鸦片,开办戒烟馆!”
说到此处,县太爷心中不由得苦楚了起来,脑门一黑,右手捋摸着胡须,左手背到腰后,围着大伙度起了沉思的方步,边转边说道:“诸位都应该知道鸦片这东西的厉害吧,一旦沾染上,就等于鬼附身!戒烟馆中现用的戒烟丸对瘾君子根本没有效果!所以,有劳诸位杏林俊杰,费一点脑力,为强我国人体魄出份力!”
其实,在县太爷没来的时侯,大家私下都在讨论这个问题:常用的戒烟丸,不是没有戒烟疗效,而是烟鬼们根本就吃不下去!
据驻守戒烟馆的医药官说:烟鬼们一开始还能主动服食戒烟丸,可是戒烟丸的药效一旦和烟瘾犯病相冲撞,烟鬼们就会更加发狂,比单单的烟瘾犯了还疯狂得多!
其实鸦片也是一种药,它的药性能渗透进人的神经中枢,使人产生幻想和间歇性依赖。
这种间歇性依赖其实就是鸦片给人神经中枢备份的木马病毒——间歇性爆发的木马病毒!
病毒一旦发作,除非链接到原网站,也就是再度吸食,负责,死机,爆盘,你知道……
而戒烟丸正好是这种病毒的克星,原理就是杀毒补丁!
当这种补丁作用于病毒本身时,会刺激得病毒大爆发,如果这时继续服食戒烟丸,增大疗效,就会遏制病毒,控制烟瘾的发作。
“这是好兆头吗!继续给烟鬼服食,并加大戒烟丸的剂量,一气呵成压倒烟瘾!然后再保持上一段时日,结合烟鬼们身体劳作和自我约束,戒烟可成啊!”刘神医疑惑道:“你们不会被烟鬼的过度发狂吓糊了,就此断药吧?”
“看刘先生说的,我们再不济,也晓得趁热打铁的道理!”医药官委屈的说:“烟鬼一犯了瘾,那是六亲不认,油盐不进,见了戒烟丸就像见了屎!拒食的怪样子五花八门,哪里还会吃药!逼得我们不得不动粗——强制性喂食!”
“你们是一群笨蛋!”郎中朱大昌不屑的讽刺道:“强制喂食!那是摁着牛头喝水,连乡棒槌都不会蛮干的蠢事!你们干啦?”
医药官苦着一张愁容,憎恶至极的愤道:“TMD这些杂种,为了看着他们吃下去,把我们折腾了个够,掐鼻子捏嘴,就差口对口喂了,折腾了大半天,总算硬灌了下去……”
“啧啧啧!”朱大昌一脸的不屑:“你们可真有能耐啊!后来咋样了呢?”
“唉……”医药官长叹了一口气:“看他们都喝了药,我们也算舒了一口气,可他们倒好,过敏反应!全呕了出来,连以前灌下去的,也吐了个干净,只差没把胃给吐出来!你们说说,烟鬼就这副德行,我们医药官又能咋地?”
“哼哼哼……”朱大昌冷嘲热讽道:“那是我没在场!要是我,就头一次让烟鬼把戒烟丸吃个饱!就不信了,戒不掉烟瘾!哼哼……”
“哎呦呦,您这话说的可有点过了!”医药官反唇相讥道:“戒烟丸可是猛药,不是补药,再说了,那烟瘾可是间歇性发作的,您这话,可不像个郎中说的,就不怕吃死了人?”
“死了活该!”刘神医狠狠地诅咒道:“像这种自甘堕落的家伙,只有把他们关起来,饿饿他们,只给他们戒烟丸吃,叫他们呕……”
“饿死过人了!”医药官眼睛一红,泪水都流了下来,抽泣道:“别看这烟鬼一幅衰样,性格却出奇的倔,还真的宁愿饿死,就是不吃戒烟丸!这不,刚刚饿死了一个,县太爷震怒,要法办我们几个,多亏了戒烟馆馆主,就是县太爷的亲弟弟牛祖富出来替我们扛了,现在就还收押在监牢中!哈……哈哈……你们说,你们说说,冤不冤啊……”
沉默,还是沉默!面对如此复杂的戒烟瓶颈,刘神医无言以对,这一个个杏林俊杰也都低下了头,打起自己的小九九……
“鸦片虽然恶毒,但我相信你们的智慧,请大家来,就是共商此议,我们这么多脑袋加一块,总会有办法克制了烟毒!”县太爷义愤填膺的鼓气道。
可针对这种复杂的瓶颈,谁敢冒头,谁?
又经过一番窃窃私语的讨论,对鸦片成瘾症,各杏林俊杰谁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谁也不敢贸然伸这个头!
“看着这些人模狗样的老古董郎中在为了这点屁事半天都憋不出个屁来,王喜子有些按捺不住了,因为在20世纪中,曾经听爷爷讲家族谱,提到过戒烟丸的制作。
爷爷以前在老王家,干的就是制造药丸的活,爷爷在这一行最拿手!神马化金丹神马通心膏,最得意就是这戒烟丸了!爷爷每说到此,总是眉飞色舞,因为老王家制造的戒烟丸瘾君子从没有过拒服心理,对此项,王喜子也算是耳濡目染,一知半解吧!
“这群老古董,就这丁点儿屁事给难住了!看来,还得20世纪的人我来帮你们一下!”王喜子想得挺美,正要冒头,被王一平硬是压制住了……
县太爷走到刘神医身旁,拍拍他的肩膀虚怀若谷的问道:“刘先生!你是咱这一方杏林界的头号俊杰,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要我说,是中华人就不要碰那玩意,那是深入骨髓的魔鬼,像这种病症,在我们医典里就是病入膏肓,没得治……”刘神医义愤填膺的说。
“刘老怪,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对面坐的朱大昌反驳道:“照你的意思,只要是我们郎中看不了的病,就最好不要生!”
“你说神马呢?”刘神医脸上有些挂不住,当时就扛了上来:“我就这意思,咋地吧?”
“哈哈!”朱大昌干笑了两声,鄙夷道:“一碰到疑难杂症就尿了,我看你就不配做郎中!”
“啪”刘神医不顾县太爷在场,狠狠地一拍桌子嚷道:“你配!不管能不能看的病,先大包大揽,把病人的钱财骗到手,不痛不痒一通补药,害得多少病人爬不起来,最后还不是来找我!自己拉屎,要别人替你擦屁股,我要是你,不要说做郎中,羞也羞死了……”
“你……”朱大昌气得语无伦次,恨不得扑过去一口把刘神医活撕了……
“行了!”县太爷厉声喝止道:“你们都不要争这些无用的闲气,不管你们谁,只要能开方子治了这鸦片成瘾症,本县赏银百两!”
百两银子富不了一户,可也算是一大笔可观的收入,再说,为县太爷解了难,那以后在雍县混,还不屁颠屁颠的!
众位杏林高手,谁不想接了这美差,可是看看县太爷庄严肃穆的样子,搞砸了,哪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县太爷的亲弟弟,可都关在监牢里呢!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贪恋这份赏金。
看他们争执得脸红脖子粗甚至于动起手来,而且在如此重金奖赏之下,对戒烟却还没有一个合理的结果时,王喜子实在是忍无可忍,猛地冲破王一平的束缚,大嗓门喊道:“不就是猫不吃屎吗,这差事我接了!”
这一嗓子喊出去,王一平简直羞愧得要死,自己怎么就偏偏被这么冒失的愣头小子给附体了,这下景可丢得大发了,看看那站在衙门外的师妹,望自己的眼神都走了味,还一个劲的给自己打暗语,想制止这种冒失……
洪亮清晰的嗓门震撼了所有在场的杏林高手,大家诧异的回头观看。
“谁,这谁呀这是?”
“老王,这是你家的勥怂吗?”
“娃,叔伯们商量大事,你包搅和,快出去!”老王头也被儿子的无端冒头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就是烟鬼们咽不下药嘛!我有办法!”王喜子一时兴起,竟然顾不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中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只求大显身手,为肉体挣得些名誉和银子,同时一解县太爷的燃眉之急。
王一平倒是想拦着,可王喜子兴致盎然,要是自己和他发生冲突,必然会造成肉体更难看的中邪样子!天啊,我该怎么才能控制这坏小子?王一平简直要气毙!可又拿王喜子没有一点点办法,索性眼睛一闭,什么都不管了……
“看把你能地,这么多叔伯们行医多年,嘛病治不了?连他们都克不动的顽症,要你来显眼,不知天高地厚地东西,快滚!”老王头连推带骂把王一平向衙门外推搡……
“我滚……我滚……我要滚了,怕你们没辙了!”王喜子主宰着肉体委屈的大放厥词。
“呔,离了你这红萝卜还不上席了!滚……”老王头毫不留情的训斥道!
“等等”县太爷岂肯放过这打灯笼都难找的机会,虚怀若谷的问道:“王掌柜,这位是?”
“哦,回大人,这是我娃,不懂规矩,请大人莫怪,快过来向大人谢罪。”老王头的脸变得可真快,只这一瞬间就从火冒三丈转换成了哄……
众人纷纷离席过来围观,留出了一条通道,王喜子主宰着肉体愣头愣脑的健步向前,极不由自然的又是鞠躬又是作揖。
县太爷大睁双眼仔细打量眼前这位:标准的七尺男儿,身材谈不上高大肥壮,但也不显得廋俏,虽然浓眉大眼,但也算眉清目秀,除了单眼皮略让人有些不适,整体上还算得上英俊!
再仔细品味分明就是一个活脱脱的酸秀才!县太爷把审视的目光聚焦到他的眼睛上:稳重的眼眶里镶着稚嫩的灰色瞳孔,天真无邪却蕴含着正气凛风,桀骜不驯!大有一副无所畏惧的气势……
知县对他这样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后生多少有些不悦,想震一震他,于是,故意虎着脸先声夺人的凶道:“大胆,你是何方刁民,竟敢扰乱杏林大会,报上名来!”
“秉大人,他叫王一平,是西街王家药部掌柜王中盛的娃。可能是他方才在门外撞了邪!故而敢在此胡言乱语,望大人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方才在衙门口大呼王一平撞邪了的衙役对他不放心,一直暗暗地留意着他。
老王头可算是有个伯乐来替他打圆场,当时就感激涕零的附和道:“对对对!这孩子从小就不对劲,动不动就鬼附身了……”
“爹!你说啥哩?”王一平实在忍无可忍,压制住王喜子就要替自己挽回形象。
“大人莫怪,老朽这就把他拉回去关起来,不叫他在外面蛊惑人心!”老王头不跟儿子讲道理,一边跟县太爷告辞,一边拉住他就往外拽……
县太爷好生纳闷,衙役绝不敢在自己面前无中生有,可这孩子哪像个中邪的样子,眉清目秀的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聪明感,保不准,他还真能制出有效果的戒烟丸,可是,衙役和他爹都一个劲说他中邪了,就算他能行,自己也不能强人所难啊!
“你就信我一次吧!”王喜子奋力要冲开王一平的束缚:“这可是你扬名立万的绝好机会!”
“我脑子里没有戒烟这能耐,你就别让我显眼了!”王一平死死地摁住王喜子。
“唉呀,来不及了,你这怂货!你松开……”王喜子有点歇斯底里了:“你松不松开?哪我可要挣了,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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