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信】
夏天过得很漫长,阿冉坐在门槛,思绪有些乱。奶奶切了个西瓜,摆着木盘子里头,放在落地木窗跟前,门外的树荫很茂盛,阿冉的影子完全被吞没。
“想什么呢?吃块西瓜,刚摘的,很甜的。”奶奶拿起一块西瓜递了过去,阿冉接过西瓜,脸色不好看,奶奶一愣,还以为她的心脏又是不舒服。“怎么了?我去拿药。”阿冉摇摇头,没有说话,咪咪对着摇着尾巴,似乎能读懂主人的心思。
“是不是想家了?”
阿冉点点头,沉闷的又低下了脑袋。
“暑假很快就会过去的,等时候妈妈就会来接你了。”奶奶安慰着她,可阿冉心里清楚,母亲从来是没有来接过她回家。尽管她是习惯了一个人坐巴士回家。她掏出小本子,写了一排字,递到了奶奶跟前。
{奶奶,人死了,会去到一个叫天堂的地方吗?}
奶奶一惊,这孩子怎会问这样骇人的问题?
“傻孩子,胡说什么呢?”
阿冉笑了笑,咬了口西瓜,没再说话。就这个时候,院子门前突然传来一阵自行车的铃铛声,随后,一个穿白色褂子,戴着草帽的男人停了下来。从自行车的绿色挎包里拿出了一封信来,朝奶奶摇手喊道:“大妈,有你的信。”
“一定是妈妈寄来的。”奶奶笑着说,便忙朝院子门口走去,果然这信确实是阿冉母亲寄来的,但不是寄给阿冉的。奶奶拿着信走到门槛跟前坐下,当着阿冉的面,给拆了。只是奶奶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阿冉没有注意到,仍是低着脑袋啃着西瓜。奶奶将信又收了起来,起身朝屋子里走去。
咪咪一直守在她的边上,偶尔发出一阵叫声,好是温柔。
“阿冉。”就在这时,阿诺突然来了,还拿着一把狗尾巴草。阿冉一愣,抬头看着她,想起了猫妖的话来,她故意装成还是不高兴的样子,瞪了瞪他,没说话。“送给你。”阿诺将一把狗尾巴草递过去,竟然害羞了。树荫里折射来的几束阳光顿时像是一个童话,阿诺手里的狗尾巴草变得暖绿,还有些小光圈,她顿时看着有些晃眼。
“真漂亮!”
“我以后喊你姐姐。”阿诺见她笑了,顿时也高兴的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洁白牙齿。
阿冉点点头,拿起狗尾巴草举向了天空,强烈的光线顿时变得温柔起来,阿冉眯着的眼睛像是在笑,今天她的心情很好,这跟阿诺送来的狗尾巴草有关系。咪咪待在一旁,永远与主人形影不离,它卷缩着身子爬在地上正懒散着晒着太阳。
而另一边突然收到信的奶奶神色有些凝重,她将信折了起来,放在了一个木盒子里头。转过身子看着坐在门口的阿冉,她轻轻的笑了。
{你姐姐是做什么的?}阿冉掏出随身携带的本子,写上这排字递给了阿诺。
阿诺愣了愣,摇摇头,说道:“不知道。”
{她是不是经常不在家?}
阿诺点点头
真羡慕她,可以离开家,去自己想去的地方。阿冉心想着,收起了本子。“我想给你看一个秘密。”突然,阿诺说道。阿冉一惊,无聊的午后顿时因为这个秘密而变得紧张起来。她刚起身,阿诺就拉过她的手就往田埂的方向跑去。咪咪跟在身后,一刻也不能离开主人半步。树下,田埂上有一棵很大的香樟树,树荫下可以同时纳凉十几个人。阿诺指着树根边上,说道:“这里有一个秘密。”阿冉惊诧的看着他,没有出声。咪咪也安静起来,不时地还往地上嗅了嗅。就在这时,阿诺蹲下身子,拿起边上的一个尖锐的小石头开始刨土。炎热的午后,田埂上就像是一个滚烫的火炉似的,土地都仿佛被燃烧起来。唯有香樟树下,凉快得令人意外。不一会儿,阿诺的脸上渗出了许多汗,但他却是越挖越高兴。
“你看——”这时,一个生了锈的铁盒子出土了。阿诺显得十分骄傲。
阿冉一愣,接过铁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竟然都是一些小卡片,弹珠,还有打鸟的弹弓。阿冉顿时感到费解,难道这些就是阿诺说得秘密?她突然有些不以为然。“这些都是妈妈在的时候,给我买的。”阿诺又拿回铁盒子,紧紧抱在怀里,说道:“自从姐姐嫁过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妈妈了。但是姐姐很不喜欢这些东西,所以我只能藏在这里。”阿冉一惊,没想到比起眼前的这些秘密,阿诺的话更令人吃惊。
“还有这个——”阿诺继续说着,又从铁盒子底部拿出一封信,但信封表面都染上了铁锈黄。“妈妈的信。妈妈说,等我二十岁的时候就可以拆开了。”
阿冉再也按耐不住,赶紧掏出本子,写道:{你妈妈去哪儿了?}
阿诺看了看阿冉递过来的本子,神色顿时有些伤心,他将铁盒子的盖盖好后,又蹲了下来,说道:“姐姐说,妈妈死了。”
{那你爸爸呢?}
“爸爸…?我没有见过爸爸。”
顿时,阿冉的心也跟着悲伤起来。她以为全世界的十五岁少女都是幸福的,除了她。而她也本该是幸福的。
{有没有想过去找爸爸?}
“去哪里找?爸爸长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阿诺的语气变得很绝望。
{去问你姐姐。}
“姐姐说她也没见过。”
{你姐姐一定在骗你。}
“你千万不要去问我姐姐啊。姐姐她不想提起这些事情。而且姐姐照顾我也很不容易,我不想让姐姐不高兴。今天让你看到的这个秘密也不要说出去。”
{你这么不相信我,为什么要告诉我?}
阿冉写下这一行字的时候,明显是不高兴了。
“我…”突然,阿诺变得忸捏起来,说道:“我只想跟你分享我的快乐。尽管,它不是全部的快乐。”阿冉一愣,吃惊的盯着阿诺,忽然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