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亚拥有许多还没有被利用的资源，但是又缺乏财力和人力去开发它们。中国人非常渴望能够得到充足的自然资源，同时中国也拥有大量的劳动力。日本同样也渴望获得自然资源，但是他们没有那么多人力资源。于是，日本的资金和中国的劳动力移向西伯利亚，以填补俄罗斯日渐衰落所形成的这片发展真空。在西伯利亚我们随处可见中国人，甚至在莫斯科也有大量的中国人拥入商店、农场和工厂。
1990年，我只是看到宗教复兴的一些萌芽，然而今天，我却发现许多教堂正在进行修复。每个星期天，教堂都会举行礼拜，圣洁的蜡烛燃烧在祭坛上。这些都是俄罗斯东正教教堂。但是令人吃惊的是，我们不仅看到了一个罗马天主教教堂，而且还看到了一个犹太教教堂，在它顶上还显眼地摆放着一个大卫之星的标志。佛教徒们也正在翻新他们的庙宇。
对于这里的投资者而言，旅游业、制造业和零售业存在着巨大商机，但是我自己却不敢进行投资。部分原因是由于这里的资本还没有一个严密的法律手段来维护，这在我们参观赤塔时就得到了印证。
我们住宿在城里最好的饭店——巴拿马城饭店，在这个地方，用巴拿马城作为饭店的名字，显得有点古怪，不是吗？在许多城市里，很多饭店都自吹是最好的饭店，巴拿马城饭店也不例外。
在巴拿马城饭店我们遇到了一些俄罗斯新贵，或者说非法的资本家，要是在美国我们得叫他们“匪帮”。一天，其中一个人问我：“嘿，你是怎么旅行这么远又不用付清每一笔花费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付清别人的报酬？”我反问。
他回答说：“我们是通过布置在你们沿途的眼线知道的。”
此后我们成了非常亲密的知己好友。在一个喧闹的夜晚，他对我们说：“要是这儿有人胆敢骚扰你们，一定要告诉我，我们一定会杀了他。下一个城市也是这样，你们在这里绝对不会有任何麻烦。”
我一点也不怀疑他有这种本事，可这的确又让人毛骨悚然。我们不得不常常约束自己的行为举止来避免麻烦。
在世界许多地方，我们的车一直吸引着不少人的注意力，有时候我真担心它会被人偷走。然而，在俄罗斯我们却不用太担心。由于那些豪华车的主人也存在同样的忧虑，每个城市都出现了安全停车场，这些停车场都围着铁栅栏，里面是全副武装的值班人员。
我们很惊奇，这里的汽油非常便宜，我们用柴油燃料，每加仑大约70美分。尽管我猜不到政府是如何获取资源的，但是我想也许汽油是靠政府补贴的。事实上，参照我们的国内标准，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很便宜，乘出租车只需要0.5美元，而在美国是1美元，至于电车，只需要8美分。
西方人一提到西伯利亚，就会马上想到两样东西：灵魂丑恶的囚犯和刺骨的严寒。当知道有机会参观一所监狱时，我们几乎兴奋地跳了起来。我们都想知道现实和传说是不是一回事。对于俄罗斯所有的公共建筑而言，监狱似乎是我所见过的修缮最好的建筑。每一个部分都很干净，修复得也很好，而且都被新漆过。在大多数俄罗斯公共建筑里，没有什么是好的，到处都是灰尘和垃圾，没有一个人会为保留着这样的建筑感到丝毫的骄傲。但是在这里就不同了，典狱官同意我们见一些可以自由走动的犯人。西方人心目中西伯利亚囚犯的形象看来是十分逼真的。我在他们脸上看不到一点曾经在沿途很多人脸上看到过的希望。他们的面颊灰暗无光，脸上毫无表情，没有生气，眼神空洞。佩蒂和我母亲都在我身边（我的双亲曾经跟我们在伊尔库茨克一起旅行过一段时间），多年不曾见过异性的男囚犯，眼中几乎连一点好奇的光芒都没有闪过。那些入狱不到两个月的犯人就不同，他们脸上还有生气和活力。这里甚至还有犯人乐队，玩着他们认为的摇滚乐，一点也不像是在监狱里。这些犯人还在院子里为自己修建了一所白色的教堂，当然是俄罗斯东正教的，这倒是有一点让人伤感的气氛。
我们在西伯利亚吃过什么？每一顿饭都有面包、土豆、黄瓜、奶酪、洋葱和大蒜。因为这里水多，所以我们总能吃到鱼。猪肉和鸡肉很常见。因为正是蓝莓、黑莓、蘑菇和西瓜成熟的季节，所以在市场上总能见到这些果实出售。当然，由于这个国家还是采用原始耕种的方式生产，所以只要季节一过，我们在市场上就再也见不到这些果品了。也正是由于它的原始性，这里的蓝莓和黑莓比美国的要好吃得多。
俄罗斯有大量的啤酒，尽管不全都很好喝。有一种很好的啤酒——产于圣彼得堡的BALTICA啤酒。BALTICA啤酒有9种不同的类别，瓶子上分别标注着1到9，每一种的酒精含量都不相同。我和佩蒂喝1号，它的酒精含量最低，但是这里的年轻人都喝9号，而酒吧里的人喝7号或8号。我真想投资成立一个公司，不仅生产出如此优质的啤酒，而且还要创造出如此广泛的顾客群，可是我又不敢。我知道一旦你在这个国家拥有一些比较有价值的东西，那么迟早有一天它就会被别人抢去，无论以什么方式。
从BALTICA啤酒可以总结出我对俄罗斯投资的看法。它就像是混在一堆劣质品中间看上去比较体面的商品，而且它的经济、法律和文化都是临时装备起来的，经常变化而不可靠。在这里投资简直是不可能有任何收益的。尽管我们很高兴结识到友善的俄罗斯人，但是要想在这里进行安全的投资恐怕还需时日。
我们昨天晚上在莫斯科一家购物中心闲逛的时候，一颗炸弹爆炸了。19人被送往医院，其中5人伤势严重。在过去3年中已经发生了大约12起爆炸案，但是在西方很少公开报道。没有人知道这到底是塔吉克斯坦叛乱分子的“杰作”，还是匪帮的混战，或是反消费主义分子的示威行动。
这也是我们经历中一个值得回味的小片断。其实在我们旅行途中，这样的故事并不罕见。在北约轰炸南斯拉夫前不久，我们也遇到了一小撮武装分子；我们曾经被30年来罕见的暴风雨困在冰岛；我们行至奥地利时又遇上了另一场暴风雪，连通往意大利的公路都被堵塞了，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严重的暴风雪；在乌兹别克斯坦，由于有人企图暗杀总统，边防线被彻底关闭；我们在美国轰炸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的前一天到达北京。所有这一切都是我们看到的部分世界——真实世界的表现。
与我上一次在俄罗斯所见形成强烈对比的是，我们到过的每一处都可以看到大量的修理店，还有随处可见的唱片店和音像店。然而，我们看不到新生产出来的财富——真正投资的收益。我们看见的所有拖拉机都是过时的型号，用打包钢丝连在一起，是从联盟年代留传下来的。
要是你只到过莫斯科，而没有到过俄罗斯其他城市，或者莫斯科周边农村的话，你就一定会被这种繁荣的假象蒙蔽。如今一点也不像9年前，那时候想要找个地方吃顿便饭都是非常困难的，而现在，莫斯科处处都是喧闹的商店、货摊、饭馆、精品屋和街边咖啡吧，这繁荣景象让你感觉仿佛置身在巴黎或是斯德哥尔摩的街头。那些富有的游人在莫斯科还能住上五星级的大宾馆，不过这些宾馆可能都是由德国人经营或管理的，但在俄罗斯大多数地方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跟我上次来莫斯科所见到的情况唯一没有发生什么改变的就是位于红场的列宁墓。列宁在世时留下嘱托，死后想要葬在自己的家乡，而且，自从1989年以来就不断有人呼吁要实现列宁未了的心愿，让他在九泉之下得到安息，但是都过去十多年了，列宁依然还是躺在红场上。这里一周开放5天，期间来瞻仰领袖遗容的主要都是外国游人和那些年过半百的老布尔什维克，瞻仰人次每年都在减少。当然，维持这种吸引力所花费的代价也是不菲的。每天3小时的开放时间，有18个警卫负责游客进入墓地后关闭大门，其他时间由另外6名警卫轮流值班维护这里的治安。
从宏观的角度看，将大笔投资用在国家的门面建设，而不是把它用在下层基础建设和生产设备的制造上，简直就是压制经济发展的做法。盖了新商店，却没有生产出新型的农具；开了新工厂，却不制造先进的机械设备；重修了克里姆林宫，却连一家经营良好的商业银行都找不到。而且，不仅仅是没有增加新的基础建设，甚至连原先就有的设施都没有好好保存下来。没有资金搞基础建设，人们的生活水平怎么可能有大幅度提高呢？的确，在苏联解体后，人们的消费能力得到大大的释放，形成了一股汹涌的消费浪潮，这是不难理解的，但是，对于未来长期的经济发展，这又能起到什么持久的作用呢？
最近西方媒体常常会提到，大部分为了帮助俄罗斯加强基础设施建设的西方援助资金被西方信任的人盗为己用，都存在了外国银行的账户上。我们中的许多人早几年就知道了这一情况，这的确很令人失望。更让人吃惊的是，这种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偷盗行为竟然没有引起国会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注意。事实上，这种行为处处都可以明显见到。例如，10年前，俄罗斯连一辆奔驰车也没有，而现在居然有10万辆，即使一辆的价格只有5000美元，那么进口10万辆也需要5亿美元的硬通货。一个贸易平衡出现赤字的国家是不会在这些豪华车上花费这么一大笔钱的，除非有人偷了这笔钱。莫斯科的顶尖奔驰车比其他国家任何一个城市的都多。
俄罗斯只有遵循最基本的经济规律，才能保持经济基础的稳定而不至于崩溃。比如说，只有当人们认真对待工作，投资也用在真正能产生价值的地方时才会获得实在的产出。资本运作也有自己的规律，它像重力一样不可消除。如果俄罗斯不去尊重资本，不给它提供安全可靠的生长环境，它就不会带来任何帮助。真正聪明的资本不会纵容偷盗。这就是一个给予俄罗斯领导人政治教育和商业教育的过程，也许这个过程将历时很长一段时间，也许它还会带给俄罗斯很多的痛苦。
我们参观了特列恰科夫（Tretyakov）国家博物馆，那里有极为珍贵的收藏品。之前，因为翻新的缘故，它关闭了8年之久，上次我来时它也没有开放。这个美术馆针对不同顾客，收费标准也大相径庭：俄罗斯人需要收20卢布，但外国人就要收175卢布。对于学生就更不公平了：俄罗斯学生只要6卢布，而外国学生竟然要100卢布，是前者的16倍之多。
这里处处蔓延着一种反西方、反美国、反政府的情绪。有关寡头政治执政者和匪帮头子策划的、猖狂的抢劫偷盗的报道引起了大范围的居民恐慌。俄罗斯牺牲了一切——包括它的帝国、它的货币、它的公共财富、它的国际声誉以及它的西伯利亚，却只养肥了少数人。
我们至今为止碰到过两个胡乱收费的警察。别人告诉我们说只碰到两个算是我们幸运。也许我们做得很不明智，我们还是决定要举报他们，看看他们是不是对我们的费用收得太高。但是我们发现似乎没有一个官员愿意接收我们的有关GAI21—0269和DPS MK3438（这是那两个恶棍警察的袖章号）的举报，每一个官员都让我们另找一个部门去递交文件。当我们把这件事情讲给一些莫斯科人听时，他们几乎都拿这个当成笑话，一直笑个不停。
每一个公司或者企业都必须付给他们的“保护伞”一笔费用，这个“保护伞”是用来“防雨”或是防止其他任何一些“人为灾难”的。我们发现每一家企业都要付给警察这笔费用，甚至莫斯科的五星级宾馆也怕激怒他们，只好忍气吞声。
这里或许只有一项投资可以吸引凯悦饭店（Hyatt）或是其他国际饭店的目光。在许多俄罗斯的小镇和小城市，当地的头子，也就是抢夺了当地有利的生产资料发家的人，他们现在都豢养着一群配有AK—47冲锋枪的暴徒，他们修建了宾馆。这些新建建筑从15个房间到200个房间不等。我们都亲自到过这些地方，度过了许多乏味无聊的日子，因此我们可以告诉你，这些地方经营情况十分糟糕，只会吸引很少一部分客人。Hyatt可以接管这些饭店，并且将它们增添到国际预订房间中去，因为这样不仅可以提高它们低级的服务水平，而且也可以让游客意识到它们的存在，也许那时候游客才能领略到西伯利亚的原始美景。我反正是不愿意花一丁点钱和一丁点时间来做这件事，但对那些对俄罗斯的前景持有不同看法的人来说，这也许不失为一个机遇。
去俄罗斯的外国人必须了解，除了莫斯科、圣彼得堡和金边地带（也就是莫斯科周围的一些老城市，像符拉基米尔等），那里几乎没有什么可看的城市，至少不如我们想象中的多。我们历时8个星期，从海参崴到莫斯科，行程大约7000英里。尽管西伯利亚是一片充满森林、湖泊、山脉和小村庄的美丽土地，但是除了这些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观赏的。尽管无边无际的西伯利亚平原那种粗犷的美让人心中久久徘徊着一股诗情，但是它又不像印度的泰姬陵、埃及的金字塔和中国的长城那样有魅力，不能够像这些巧夺天工的建筑一样引起人们的敬畏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