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青看着服务员端过来热气腾腾、通体通红的龙虾,好不容易熬到江枫停好车上来,就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起来。
“慢点吃,小心龙虾的硬壳刺到嘴唇了。”看着左青带着手套,抓着龙虾熟练地一只只剥壳,吮吸,然后充满幸福感地吃下去,江枫忍不住提醒道。
左青一边拿着龙虾往嘴里塞,一边在嘴里“嗯嗯”地回复着江枫。
看着左青这么幸福的样子,江枫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微笑着看着她吃,没有再多说话了。
左青今天觉得特别幸福,一来是她实现了自己在事业上的成就,二来是她通过实现自我的价值,找回了自己在家庭中的位置。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看着,一个吃着,跟旁边桌子的客人热闹非凡的场景不同,他们只是很安静地在吃着这个起源于宵夜、天生属于喧闹的餐饮品种。在左青面前堆起小山包一般的龙虾壳时,左青满意地脱下手套,擦了擦嘴,又伸手过去帮江枫擦了擦嘴。
“今天吃得幸福吧?”江枫笑着问了问。
“嗯,这家味道还真是不错,”左青背起自己的挎包,起身说道,“我得好好学学,就可以自己在家做了。”
江枫笑着摇了摇头,就叫服务员买单,两人一起走下了楼。
在回家的车上,左青打开了车窗,让窗外低温空气如同鼓风机一般扑面而来,她深深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似乎在享受重生的味道。
一路上,一对年轻的夫妻,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刚才龙虾产生的幸福感又被一种莫名的东西冲散,江枫说不上来这是种什么东西,只是在脑海中拼命地想找些语句来打破这种尴尬,却发现在商界里巧舌如簧的自己,竟蹦不出一个词,这种感觉,在他刚开始工作跟上司单独开车出去时产生的尴尬一模一样。
此时的左青,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自己跟身边的这个男人真的合适吗?如果没有他,是不是生活无法继续下去?”对于这个问题而言,她思忖很久,也没得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答案。他们的婚姻,似乎一直处于一种“莲藕状态”——看上去似乎已经断了,但近看却发现还挂着无数细小的丝。
跟斯嘉科大师演出之后,左青发现自己突然被各种媒体包围着,原有的平静生活被彻底打破了,频繁地出现在公众的眼中,她自己似乎也找回了被认可、被追捧的满足感。
当一个人生活被实现自我价值有关的事情环绕时,她的生活就已经没有时间多愁善感、胡思乱想了——左青很享受这种状态,尽管她并不喜欢经常被记者八卦,但她传播了自己的音乐理念,也实现了斯嘉科大师提到“向世界传播内心的美好”的责任。
他们两个人,以前是江枫忙得经常不回家,现在左青也加入了不回家的队伍中,更是让这个家慢慢缺乏了人的存在感,彻底变成了一套钢筋水泥建筑。
左青以前总是一个人在家,情绪也时常变得莫名的焦虑,现在忙起来反而有了一种存在感,一种被社会认可的满足感。
因为有场演出在星城,左青回到了自己的故乡,也回到了她跟江枫一起读大学的城市。主场演出,家乡的父老乡亲和当地政府、媒体自然少不了出于情怀大力支持——在这种氛围下,左青,一个古典音乐家的演出,竟达到了流行音乐歌手的演出规模,一时间,她迅速以“星城的国际大提琴手”、“首位跟斯嘉科大师同台演出的中国女孩”等称号占据了新闻头条。在媒体的大力宣传下,一个曾经熟悉的身影又一次进入了左青的视野。
“喂,小青菜,还记得我吗?”左青那天抽空回了趟家,连续的演出和疲于应付的交际已经让她疲惫不堪了,她只想在娘家待两天,过过平静的生活,竟突然收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来电,居然还叫自己的小名。
因为号码显示为庐州,左青实在想不起来,这个城市有自己如此熟悉的人,于是礼貌性地问道:“不好意思,可能我忘存你号码了,请问你是?”
“哈哈……”对面的电话响起一声爽朗的笑声,那个男声笑着说道,“小青菜,你说谁还会这么叫你?”
听到他这么说,又在脑海里仔细回想了下,左青终于想起来了,“哦,是你啊!故弄玄虚,诶,你好好说话不行啊。”因为知道对方是特别熟悉的人,左青言语也变得放肆起来。
“你看你,脾气还是这么大,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学会女孩子的温柔。哈哈……”对方似乎像个大哥哥般,语重心长地教诲着左青。
“切~你就爱讲大道理,说吧,这么久没跟我联系,是到哪见色忘义去了?”左青毫不客气地回应道。
“我说你个小妮子,别总把我想那么坏行不行,你这不是挺幸福的嘛,我干嘛过来打扰你啊。今天看到新闻说你在家乡演出,我这也正好回老家了,今年不是高中十二周年同学会嘛,看看你有没空,大家都回来了,好多年没聚过,一起聚聚。”电话那头一边为自己辩护着,一边说明自己打电话的目的。
左青想了下,问了下时间,看了下自己的行程表还能兼顾,就满口答应了,毕竟这么多年,她也一直没跟以前的同学聚一下。
挂了电话,过去很多年的事,都如同昨日的电影般鲜活地出现在左青的脑海里。这个打电话的男人,孟兴,是自己从小玩到大的玩伴,虽然比自己大一岁,但因为自己读书比较早,所以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都一直是同学,在自己的心里,也一直把他当哥哥和最好的贴心朋友般看待。
人其实是个很奇特的动物,往往这种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在很多时候都会变成一种单方面的爱情,甚至可以认为,关怀与爱本身是没有界限,只是由于伦理的限制,才界定了兄妹之间的爱。这种爱,在孟兴与左青之间,并没有障碍,因此,也不妨碍孟兴对左青热烈的、浓郁的、带着自我牺牲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