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我像杀了阡陌一样,杀了赵灵儿吗?”
玉夫袭被激怒了,他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你现在承认你杀了阡陌,对吗?”
“是啊,就是我杀的,只可惜赵灵儿命大,没死。不然阡陌就不会寂寞了,不,阡陌有孩子陪着她,她不该寂寞。”她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她忽然间只想让他生气,看他如何对她大发雷霆,或许那样,他的样子才会在心里留的久一点。
他对她温柔的模样,已经模糊了,他再不会对她温柔了,那么,记住些生气的样子,也不错。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么冷血无情,难道阡陌的死,你一点都不伤心自责吗?”
那几日的哀求、自责,他难道都没有发现吗?她甚至都想用自己的命赔给阡陌,可是现在他的嘴里,竟说出了【冷血无情】这样的字眼,他就是这么看我的?
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滴下,她痛苦的撑在桌边,半个身子很快全压在了桌上,但是嘴里仍然倔强的不肯哼一声。
玉夫袭不顾她阻拦,扶起她,让她靠在了自己怀里:“你到底怎么了?”
“不要你管。”她没有力气再推开他,却仍然想要离开他的怀抱。
他的怀里都是女人的香气,是属于赵灵儿的。
夫袭拿开她捂在肚子上的手,隔着衣服的腹部缠着厚厚的布,他顿觉情况不妙,拉开了衣服,白布上已经有血渗了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找我。不找大夫?你想死吗?”她现在靠在他怀里,他才感觉到她身体异常的熱。他急忙将她抱到了床上。
他的脸色好差,眉毛都要打结了,他在担心吗?去年为了他挨了一剑时,他也是这样的表情,可是这是真的吗?还是我又回到了梦里。
她苏醒的时候,小柔正在替她擦着额头。“呀,夫人,你终于醒了。我去通知王爷。”
“别。。。”她的嗓子干的说不出话来,小柔急忙端来水,小心的用勺子喂她。
“我睡了多久?”桌子上柜子上放满了碗碟还有药包什么的,看来夫袭派大夫瞧过了。
小柔回:“整整两天了,王府这次可真是忙坏了,夫人和赵夫人两人同时病倒了。”
“两天了。”她念叨着,看着冷清的屋子有些失望。“赵灵儿醒了?”
“昨儿个就醒了。”
难怪不见他的身影。
她在南阁楼安静的休养了几天,这几日夫袭竟一日也不曾来看过。小柔说,夫袭日日陪在赵灵儿的身边,连王妃都没有办法。
她想去看看大哥和木夜,可是,铜镜里的她,面色惨白,清瘦许多,这个样子,大哥该伤心了。
遍体凌伤的留在这府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的眼光他的怀抱已经有了别人了,那个赵灵儿真的是她最大的威胁。
木溪风突然变成了一个多愁善感的女人,眼泪总是不经意的掉下来,有时候跟小柔说着家常,眼泪说来就来,吓得小柔不知所措的。身子也变得不如从前了,总感觉很累,可是夜晚又睡不着,勉强睡了,总会梦见阡陌带着孩子找她,然后惊醒了再也睡不着了。
夫袭是真的爱赵灵儿,足足陪了她半个月,他才踏进了南阁楼。溪风正睡在躺椅上,眯着眼,闻着花香晒太阳。
玉夫袭在一旁站了许久,其实溪风知道他来了,只是没了兴头,她不想踹满了希望,他又匆匆离去,留她空对着围墻。
“灵儿晚上在【芙蓉阁】设宴,你也去吧。”
“没兴趣。”
“她是专门为了你设宴的,你一定要去。”他走近她,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阳光。
她睁开了眼,望着他:“她不怕我再动手?整个王府的人看到我都躲得远远的,她的胆子真大。想必是你给的吧。”
“灵儿还小,你要让着她。”
“从小到大,都是别人让着我。爹娘疼我,大哥疼我,少君疼我,木夜木月,木府的所有人都把我当宝贝一样捧着,你以前——”她停了一下,“现在他们不在了,再也没有人疼我了,没人疼算了,可是我也学不会让着谁!要我去可以,可别指望我让着她,最好要她提前烧高香,别给自己摆了个灵堂才好。”
夫袭盯着她,她也淡然的回看着他,“你为什么这么恨灵儿?她只是我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是她先打了我。”
“就这么簡?她打了你,你就要杀她?”
“对。”她打了我,你还帮着她。
“有我在,你伤不了她。”他沉默了片刻,才悠悠的说着。溪风闻言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的伤怎么样了?”他忽然问起伤势,溪风笑出来声,然后毫不在乎的说:“死不了。”
他终于受不了她的阴阳怪气,拂袖而去,脸色很难看。溪风又眯起眼睛,脸颊上滑下了两行清泪。
她对着镜子收拾了好久,在脸颊和唇上都涂了胭脂,这样脸色看起来就好多了。她望着小柔给她准备的各色裙子,她摇摇头,自己从橱子里拿出了一套白色长衫。
她不是去争奇斗艳的,还是最爱她的男装。一袭白衣,腰束紫色绸带,坠下两块青玉,冠好发髻,小柔都要看呆了。
“哇,奴婢还是第一次看见夫人伴着男装,简直比王爷还要俊美。”
“像个男人吗?”
小柔点头如捣蒜,“像极了,若不是亲眼看见,还以为夫人就是个男人呢。”
他当初可是一眼就看出来的。最近还是总会想起以前的事,也不知怎的一件事情,总会反复回忆好多遍,生怕以后不记得了似得。
【芙蓉园】雅致僻静,最特别的就是小小的院子里居然修盖了一座亭子,这亭子也不知用什么材料封住了,通体透明,清楚的看见亭子里面摆满了各色花草,正直春天,花开满园,这亭子里的各种颜色,实在是美不胜收。
小柔说,那是赵灵儿进府之后,王爷专门请了金国的工匠来建造的。
溪风没有说话,要小柔赶紧带路。
宴席设在正厅,大家似乎都到了,王妃却没有来。溪风望了一眼赵灵儿,她和夫袭坐在了最上面的主位。玉妃贵为侧夫人却只坐在了宾客席位,虽说也是上座,但是,明显就被赵灵儿抢了气势,似乎仗着夫袭,玉妃也不敢有怨言,难怪王妃没有来,她若来了,怕也只捞到下面的位置。
溪风坐到了玉妃的对面,刚坐下,就听见玉妃大惊小怪的说道:“木溪风,穿成这样来,也不怕失了礼数,毕竟今儿可是赵妹妹专门为你设宴的啊,真是糟践了赵妹妹的心意啊。”
“我见玉妃娘娘屈尊坐在了下面,还以为今晚不讲礼数,只是个寻常家宴的。原来,倒是我误会了,玉妃谦让,溪风受教了。至于我穿这身衣服,只是觉的行动自如,动手——也很方便。”
她似乎已有所指,玉妃本就被她讽的红了脸,现在听闻她要动手,脸色又刷的变白了,便不敢再说话了。
玉夫袭自打她进来,眼光一直没从她身上离开过,她今日的模样像极了初次见面的样子,只是眼里没有了当日的灵动,身子也瘦弱了许多。
赵灵儿面色红润,在夫袭的调理下,已经完全恢复了,她像个孩子,自己吃着桌上的点心,吃的差不多了,她才看了看溪风,眼里充满了敌意。
“今天我确实是专门为了你,一来王爷说上次阡陌丧事原因,你进门也没有个仪式,今日就当正式迎你入门,这府里王妃主家,下有玉妃娘娘,我虽年纪比你小,但是早你进门,就是你的姐姐,希望妹妹你要时刻记住。二来,念你初入王府,上次你害我受伤,就不必责罚了,只希望你今晚当着王爷和玉妃娘娘的面,表个态,大家以后和睦相处才是。”
她条理清晰的说了一大堆,真不像个小丫头。溪风一边听着一边发笑,看的对面玉妃一愣一愣的,以为她疯了。
待所有人都等着她赔礼道歉时,她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哦,,,抱歉,刚才在想事情,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赵灵儿气急,向夫袭撒娇。“夫袭。。。。”
\“溪风,灵儿所说的不无道理,你就别再执拗了。”他懒洋洋的开了口,立场鲜明。
她靠进了夫袭的怀里,嘟着嘴,连连向夫袭撒娇,而夫袭也是一副受用的样子,搂着她,亲昵的安抚她。
“赵灵儿,你算什么东西?”她淡淡的回应。
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人打翻了杯子,是玉妃,她好像比谁都要紧张害怕。赵灵儿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手指着溪风:“你说什么?”
“好话不说第二遍。”她把玩着手里的玉石酒杯,眼光不时的瞄向外面。
“你瞧她这个态度,以后还不欺负死我,功夫那么好,我迟早死在她手里!难道你就不管了嘛?”她转向夫袭告状,没等他反应,她跑了下来。
“好心好意的请你,给你机会,你却不领情。是谁给你胆子,在这王府如此专横?”
“我专横?比起你差远了。我只不过是为自己说话而已,不像你,有人撑腰。”她还静坐着,笑看着赵灵儿在她面前颐气指使,她放下杯子,这个家伙太小了,不起什么作用。
“灵儿,回来。”夫袭叫她,她却不理他。
哼,怕她再次伤了他的宝贝?溪风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拍拍手站起来。
“不是请我吃饭吗?也没什么好酒好菜的,我还是回我的阁楼,小柔,我们走吧。”
她走了几步,就被灵儿拦了下来,“站住!这是我的地方,由不得你来去自如。再说,王爷跟玉妃都还没走,你一个侍妾,怎么能先走?”
溪风无辜的看向夫袭:“这可是她先惹我的。”
玉夫袭看出她眼里的火苗,迅速离开了席位,走到她们身边,他拉过灵儿护在自己身边:“她刚好,别惹事。”
她的伤口也才好一点,她也不想让自己再失血过多。他就那么护着她么?
溪风一语不发,转身欲走,灵儿又是不依不饶,拽住了她。
“夫袭,今日你若就这么放她走了,我以后还怎么在这府里待,谁还会听我的话?你一定要给我说法。”她可怜巴巴的看着夫袭,乞求他帮自己。
溪风倒没再计较,她好整以暇的看着夫袭,看他怎么处置自己。
“向灵儿道歉。”
他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溪风想都没想,挥手给给灵儿一个响亮的耳光,打的她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捂着脸怔怔的瞪着溪风。
“这是我还给你的。”
夫袭没想到溪风会这么做,他也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她打了你一巴掌,现在还给你了,那你给她的那一掌,是不是也该还给她呢?”
两人火药十足的对望着,谁也不肯退让。溪风苦笑了一下,“好。”
他讶异的看着她,隐隐觉得有些异常。
她深呼吸,暗自运功,师傅的“无量冥风”威力巨大,他一定会满意的。
周围像是被一股力量集聚,女眷们的长裙都不约而同的打着旋,仿佛四周涌来了一股气流,这气流的中心就是木溪风。
“你在干什么?”夫袭发现不对,她的手刀慢慢抬起,那就是不明气流的来源。
身体的各个经脉在她强行控制下全都打开,一股戾气在体内奔走,直至掌心。
她用尽全力,击向自己的心口。
这一掌下去,她根本不会有活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