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委会结束之后,雅兰第二天就将会议讨论的情况,向郭书记汇了报。
郭书记听后笑了笑:“这是意料中的事,你爹要是同意了,他就不是程春满啦!”
“我就不明白,三十年前他思想那么解放,那么敢想敢干,现在怎么就成了小脚女人了。”雅兰说。
郭书记叹道:“局限性,这就是我们一些农村基层干部的局限性。所以说,新农村建设不光是要发展经济,完善基础设施建设,更重要地是要提高广大农民的素质,特别是村干部的思想素质。”
“我真拿他没办法,别人的思想不通,工作都好做,他的思想如果不通的话,那就只有请郭书记,或者是县里的辜书记跟他去说,也许他会听你们的。”雅兰显得有些无奈。
郭书记摇摇头:“你爹的脾气我知道,思想不通,你压他是没有用的。只有当他认识了的事情,他才会心甘情愿地去做。”
“那怎么办?”雅兰问道。
郭书记想了想说:“最近,我们镇里想把村支书组织到外地,去看一看那些新农村建设的典型,让大家换换脑筋,我看让他参加,或许能起作用。”
雅兰立即赞成:“这是个好办法,让他到婺源、华西村去看看,包管会大开眼界。”
“这个活动就交给你们旅游公司去办理。”郭书记说。
雅兰应承道:“没问题,我们跟全国各地的旅行社都有联系。”
“这不是一般意义的旅游,是有目的的学习考察。”郭书记强调道。
“我知道,在行程上我们会做好安排的。”雅兰答。
从镇里回到金银滩以后,雅兰立即安排旅游公司计调部,跟相关地方的旅行社进行了联系。很快,各地都作好了接待的准备。
两天后,月牙河镇党委书记、镇长郭知真带领全镇的村支书出发了。
郭知真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春满,说:“程支书,这次出去可得好好看看呀!”
春满:“我跟你说,我早就想到‘天下第一村’去看看,就是没有这个机会,这次镇里组织我们出来,当然得好好看看。”
这时,莲花湖村支部书记邓友春说:“老程,你们金银滩这几年发展这么快,也成了我们月牙河第一村了,你可不要光只顾自己富哟!”
“对,得拉我们一把,让我们共同富裕。”牯牛滩的支书毛泽仁也在一旁帮腔。
春满:“什么第一村,不过是先你们走一步,引进了几个企业,现在也还效益不显著。”
“你今年光是莲花湖旅游这一块,我们给你算账就是上千万的收入。”
“还有企业的税收分成这一块,少说也有一两百万吧!”
春满骂道:“狗日的邓友春,我说你整天就盯着我的口袋,把我的家底搞得一清二楚。”
邓友春:“不是我盯着你的口袋,是我们村的群众,他们埋怨我们说,莲花湖的钱都让你们赚了。”
“他们埋怨有什么用,莲花湖我们又没有抢着霸着,有本事你们搞呀!”春满有些牛皮哄哄地说。
“你不说,我们村里的群众还真就这么想哩!果真这样的话,你们金银滩不见得搞得过我们。”邓友春回击道。
毛泽仁也在一旁帮腔:“我们环莲花湖的几个村一联手,不让你的旅游船靠岸,水域也只让你走靠你们村的那一小片,莲花湖旅游就游不了啦!”
“谁说莲花湖就这样划界?”春满朝他俩瞪大眼珠子问道。
毛泽仁:“这是国际惯例,太平洋沿岸国家都只有二百里的经济专属区,其它的为公海。超过了这个范围,那就是侵略别人的海域,莲花湖当然也能这样划界。”
春满一时理穷,答不出反驳的话来,就骂道:“原来你们几个小子,是想联手搞我呀!”
“不是联手搞你,是让你知道金银滩的发展,离不开环莲花湖这几个村的支持。”邓友春说。
春满大声嚷道:“照你这么说,那我不得给你们割肉才行。”
“那倒也不是,你们赚的钱给我还不要哩!我们讲的是要公平。现在讲科学发展,不能把自己的发展,建立在对他人利益的损害上。否则,这个社会还有什么和谐可言?”邓友春说。
春满:“狗屁,说的比唱的都好听,谁不知道你那是司马懿之心,路人皆知。”
见他们越说越当真,气氛越来越紧张,旁边有位支部书记说:“我说老程你不要为富不仁,你得放点血,这次的考察费得你负担。”
此话一出,满车一片赞成声。
郭知真笑道:“全部承担不合理,那叫刮共产风,可是酒钱得程支书出。”
春满:“行,这次考察期间,喝多少酒都算我的。”
大家便又是一片吆喝声,气氛又渐渐变得缓和起来。
考察团走进华西村后,大家一路惊羡那栉次鳞比的厂房;漂亮的农家别墅群;跟城市没有二样的文化娱乐场所;开着小轿车上下班或出行的农民;高出城市标准的社会保障体系。然而,春满对这些都不十分在意,他关注的却是华西的发展过程,特别是当华西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村后,与周边村的关系。当他听讲解员介绍:几年前,随着华西村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需要,他们已经将周边的十六个村并入了华西村时,他突然明白了镇委书记郭知真亲自通知他参加这次活动的用意。于是,他有好多萦绕在脑子里的问题要向讲解员提问。不过后边陆续到达的参观考察或旅游者,已经接踵而至。讲解员只得抱歉地说,你所想要了解的问题,任何一个华西人都可以告诉你。
当大家从展现华西人创业历程的华西之路农民公园出来以后,郭知真对大家说:“今天上午的活动主要在华西村,下面我们安排两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大家可以自己去看,也可以去座谈访问。现在是十点钟,到十二点时,请大家准时回到广场集合,在这里吃过午饭以后,我们再向下一站出发。”
听了郭知真的安排,大家三三两两地分散开去。春满却没有随大家去,而是招了一辆的士钻了进去。司机礼貌地说:“您好,欢迎您乘坐我的车,非常高兴为您服务。”
春满听后点了点头,问道:“你是华西当地人吗?”
司机摇摇头:“我不是,华西人都有固定的工作,服务行业都是外地人干的。”
“那你熟悉这个地方吗?”春满又问。
司机笑笑:“熟,我来这里已经五年了,华西的每一寸土地我都非常熟悉。”
春满:“那好,开车吧!”
司机问道:“您想去什么地方?”
春满抡起胳膊划了个圈:“先绕华西转一圈,再到后来并入的那些村去看看。”
司机发动了车子,按照春满的意思,拖着他兜起了圈子,车子一边走,司机一边给他做起了义务讲解员,他指了指车窗外一大片厂房说:“这就是华西的工业区,这里产生的GDP可以达到中部地区一个县的水平。”
春满:“西部地区的一个中等城市恐怕也比不上。”
司机连连点头:“是这样的。”
很快,车子拐了个弯,眼前出现了一个很大的别墅群,春满赞叹道:“这房子好漂亮!”
司机瞥了他一眼,说:“这就是华西农民的别墅区,建筑面积一般都在三百至六百平米,比北京那些部长们住的都要好。”
“华西人真是富有啊!”春满说。
司机应道:“华西人除了家家有小洋楼、小汽车之外,还都是千万富翁哩!”
春满带些疑惑地问:“华西村这么富裕,周边那些村与他们差距那么大,都并在一起,那华西人愿意吗?”
“好像没听老百姓说有什么意见。”司机答道。
“那是因为你不是本地人,有意见你也不清楚吧!”春满说。
“我虽然不是本地人,可我有好几个亲戚都是华西人,他们说华西要发展,就得跟周边这些村联合起来,不然的话就没有了发展空间。”
春满朝车窗外看了看,这里在工业化的浪潮的席卷下,已经完全没有了一点乡村的痕迹。于是,点点头说:“那倒也是。不过,这仍然涉及到一个利益问题呀!过去是一个人可以独吞的大饼,现在要由八九个人来分吃,总归是有影响吧!”
“华西有明确的规定,村民除了在工厂做工的收入之外,每年只能按股份分红,企业利润再多,也只能积累下来发展再生产和搞公益事业,不能分光吃光。所以,将那些村并入华西后,并不影响华西人的切身利益。”
俩人说着话,车子已经开出了华西村的范围,司机指了指外边正在兴建的新区说:“这些紧靠华西的村,正在规划一个新的工业园区,很多高新技术和科技含量高的企业将在这里落户。”
“那些靠得远的村干什么用?”春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