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坐在对面的赵宇,叶霜突然有了一种陌生的感觉。狼狈,颓丧,眼神中却依然闪烁着一些希望。还是不想放弃吗?依然不肯死心吗?叶霜看着他,用一种打量陌生人的目光。
这种目光让赵宇感到难堪,他轻咳一声,道:“对不起,我……”
叶霜摇摇头制止了他。“我们离婚吧。”她轻声道。
赵宇看着叶霜,摇着头道:“如果我不同意呢?不,我不同意。”他向后靠一下,似乎在逃避什么。
“如果闹上法庭,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你没有证据。”赵宇挣扎着道。
“即便我真的拿不出证据,我也可以告你家暴。”叶霜举起手腕,那上面的淤青历历在目,“更何况,我完全可以找得到证人来证明你,有外遇。”她将一份文件推到赵宇面前,“这是我写好的离婚协议书,现在那套房子归你,我这里还有一张卡,是结婚时我哥给我的嫁妆,二十六万。如果你同意,就签个字,咱们去把手续办了。”叶霜苦笑一下,“二十六,他希望我们两个人能万事顺遂。”她略略停顿一下,叹口气道,“我跟你说过很多遍,双城是我哥的,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我的所有财产就是这些,是要一半儿,还是全部,你自己决定吧。”
赵宇看着叶霜,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你,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他向前伏过身来,语气也变得急切起来,“和那个女孩儿我只是玩玩的,我只是,我只是太苦闷,我只是想要证明我自己,还,还不是那么失败。我,”看着叶霜平静的表情,他缓一口气道,“叶霜,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会改的!真的,我会安安份份地找一份工作,我会踏踏实实的做人!叶霜,别这样就放弃我,好吗?”说到最后,赵宇的语气,已经变成完完全全地哀求。
叶霜静静地看着他,冷静地问道:“赵宇,对我说一句实话,你真的爱过我吗?”
赵宇怔怔地看着叶霜,默默地想一会儿,轻轻地摇摇头,苦笑着道:“我不知道,但我确实也曾被你打动过。你呢?你爱过我吗?”
叶霜看着他,淡淡地笑一下:“昨晚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是我没有答案,我只是觉得心痛,就像,我哥突然走掉的时候一样。”
赵宇神色黯淡地点点头,拿起文件翻看一下,苦笑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他把文件推回到叶霜面前,道:“你定时间吧,我随时可以陪你去办手续。”
叶霜取出一串钥匙递过去:“我已经把我的东西都拿走了,明天吧,我们明天去办手续。”
“好,我等你电话。”赵宇并没有去拿那串钥匙,站起身快步离去。
还在试图争取吗?还想要挽回吗?叶霜看着那串钥匙,长长地叹息一声。没有可能了,明天,明天一切都将结束了。
等候在离婚登记处的门前,看着不远处的另一支队伍,叶霜不觉苦笑了一下。还是离得这样近,一年的时间,仅仅一年,我们便走到了这里。叶霜想起了一年前王曼说的那句话:一步走错,婚姻就将面临解体。一步,何止一步,简直就是步步走错呢。叶霜看着身边低了头闷声不语的赵宇,微微地摇一下头。从第一步开始,我们就没有对过啊。
走出民政大厅,叶霜把一直拿在手里的文件袋交给赵宇:“房契证明,签过字的协议,还有那张卡,我已经换了你的名字,密码是你的生日,还有钥匙,你昨天忘记带走了。”
赵宇默默地接过文件袋,摇着头,苦笑一下:“我以为,你会像上次一样,再给我一次机会。”
叶霜看着赵宇,平静地道:“就像我哥说过的一样,我应该谢谢你。是你让我不再总是封闭自己,是你给了我一段轻松快乐的时光,我真的很感谢你。我尽力想让自己多爱你一些,我甚至试着说服我自己,再原谅你一次,很抱歉,我没能做到。”叶霜长长地吐一口气,“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我只能给你我能给得起的全部。对不起。”
赵宇苦笑一下,点点头:“这样也好,从一开始,咱们俩个就不是因为彼此相爱而结婚的,现在,”他看看手里的文件袋,自嘲地笑一下,“虽然不是我想要的,至少没有白忙一场。”他向叶霜伸出手,“再见吧。”
叶霜并不伸手,只是点点头,轻声道:“再见。”
赵宇略显尴尬地放下手,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开。坐进出租车里,叶霜回头看一下,赵宇的背影早已消失不见。这也算是背道而驰了吧。叶霜苦笑着摇摇头。
结束了,就这样结束了吗?接下来的时间,叶霜不断地问着自己。她反锁了办公室的门,把离婚证摆在眼前,然后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电话响了起来,叶霜拿起话筒,秘书带点气恼的声音响了起来:“叶总,有个女孩子非要见你,怎么全都不肯走。”
“谁啊?”叶霜懒懒问着。
“她说她认识您爱人,还说你们前天晚上见过面。”
“你用钥匙开门吧。”叶霜说着把离婚证收进了抽屉。
秘书开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着装很是清凉的女孩子。叶霜不动声色地打量一下她,点点头道:“坐吧。”然后向秘书示意一下。
女孩儿在叶霜的对面坐下来,满不在乎地四下打量着,笑一下道:“你还真是双城的老总啊。看来他没骗我。”
看着秘书走出去后,叶霜才淡淡地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找不到赵宇,只好来找你喽。”
“他不在我这儿。”
“我知道。”女孩挑一下眉,“你不肯让他来嘛,真没见过你这样的,防自己的老公跟防贼似的。”
“我想你是来错地方了,赵宇现在应该在家里,你应该到那儿去找他。好啦,你请回吧。”
女孩儿不解地看着叶霜,皱了眉道:“你这人还真是奇怪呢,你看上去居然一点都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叶霜平静地回视着女孩儿。
“我,”女孩儿指指自己,却又不知要如何说下去,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我找赵宇是要告诉他,我怀孕了。”女孩冲着叶霜昂了昂头。
“然后呢?”叶霜的语气和眼神依然平静,心里,却多些酸涩。
“他说只要我能替他生个孩子,他就可以让我进双城上班,他还说,他会让你给我安排一个好职位,只要这个孩子认你做妈。”女孩儿疑惑地看着叶霜,“怎么,你们不是说好了要收养一个孩子吗?”
“他是这样告诉你的吗?”难道,我真的不可能再生孩子了吗?是医生跟他说过什么吗?想起赵宇曾经说过的话,叶霜感到心在慢慢撕裂着。
“我可以把这个孩子给你,你又能给我什么?”女孩儿摆出一副讨价还价的姿势看着叶霜。
叶霜看着她,忽然笑了一下:“谁对你承诺过你就去找谁,你从我这里,什么也得不到。”
女孩儿瞪大了双眼看着叶霜,眼中渐渐的冒出火来:“你们耍我是吧?没那么容易!我告诉你,你们要是不给我答应过我的东西,我就闹你们个天翻地覆,我让你们的日子也别想好好过下去!赵宇你个王八蛋!”女孩儿掏出手机开始拨号,“靠!还是关机!”她扔下手机道,“这个王八蛋,还说自己软一下硬一下的就能搞定你,搞定个鬼啊!”女孩儿自觉失口的捂住了嘴,尴尬地抓起手机向包里塞着。
“他是不是还说,他从没爱过我,他跟我结婚,不过是想要进入双城,只要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一切,他就会跟我离婚然后娶你,对吗?”叶霜慢慢地说着,语气平淡的仿佛在念课本。看着女孩儿越来越惊讶的表情,叶霜突然有了一种被掏空的感觉。
叶霜扯下一张便签纸,在上面写下地址和电话号码,推到女孩儿面前:“这个或许可以帮你找到赵宇,找到他后,帮我带句话给他,不爱,便不会痛了。”
女孩儿将信将疑地拿起便签纸,迟疑地问道:“你不会耍我吧?”
“我每天有很多工作,我已经很累了。信不信随你。别忘了我让你带的话。你可以走了。”
女孩儿站起身,把那张便签纸紧紧地攥在手里:“如果我还是找不到他,我还会来找你的。”她的语气显得很坚定。
“随你。”
看着女孩儿出去后,叶霜慢慢地起身走到窗前。不爱,便不会痛了。我现在,是在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