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寂静无声。
这月朗星疏的，多适合放上一把大火。
男人手指尖有一簇猩红，二十三层之上的高楼露天阳台，一跳下去，也就超脱了。
他自嘲的一笑。
地上的侧影微冷，一言不发的站着，思虑很多，却不能再想，偏头痛。
灭了烟头，手挥开围绕在身边的烟气，打破这一股禁欲的气息，举手投足之间，却越发显得他风姿绰约。
这是，被神偏爱的男人。
顾优里在房中酣睡。
她这几日都会半夜惊醒，小声喊着他的名字，眼睛圆圆的可怜，蜷缩着的说，宝宝，脚抽经了。
她似乎很习惯对他的这个称呼，宝宝，这个在粉丝口中经常出现的名词。
在顾优里嘴里念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二点半。
他转身，看了一眼房里。
还是有些不放心。
走到客厅，隐约间听到细微的声音。
“谁在外面？”
这个点，实在是太反常。
报警？似乎有些来不及了。
“咔嚓。”清脆的落钥匙声。
那人却是拿了钥匙，竟直接大方的开了门进屋。
林灿迎面而上。
进来的是一个男人，似乎还有些面熟。
“顾重？”
“我是，我是顾重。”
早年，林灿对顾重这个名字的印象，便有些不太好。
虽他和杜若之间关系早已经疏淡，可心里上难免有些洁癖。
“哼。”
他口气上颇有些质问的语气：“顾公子，大半夜闯入私人住宅，似乎不太好。”
林灿对顾重，除了厌恶，更是没有多余的好感。
这个点，似乎是不太好。
顾重却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你认得我？”他也有些意外。
想来他和眼前这个模样出众的男人并没有什么交集。
自然，林灿是认得他的。
杜若的男友。
国人有一成语，形容他最合适不过，薄情寡义。
空难名单里早已经该入土的人，大半夜，却在他面前出现，除了匪夷所思，更多的让他产生了一丝怀疑。
“这几天在这屋里来了又走的人也是你？”
白天的时候，他就觉得房子里好像有什么人来过。
看来，真的是他。
“我没有地方可去。”
荒唐，顾家的少爷居然会没地方可去。
既然已经回国，他却为什么迟迟不回家跟家人相聚，听顾优里提起，他似乎还有个未过门的未婚妻，顾重不去找她，反而，在这大半夜来找自家妹妹？
“不过，你是？”
顾重同样也在打量着他。
能在这个时间点，从他妹妹房子里出来的男人，一定关关系匪浅。
林灿想起房中酣睡的顾优里，面色一沉：“有话，出去说。”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房门。
黑暗像是有毒的温床，这寂静的夜，承载了两个男人的秘密。
不可说，说不透。
林灿开了房门，轻身轻脚的走近床边。
“你去哪里？”
“走开，身上一股的烟味！”
顾优里对气味格外的敏感。
“在阳台抽了两根。”
“抽烟对身体不好。”
“恩，以后不抽了。”
认错的态度倒是端正。
顾优里强撑着睡意，眼睛眯开一条缝。
见他转身去了浴室，洗了澡，换了衣服，才重新回到床上。
“抱抱我的小肥猪。”
他一捏她的腰身：“你最近也胖太多了。”
顾优里有些不高兴，扭捏着不让他碰。
“手拿开。”
像炸了毛似地，刁钻又蛮横。
“你才小肥猪！你这个坏透了的大尾巴狼！”
“我的小肥猪还生气了，真可爱。”
大半夜的两人也不知在闹些什么。
可，她还是欣然入他怀中，他说：“这个小区的治安似乎不太好，我们明天还是搬去我那里住吧？”
顾优里睡得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嗯。”
他低下头目光澄澈又干净，落在她的小腹上，嘴角微微一笑。
两人本没有太多行李。
因顾优里还是案内的嫌疑人，变更居住地址，是要及时跟警方报备的，林灿便打了高刑警的电话。
“我们从西城国际出发了。”
“对，他现在在房子里，你们现在可以上去了。”
顾优里没听明白。
“林灿，你说谁在房子里？”
“没什么。”
林灿把他的超跑从地下车库开出来，上了内环的高架。
“顾重对你好吗？”
“你怎么突然提起他。”顾优里眼色一暗。
这名字若是他不提，似乎也成了封存的秘密。
“顾重，”
想到哥哥，她心里有些难受，顾重如此优秀，却英年早逝。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一定跟你哥哥感情很好。”
“小时候，我读书功课之类的都不好，嘴巴又不甜，脾气古怪的厉害，班上的小朋友都不太和我一块玩儿，便天天跟在哥哥后头做他的小跟屁虫，那时候邵雨和邵宥还有我们兄妹两人，走到哪儿都到一块儿。”
没想到如今，他们却成了这个样子。
“我总想着，他不该如此的。”
顾优里别过脸去，偷偷的抹眼泪。
林灿腾出握着方向盘的右手，抚上她的侧脸，这女人真是傻里傻气的：“我以后不问就是了，你怎么好好的哭了？”
他不想让她哭的。
“昨日妈妈打电话给我，要回趟家，说是顾重的头七快到了，刚才又听你这么一问，心里就特别难受。”
林灿伸出手又在顾优里头上摸了摸。
“我的小肥猪呦，傻傻呼呼的，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他这话里好像有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现在这个时间，高刑警已经抓住顾重了吧？
这个杀人犯。
那么多年，他是不是欠杜若和顾优里一个解释？
“快转弯！有车开过来了！”
这时，对面迎上一辆货车，不管不顾的就往他们方向冲来。
“林灿！快停车！”
“要撞上了！”
刹车却失灵。
“别慌，没事的。”
车头一个急转弯，结结实实的就往桥墩上撞，一声巨响。
“啊！”
事故发生的一瞬间，他只有一个念头。
她不可以有事。
不然，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百万的超跑，瞬间崩盘。
安全气囊弹出，他快速的解开安全带，扑向身边的顾优里，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她被撞得眼冒金星，身子像被掰开似地，疼的厉害。
一时间说不了话。
喉咙像是一团火。
她想喊他的名字，告诉他，宝宝，我没事，却开不了口。
“等下，救护车马上就要到了。”
“你会没事，相信我。”
林灿从另一边抱了她下车，却不敢胡乱动她，方寸大乱，哪还有平日里的波澜不惊：“哪里痛？告诉我哪里痛。”
他伸出手，掌心都是血渍。
有血从顾优里的小腿流出来，鲜红的刺伤林灿的眼眸。
这一刻，他整个人在外人看来有些癫狂。
周遭聚集的路人越来越多。
“这人有些眼熟哎！”
“是林灿！居然会是林灿！”
“快点拍照！这可是大新闻！”
他抱着她。
像是回到了多年前那个的夜晚，一直一直将他拖入谷底，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林灿的手有些发抖。
“顾优里，你醒一醒！”
“顾优里，我不准你睡！”
“顾优里！你信不信我会杀了顾重！我会杀人的！”
这人又开始说胡话了。
顾重，亲爱的哥哥，他已经葬身在大西洋里，骨灰都找不到了。
她的顾优里的男人，不能这样没出息的样子
可是，她有些累。真的好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