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机散人神色不变,瞧着寒枭,道:“阁下拿出蒙面人的衣衫上布条,莫非要嫁祸于人么?老夫在慕王神宫行走了将近三十年,主人自然晓得老夫是何等样人。”寒枭也瞧着他,道:“在下平生最是憎恨巧言令色装疯卖傻的人,前辈乃是一代高人,焉能如此不堪?”
慕容天骄徐徐走近神机散人,深沉的眼睛里凝出两道寒光,慢吞吞地道:“散人追随本尊者确是已有三十年,本尊者一向对散人非薄,散人倒也是优哉游哉,仿佛是乐于听命于慕王神宫。不过,本尊者却一直猜不透散人的心思,想来本尊者也是个眼拙的凡夫俗子。”说话间,已然出手,众人却丝毫没有瞧出他何时出手又是如何出手,他的人一只手扣住了神机散人的咽喉,冷然道:“散人自称蒙面人作祟时,你在云海中闲走,不过散人似是不记得了,云海中风露深重,尤其是地面上水湿重重,而散人的鞋子上居然水湿很浅,似乎只是在那里不过是片刻之间而已,浑然不似寒枭方才手中布条的水湿那么重。”
北维天暗中对主人和寒枭都是如此心如皎月感佩不已,忖道:“主人也寒兄弟也许真个有莫大的渊源。”简神医在一边观瞧了很久,此时悠然道:“神机散人,尊者对你可谓敬重有加,甚是不薄,你为何要欺瞒尊者?”慕容天骄冷笑一声,神情冷厉如同千秋雪山,道:“他哪里是欺瞒本尊者,而是勾结霍沧海,欲图谋作乱。是可忍,孰不可忍,本尊者倒要问问,神机散人,你为何要背叛本尊者?”
神机散人虽然被慕容天骄手掌扼住咽喉,却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面上毫无惧色,倒也是英雄了得,冷然道:“慕容天骄,你以为对老夫不薄,其实不过把老夫当做了豢养的豕犬。况且,老夫追随于你,本意乃是此间的宝藏,哪里是真的因为仰慕你的雄才大略,甘心为奴。老夫在这里三十年,却毫无机会探得宝藏何在,眼见行将就木,不可再等,是以只能铤而走险了。”
慕容天骄仰面狂笑起来,道:“原来你追随本尊者乃是为了此间的宝藏,你背叛本尊者也是为着此间的宝藏。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由此看来,此言不虚。”北维天骤闻慕容天骄的狂笑乍起,便知道他已经动了怒心,势必要开杀戒,急忙上前,道:“主人,且留他一条活口,由老夫拷问,那蒙面人是谁,是否还有其他同伙。”
狂笑之声戛然而绝,慕容天骄敛去脸上的怒色,眯目注视着神机散人,道:“本尊者瞧得出,你已经决意赴死,不过本尊者不杀你,也不许他人杀你。三十年的宾主一场,你纵然负了本尊者,本尊者却不想负你。”轻轻收回手掌,脸面上突现一抹惋惜和凄凉。
北维天怒出一手,去扣神机散人的手臂,神机散人情知难以纵逸,而且已抱定必死之心,惨然一笑,道:“慕容天骄,你虽然不想负了老夫,老夫却不想承你的情,也不愿事败受辱,就此别过,从此两清。”说话间,嚼舌自戕,嘴角溢出了乌黑的血水,身形缓缓倒下。北维天一见,顿足长叹,却是无计可施。
寒枭目睹此情此景,也是幽幽一叹,走了过来,俯身启开神机散人的牙齿,只见他腮上有一个咬碎的蜡丸,还有余毒残留,寒枭叫了一声“寒鴂”,在小筑之外的寒鴂应声进来,寒枭叫她将头上的发钗取下,自己则用那只发钗将余毒挑了出来,问道:“简神医,前辈可识得此毒?”简神医从他手中去过发钗,仔细瞧了瞧,道:“此毒乃是滇边的锁喉剧毒,名叫做一线生死。这种毒药,中原极为少见,神机散人收藏这种毒药,莫非曾经去过滇边?”
慕容天骄道:“他三十年未离开过藏慕峰,哪里会从滇边取来这种毒药。本尊者倒是想到,有一个人曾经出过藏慕峰,到滇边办过事情。想来是那人给神机散人夹带私藏带回来了这种毒药。”
寒枭眼神微动,却没有说话,静候着慕容天骄的下文。慕容天骄向外喊了一声:“金甲武士,且将行云仙使叫来,本尊者有话要问她。”寒枭摇了摇头,道:“此时,恐怕那行云仙使已经不能再向尊者回话了。”慕容天骄何等睿智,颔首道:“你且随金甲武士去行云仙使那里瞧瞧,即便她已经不能回话,本尊者也可以想见,你还是能够查出些什么。”
寒枭道:“如此也好,就请尊者静候,容在下留意勘查有无蛛丝马迹。”招手叫上寒鴂,便离开了怜香小筑,随着两个金甲武士走进了重重云霭之中。行行复行行间,便已到了一栋雕龙画凤钩心斗角的小楼。一个金甲武士高声道:“主人有请行云仙使。”连喊了三声,却喊出了御日仙使。
御日仙使一身红衣,英姿飒爽,虽是女孩子却又凛凛然的英果之气,面对寒枭和金甲武士,从容道:“行云姐姐方才已经出了仙使琼楼。”寒枭闻言心头一凛,叫两个金甲武士四下寻找,自己却翩然掠上了小楼,御日仙使喝道:“你是何人居然敢在此撒野?”寒枭不便与之纠缠,叫寒鴂和她理论,自己扑进了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