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冉在师傅元晨的空间里沉睡了四个月有余，期间元晨的师傅、天门曾经的执法长老灵虚检查了几次，结果无一例外都是一样——
“灵识受伤，命魂受损，慢慢调养吧。”
灵虚每次给出这样的答案的时候都会面对徒弟难得的忧郁，他看多了，心下不知道到底是福是祸：“生死有命，你只要尽心就好，万事不可强求啊。”
元晨托着晓冉的手输入灵力，垂着眼：“可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本就亲缘寡淡，至今仍是看不透。”
灵虚叹了气，捋了捋自己专门蓄起来的长须：“我飞升之期不远了，一旦飞升上界，就再也回不来了。”
元晨手抖了下：“……恭喜师傅。”
“你渡劫之期也不远，但是渡劫之后要堪破最后一劫方可飞升，你要小心。”
“是。”
师徒二人最后相对无言，洞天内部的云朵却是开始翻腾不休，卷起层波，又悄然淡去。
灵虚离开了，元晨也总算从洞天内出来，天南地北地跑来跑去，不知道在做什么。她的几个师兄逮不到人，心里也是提着，只好时时刻刻注意供奉着的命牌，生怕哪天那颗银白色的珠子就裂开了。
元晨没有做什么，她只是想要给师傅准备临别礼物而已。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于她来说算是亲身体会的。她婴儿时期长于门派之内，师傅盯着偏偏玉面郎的脸就开始接手她的起居，据说还给她换过尿布……而后等她开蒙之后，更是手把手地教导，引入修真之途。
而且，她还听师兄们说师傅之所以蓄胡，还特用了小术法修改了皮相，是因为当年他长得太俊俏，换言之也就是招蜂引蝶。天天头疼的师傅大人非常担心小孩子被那些前来示爱的女修们给带坏，所以每日放冷气、改容貌，硬生生把自己变成一个糟老头子……
虽然元晨从未见过师傅的原貌，但是师傅的地位在她心中无可替代，容貌也并无影响。
“阁下留步！”
元晨刚采摘完了东海之滨的月光草叶扔进洞天，提脚准备走的时候，被一声凄厉的呼喊惊了下。她扭头，看到了一个面熟的人正朝着她赶过来。
是上次天门和源门交流的时候那个源门的夏无生。
元晨放下了脚，双手拢于袖中，面色淡淡地看着来人：“有事？”
夏无生被这直白的问候噎了一下，吞回了原本的寒暄之词拱了拱手：“刚发现了一处妙地，像是天门的前辈所留下的痕迹。在下正在考虑找哪个天门师兄帮忙就看见阁下了。敢问可否帮个小忙？”
元晨上下打量了此人，觉得这莫非是一个‘自来熟’？她可不记得两人有过什么交情……不过天门和源门之间算是关系紧密，答应了也无非就是耽误一点时间……吧？
“带路。”
“这可真是多谢帮忙了。”
没思考多久元晨就颔首示意同意了，跟着夏无生就进入了东海之内。
越来越大的水压稳稳被隔离在防护罩之外，暗沉的蓝色和太过广阔的空间很容易让人心神恐惧。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带的生物少得可怜。
两人下方，漆黑看不到底。
夏无生配合着元晨的节奏前进着，并且还仔细地讲了他刚才看到的阵法细节。虽然他无害人之心，不过这么冒冒失失的请求总是让人不放心的，还是多证明下自己的清白比较好。
不过很快元晨横过来一眼：“你太吵了。”
被完全不给面子的夏无生摸摸鼻子，面上仍是微笑，不过却再也没开口。他自己默默腹诽：真不愧是天门的人，一个个都这样。
两人一路沉默向下，不惧黑暗的眼睛都看到了那片藏于海中的废墟。
断壁残垣。
残留的石块儿上并没有什么雕琢痕迹，古朴粗犷；从远处上空看，这残留的痕迹依旧保持着一个奇妙的形状，如八卦一般，却又不太一样。
“这里……”元晨盯着这废墟，若有所思。
“我也是兴起路过此地，入东海采集月珠，不想却看到了月华如练，全部进入了这个阵法。”夏无生摊手，也不见他做什么，在这废墟周围就依次出现了一圈光团，光芒柔和，却将这里映照的更加清晰。
当然，这些光团的作用并不是用来照明的。
这些，全都是夏无生之前采集的月光。
两人面前的光团从底部抽出了一缕如烟细丝，起初是飘飘晃晃，像是在迟疑；美国多久，这缕丝就开始径直伸出，探向了废墟中心。
“那中央便是核心，只是有着你们天门的印记，我怕莽撞伤到了这阵法，所以正准备出去求助，谁想刚出了东海就看到了长老你。”
元晨瞥了眼夏无生：“这里距离天门不近，这里的开启与月光草开花时间一致，也说不好时不时有开始时间限制，你就不怕赶不上？”
夏无生摊摊手：“赶不上，就只能怪我没有这个缘分了。”
元晨不再多言，自顾自落到了核心的月光汇集点，伸手在几处平淡无奇的地方点了点后，那月光柱子陡然扩宽，然后迅速消失——
月光已经被吸取完了。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这里就沉寂了。
以着元晨面前的银色宝石为核心，有婴儿手臂粗的光路开始蜿蜒而出，向着四面八方扩展而去，短短几息之间，一个庞大复杂的团就笼罩了这片本该沉寂于黑暗的海域。
点点的荧光逐渐飘荡起来，轻飘飘地围绕着二人飘荡；
无声的旋律，一点一滴，在两人的心头蔓延；
不知是谁设下的局，保存了不知道多少时间，在月光蔓延中，只为了给后人展示最美丽的奇景——
原本的岩石幻象消失，露出了遥不可及、炫目瑰丽的海底岩浆流淌景象；火红色的、明亮又耀眼的纹路天然成图，交织着涌动着……
“师傅……”
本该沉睡的晓冉，突然从洞天中传出来了这么一声微弱的呼喊。元晨脸色一变，也不顾这打开的幻境后是否有什么宝物，竟是直接进入洞天查看宝贝徒弟的情况了。
留下夏无生在原地眯着眼睛，没有情绪表露，却默默拿出了缚仙索——
元晨关心则乱，他却清清楚楚地了解一件事：
那个他曾经暗中留意过的弟子，灵魂绝对不是如今这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