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是我的丈夫,他有权去问医生,而且就算他只是个陌生人,他也依旧有本事去问出真相,为什么我至今还是适应不了他的身份,没办法时刻记住,他已经是我的合法伴侣了。
我把包往旁边一放,拉着他坐下来,直接像只鸵鸟一样把脑袋埋进了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我的心疼的难以自己。
他的手指穿过我的发丝,轻轻的摩挲着我的脑袋,“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我要死了。”我呜咽着,突然好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因为我现在不是孤家寡人,而是有家有丈夫的人。我的丈夫疼我爱我又宠我,我还答应要给他生小宝宝的。
我还有个把我捧在手心里呵护的义兄,和一个待我如己的好姐妹,我怎么舍得死呢?上辈子我到底有多么的十恶不赦,以至于这辈子只能受折磨,而不能享受幸福。
每当有幸福的曙光初现时,便会有不幸随之而来,难道这就是我沈陌兮的宿命吗?急性白血病,呵,再不想死也活不过三个月。
“怎么会这样?以前不都是好好地吗?”夏以渊心疼的看着我,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我不想告诉他,就是不想看到现在的样子,我喜欢看他笑,看他认真工作,甚至是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样子。
“是遗传。”我吸了吸鼻子,仰起脸看着他,我想他应该还记得,为什么我爸爸会在冰天雪地里急匆匆的开着车出去,不就是因为我妈妈的病发作了吗?那可是要人命的啊。
我果然是乔伊伊的亲生女儿,除了遗传了她的天生美貌,还跟她一样得了这来势汹汹又要命的病,可为什么这些都是发生在我的身上,沈陌瑄呢,她为什么不死?难道真的是祸害遗千年吗?
夏以渊低头吻了吻我的眼睛,吻去我的泪水,低声劝慰,“你不会死的,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现在的医学水平这么发达,医生肯定有办法救你。”
他双眼微微的眯起,脸上难过的表情刺痛了我的眼睛,我真的不想看到他为我伤心,我们这辈子已经互相伤害的够多了,彼此的心早已经千疮百孔,这还没好彻底,又发生了这种事。
“是啊,医生说,可以进行骨髓移植,康复的概率还是很大的。”我苦涩一笑,“可是,骨髓移植的前提是,有合适的,可以匹配的骨髓,这一般都是发生在直系亲属之间。”
我本该有希望活下去的,因为我还有一位同母异父的姐姐,只可惜,我跟夏以渊都知道,她不可能给我捐骨髓。甚至,她还巴不得我早点死掉,这样就没有人起诉他们,追着他们归回钱财,把她的亲人送进大牢去。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试一下,这件事交给我来做,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去医院配合治疗。”夏以渊我眼圈有点泛红,我没想到,我还没死就差点看到他的眼泪了,这辈子,我是不是已经值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而且,就是让他最伤心的那个人吧?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算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们还是随缘吧,与其躺在医院里等死,倒不如陪在你的身边,死在你的怀里。”我微微一笑,攀着他的脖子爬起来,坐在他的腿上,吻住他的湿润的唇瓣。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过多久,也许在不久之后,我会彻底的失去意识,再也不知道吻为何物,也看不到他的音容笑貌,甚至听不到他的温柔话语,想到这里,我的心就止不住的疼起来,于是我吻得更加疯狂了。
一场深吻之后,他把我抱进了卧室,把我压在他身体下面,但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紧紧的,深情款款的盯着我,让我越加的难过。
“答应我,不要告诉我哥和美宝,这件事,就当成是我与他们之间最后的秘密吧,让我们开开心心的过完最后的日子。”我乞求道。
“我不会骗任何人。”夏以渊放开我,在我的身侧躺下,“你明天乖乖跟我去医院,否则我就让杨俊和美宝一起来,我相信他们会比我更有办法劝你的。”
他居然拿杨俊和美宝来威胁我,难道他真的认为我入院治疗了就不会死吗?还是他已经想到办法怎么说服沈陌瑄了?该不会是,卖……身……救……妻?
“喂,夏以渊,你不许把自己卖了。”我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大跳,慌忙摇着他的肩膀。
“你想太多了,卖了她我也不会卖自己的,你是我唯一的买主。”夏以渊把手臂伸过来让我枕着,“好好睡一觉,明天我陪你去医院。”
夏以渊跟美宝一样都是个行动派,第二天我一醒来就看到他在翻箱倒柜的帮我收拾东西,吓得我再也睡不着的了,爬起来拉住他。
“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吗,能不能以后再去医院啊?那里面味道难闻又闷得要死,”我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衣服,重新塞进了衣柜里。
他不说话,只是把手机拿了出来,翻开了电话本,我凑过去一看,好家伙,是美宝的号码。
美宝这就要临盆了,预产期在下个月初,这会儿给爱她打电话不是要急死她吗?
我连忙抢过他的电话,没骨气的求饶,“好好好,我去还不行吗?”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如果我是孙悟空,那夏以渊就是如来佛祖,我再怎么厉害都翻不出他的五指山。
夏以渊连手机也不要了,继续帮我收拾东西,一边收拾还一边问我,应该带多少内衣去换洗,要不要全部带上,等出院的时候就全部扔掉,回来我们再去买新的。
对于他这种在我身上的浪费,我已经见怪不怪了,也就没有拒绝,他爱怎么就怎么好了。
他收拾完我的东西之后又捡了几件自己的扔进行李箱,看来是要我跟在医院同/居了,至于是为了看着我怕我跑了,还是舍不得把我一个人扔在医院里,我就不得而知了。
人的一辈子其实很短,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呢,事事都刨根问底的,活的会很累,所谓难得糊涂,我现在就要学会糊涂,不要活的太较真了。
面对死亡原本是件很快不快又恐怖的事,可是因为有夏以渊在我身边,我一点都感觉不到害怕,只是担心他,为了我而不去工作,对日后的发展可会有影响呢?
他早就不是出版社的一个小小经理了,而是一个股东,今年还在他的建议下新开了一个时尚杂志部门,以及一个美食和旅游专栏,将出版社的业务多样化,甚至还准备把名字要给改了,进行集团化。
我以前只是听他提过,也不知道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趁着没事,我就随口问了一下,然后他就噼里啪啦的跟我讲了一大堆,都是美好的展望,我似乎看到了一片蔚蓝的天空。
在医院呆了一个多星期,又是打针又是吃药,还要做化疗,我的头发都开始掉了,心情也跟着越来越糟糕,我似乎看到死神已经站在我的面前,肩上扛着镰刀面目狰狞的看着我。
但不同的是,她上次是顺产,本来这次也坚持要顺产的,因为她不想在腹部留下一道长长的疤,那实在太难看了,但由于婴儿个头太大,她叫唤了好久孩子都没生下来,反倒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又疼的满头大汗的。
医生说孩子要是再生不下来就会因为缺氧而有危险,她这才勉强同意剖腹产,整个过程中她都死死的抓着我的手,长长的指甲掐进我掌心,有点疼,但我更多的还是羡慕,因为我终于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在我这个旧的生命将要消失之前,一个新的生命诞生了。
我跟夏以渊这样说的时候,他没有说我胡思乱想,而是问我,为什么看到的是扛着镰刀的死神,而不是拿着招魂棍,拖着长长舌头,颜色分明的黑白无常呢?就像白娘子里面演的一样。
“是哦,你不说我都忘了,我是个中国人。”我嘿嘿一笑,胃里不禁又难受了起来,连忙招呼夏以渊把盆拿来,张嘴就把前不久吃的药全给吐了。
最近一直都是这样,不管吃了什么,过不了多久都会吐掉,所以一个多礼拜下来,我成功的瘦了十斤,越发的骨感了,有时候我会想,等我死的时候,是不是就变成赵飞燕那样,也能掌中起舞了?
关于我生病的事,夏以渊答应不告诉美宝,因为她临盆在即,不能受太大的打击,但是却告诉了杨俊,并且让他帮忙瞒着美宝,偶尔串通起来演戏。
比如我们明明是在医院,会跟美宝打电话说我们三个正在外面吃东西,然后他们一个个轮着接电话,更美宝讲讲话。
现在的美宝被她老公和婆婆看的很紧,不许看电视不许玩电脑,甚至连手机都控制了,每天讲电话不能超过十分钟,总之只要是有辐射的东西,都尽量不然她碰。
她跟我诉苦,现在就像个关在牢里的囚犯,而且还是那种关在死牢里的,她真想打个催产针把孩子给催下来,免得她继续坐牢,我一边羡慕的苦笑一边安慰她,珍惜她给我打的每一个电话。
一个月之后,美宝真的预产期提前了,这个时候我要是不出现,她肯定是会起疑的,于是央求夏以渊带我去看她,他怕我中途出什么事,把杨俊也一块叫上了,毕竟我现在的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
死是个很简单的字,可是在等死的这个过程里,每一秒都是漫长的,我现在因为化疗,头发都快掉光了,为了去见美宝,我不得去买了假发戴上,还画了很浓的妆把那张苍白的脸遮掩住。
美宝见到我们很高兴,说没想到我们三个居然一起来看她了,她的老公,儿子,公公婆婆也都围在病房里等着待产。
我看了羡慕异常,暗自想着,就算是有幸不死,并且怀上了孩子,等到生产的时候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来看我吧,夏以渊的父母直到现在都还没承认我呢。
欧阳念看到我就扑了过来,这小破孩最喜欢扯我的头发了,要是以前倒无所谓,可现在我戴的是假发啊,要是被他扯下来了,那我岂不露馅了,于是连忙给夏以渊使了个眼色,让他把章鱼般黏在我身上的孩子抱了过去。
不久之后美宝进了产房,欧阳海不能进去,她拉着我的手不松开,要我再陪她一次,我不好拒绝,只好跟着进去,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我已经看着她生过一个欧阳念了,所以不会再像上次那么惊讶。
他们给孩子取名欧阳恋,是个女孩儿,一男一女,凑成了一个好字。
我们在医院再呆了一会儿,我越来越难受了,夏以渊连忙找了个借口带我离开,还没走出医院的大门,我就倒在了夏以渊的怀里,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