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老舅胡教谕
凌晨四更，老爷子进房把孙崽拉醒。
“乖崽！起床！”老爷子心中虽不忍，可还是硬拉着。
“哦。”张传靖迷迷糊糊起床。
无声洗漱，无声出门，奶奶姆妈也都无声的相送。
磨坊还是热火朝天。
背着大小俩布包站在自家码头，看着老爷子、老爸带着众长、短工忙碌地装船，张传靖心中突然好受些。
是啊！人不光只有爱情，还得生活...是的，生活！
为了身边的人，为了自己，张传靖你他玛得振作...对，振作！
“好了，靖崽！上船！”老爷子的喊声将张传靖叫醒。
“哦！”抓紧俩布包赶紧上船，坐到老爷子身边，张传靖冲他笑了一笑。
“嗯，开船！”老爷子微愣，随即吩咐道：“坐好！”语气也轻松些，又向码头叫喊：“老大！二狗！招呼好磨坊！”
俩长工落篙撑船，小船慢慢离开码头。
“嗯！”张传靖也向岸上老爸挥手。
“晓得！”老爸在岸上挥手，“靖崽！可要好好读书啊！”声音嘶哑。
二狗在一旁涎笑，挥手。
张传靖心中一阵感动，双眼发红，强忍着泪水，吼声道：“爹！我会的！”
小船离岸已上百米，老爸还在挥手，忽明忽暗...
“坐好。”老爷子搂住张传靖，一直搂着。
爷孙俩一直互搂，一路无话......
。。。。。。
六更天，船到府城榕树码头，天已大亮。
张传靖跟着老爷子，带着一伙挑夫进城，一路直到铺子。
“爹！你咋来啦？”大叔惊喜，跑出门口，“靖崽！”拍了拍侄子脑袋。
“嗯，干活！”老爷子点点头，冲众人喝道：“快点，快点！”率先进入铺子。
众挑夫一拥而入。大叔丢开张传靖，慌忙跟进。
含笑看着，张传靖慢慢走进铺子，进后门，上二楼。
把俩布包放下。解开大布包，里面是两套洗换衣服，一套布袄袍，两双布鞋，都是新的。
摸着新衣新鞋，张传靖眼眶又发红，赶紧甩头，躺倒床上。
这段时间有太多的感触......
不行，自己不能再这样了！
起身，下楼，后院。
大伙都在忙天忙地，都只对张传靖笑笑，继续忙。
张传靖干脆坐到木梯上看着。
“好了好了！”老爷子突然抽身出来，走到木梯旁，“靖崽，你去拿好自己东西，我洗把脸，咱们去县学。”转身就去厨房。
“哦。”张传靖赶紧上楼，背起小布包下楼，老爷子已在木梯旁等他。
“走！”老爷子拉着孙崽小手，穿过铺子，出门。
出门就是青石街，走了几百米，俩人在一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就着豆浆吃。一直往南走到县衙，再转西，一条卵石路。两百米外，一栋青砖四合院突兀矗立在路旁，上书“庐L县学”，木匾有些旧。大门大开，一老头靠墙而坐，不时抓头，估计是在抠虱子。
老爷子来时风风火火，到了县学大门，腰就弯了。松开张传靖小手，缩头弯腰走近看门老头，抱拳作揖，谀笑道：“老先生，不知教谕大人在否？”
老头继续抠他的虱子，昏黄的双眼看了老爷子一眼，转眼瞟了后面的张传靖一下，懒洋洋开口：“找教谕啥事？”
张传靖想上前，老爷子摆手。
“那个，老先生，是这样的。”老爷子解释，“我孙崽来进学，是王县令说的。”
“哦！”老头不抠虱子了，起身，拍了拍泛白的长袍，看了看后面张传靖，问道：“叫什么名字？”
“张传靖。”老爷子直身，讨好道：“云江里张家村张传靖。”
“哦，进去吧。”老头又看了张传靖一眼，又继续坐下，低头说道：“进门左手第一间。”继续抠虱子。
“多谢老先生！”老爷子大喜，赶紧对孙崽招手。
张传靖赶紧上前，对老头恭身一揖：“谢过前辈。”
“嗯。”老头心中微诧，起身还礼，和声道：“进去吧，胡教谕在里面。”
“谢谢前辈！”再一揖，张传靖随老爷子进门。
老头笑笑，坐下继续抠他的虱子。
庐L县学也不大，进门一约六百平米操场，正对面一排屋舍，应该是教舍，有诵书声传来。左手边一排小间，应该是老师办公住宿用的，右手一排大间，估计是学生宿舍、厨房啥的。
老爷子牵着张传靖走到左手第一间，隔窗看到一四十余岁文士正在奋笔疾书。
俩人顿足，不敢进去，等会吧！
胡教谕若有所感，抬头看见一老头和一少年立在窗外，放下毛笔，起身，缓步走到门口，和声问道：“可是张同学？”
老爷子正在低头数蚂蚁，张传靖刚好在欣赏县学风景，听到声音，俩人赶紧抬头回头。
“啊，是，是。”老爷子拉着张传靖左手，对胡教谕涎笑道：“我孙崽是。”
靠！老爷子你好萌哦！咦，咋把我手抓那么紧干嘛？
“学生张传靖，见过恩师！”张传靖赶紧甩开老爷子的手，恭身作揖。不甩都松不脱。
胡教谕先是莞尔，见张传靖作揖，也拱手回了一揖，和声道：“进来吧。”转身进屋坐到书桌里边木椅。
老爷子点头哈腰牵着孙崽进屋，站立书桌外边，松开手，拱手作揖腆脸道：“教谕大人，我孙崽的事？”
张传靖恭立一旁，偷瞧着屋内布局。倒没啥，一木板小床、一书桌、一书架，书架上码满了书，挺简陋的。
“嗯！”胡教谕端坐木椅，和声道：“张翁，王县尊已把事情给我说了，张同学先进学，算增生。”见老爷子脸色难看，不禁笑道：“等南京指令过来，再升廪生。”含笑看了眼张传靖。
张传靖嬉笑以对。
“啊！是是，谢过教谕大人！”老爷子心头翻了几滚，赶紧感谢胡教谕，进而谀媚道：“不知教谕大人与我老表王书吏可曾，嗯？”
靠！扭扭捏捏，直说呗！鄙视你，不就是攀关系嘛！
张传靖也竖耳偷听。
“呵呵！”胡教谕起身，绕过书桌，握着老爷子双手，笑道：“我与扬名是老表，算起来咱也是老表！哈哈！老表！”
“啊！老表！”老爷子狂喜，赶紧回握，身子也挺直了。
靠！又是老表！老表咋那么多捏？
张传靖也赶紧作揖：“见过老舅！老舅好！”
“臭小子！”胡教谕抽开被老爷子紧握的双手，拍了拍张传靖脑袋，笑骂道：“你老舅可跟我说了你的事，可别顽皮啊！”
“对，对！”老爷子附和，“老表，你给我好好管教他，不听话随便打！”
靠！老爷子！我是你亲孙崽耶！
张传靖讪讪，抓头！
“行！”胡教谕一口答应，揶揄望向俩人。
“呃，嗯！”老爷子一愣，咬牙答应，“老表，他不听话，给我狠狠打！”可怜巴巴望着胡老表。
“哈哈！”胡教谕大笑。
“呵呵！”张传靖傻笑。
“嘿嘿！”老爷子陪笑。
“好了好了。”胡教谕收声，含笑转话道：“这样一个情况，”顿声，盯着爷孙俩说道：“廪生进学啥都不用，每月还有廪膳食得。增生每月要交膳食费，附生更多。”又顿声，继续盯着俩人，“可靖崽有点特殊。这样吧，你们先不交，等南京指令来了，那就好办！”
“行！多谢老表！”老爷子先表态，接着疑惑，“老表，这县学不要学费？”
张传靖也望向胡教谕。
胡教谕笑道：“不用。”随即傲然到：“县学乃朝廷养士之所！县衙每年都要拨财拨物。”
靠！咱县学可是公家滴！
“哦，哦。”老爷子诺诺，接着又问：“可要住宿？”
张传靖继续望向胡教谕。
“自愿吧！”胡教谕含笑继续解释，“愿住的多交一笔膳食住宿费，不住的不交。不过午膳统一在县学用。”
“哦，哦。”老爷子弄清楚了，“靖崽他就不住宿了。”揣揣望向胡老表。
张传靖也不愿住校，太难受。偷瞧胡教谕。
“可以。”胡教谕依然笑着，“每日辰时二刻上课{早上八点左右}，午时三刻{中午十二点左右}用膳食，未时二刻{午后两点左右}上课，酉时一刻{下午五点多点}放学。”
“哦。”老爷子和张传靖同声答应，心中都一松。
“你明天正式进学吧！”胡教谕看向张传靖，笑道：“去买些笔墨纸砚，县学可不管。”转而对老爷子说道：“明天拿户籍来登记一下。”
可不，上学可得办学籍的。
“哦，好！”老爷子和张传靖又是同声答应。
“好了！”胡教谕轻松笑问：“可还有不清楚的？”
“没了，没了。”老爷子划了划手，又拱手道：“多谢老表！我们明天再来。”
“谢谢老舅！”张传靖也跟着作揖。
“嗯，去吧！”胡教谕笑道，送他俩出房门。
爷孙俩退出房门，与胡教谕拱手，慢慢转身，走到县学大门。守门老头坐在那对他俩笑笑，倒没抠虱子，睡觉！
俩人含笑点头回应，出门。
走出百米，老爷子突然一拍大腿，“哎呀！我老糊涂了！”一脸懊恼。
“爷爷，啥事？”张传靖好奇道。
“该带些束脩来的。”老爷子后悔道，“咋就不记得了？不行！得补回来。”
“怎么补？”张传靖笑道，“要不晚上去吧，去胡教谕家。”
“行。”老爷子同意，想了一会道：“这样，我们先回铺子，让你叔回家，明早把户籍带过来。我们呢，吃完晚饭去你老舅家，让他带我们去胡教谕家。”
“嗯，好。”张传靖同意，转而又道:“顺路买些笔墨纸砚。”
“对，对！”老爷子连声答应，“走，前面有文房四宝铺子。”拉着孙崽就往五十米外一铺子走。
俩人进去买了一全套：五支毛笔，五跟松墨，一大叠黄纸，一方石砚。用一小木箱装好，有根麻绳背着，整一木书包嘛！
花了一两多银子，老爷子一点都不心疼。再看到有毡衣，也买了一套，给孙崽雨雪天用。
老爷子抱着毡衣，张传靖背着木书包，俩人兴高采烈回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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