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金灿灿的洒在琉璃瓦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整个皇宫远远望去如一座梦幻之城,在午后显得似真亦幻。
(正殿)
宫女、太监们个个垂首低眉,然而,微颤的双手却泄露出了他们内心恐惧。
年轻的皇帝坐在龙椅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仿制的玉玺,神色莫辩。
座下,一个年逾花甲的臣子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额头上的汗不住的渗出来,整个人好似在水里洗过,衣服都湿透了。
“小安子,你说,这仿制玉玺该当何罪?”年轻的皇帝轻轻地问道。声音轻柔的不露出一丝火气,好似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
垂首立于一旁的小安子立刻答道:“仿制皇宫玉玺皇袍者,犯上作乱谋逆之罪,抄其家诛其九族。”话音刚落,跪在下首的臣子整个人匍匐在了青砖上,重重的磕下头,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皇上,皇上饶命啊……臣,臣只是一时,一时被利益蒙蔽了内心。请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话毕,又重重的磕下了头。
年轻的帝王轻轻笑了,似泉水叮咚,花开极盛,“哦,原来是被利益蒙蔽了内心啊。佟大人看来是清闲久了,完全忘记了我朝先祖当年是如何夺取这浩瀚江山的了!”声音凌厉,字字诛心。
佟大人紧紧地闭住了唇,眼中满是痛苦,三年前,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因为年轻帝王发起的宫变,一夜之间,京都血流成河。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血色的黑夜。
瞧见佟大人的神色,年轻的帝王嘲讽地勾唇,没有说话。
半晌,年轻帝王垂眸,淡淡吩咐道:“把佟立升打入天牢,三日后问斩。”
低低的应声,不平的谩骂,各种声音窸窸窣窣响起,半晌,淡去。
年轻的帝王坐在龙椅上,神情淡漠,一动不动。卿儿,你看,我已经为你报仇了,你……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额角,眸中尽是痛苦神色。
……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大殿内的光线都慢慢,慢慢淡了下来,年轻的帝王才缓缓起身,走出了大殿。
殿外,小安子恭敬地候着,见到年轻的帝王出来,没有说话,只弯下腰。他从小便入了宫,在那一批一同入宫的人里,他是最最聪慧的。他知道,怎样做,才能让皇帝感到舒心。他虽跟随年轻的帝王的时间不长,但是他知道,在帝王发怒的时候,不说话,才能独善其身。
“小安子,去皇后的姣然殿吧。”帝王浅浅吩咐道。
“是。”小安子低头应道。
……
(姣然殿)
“皇上驾到——”守门的太监高声喊着。
原本沉寂的屋内一下子炸了开来。卸完妆,刚欲就寝的皇后匆匆披衣,慌忙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话未说完,就被皇帝扶了起来,“不必如此,皇后。”
皇后垂下眼敛,“阿痕怎的今日过来了?”她知道今天的事了,她原以为父亲做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皇帝是不会再过来了。她初听闻此事,也被惊了一惊,一向清正廉洁的父亲,怎会这么做?定是有人陷害!她命彩鹃去查了,可是,没有料到,她未等到彩鹃的消息,母亲倒先派人传话来了——一定要稳住皇帝,尽量保住父亲。她这才知道,原来父亲的事是真的,父亲当真秘密谋反!她没有去见皇帝,她知道,帝王一向是最排斥谋反者的,她如若去了,不仅保不住父亲,连自己也会……
她比皇帝打了五岁,已经二十七岁了,在这个时代,是非常罕见的。寻常姑娘家十五六岁就有人上门提亲,过个一年半载,孩子都大了。只是她知道,她生来就是要做皇后的。小时候的教导,到看的书籍,无一不是按着教导皇后的礼仪来。她是将门女子,自幼会武,到了十五岁后,就不准再拿什么刀刀剑剑的了。闲暇时,手中捧的诗书,弹的是琴,下的是棋。她原以为皇帝等到她十六岁便会封她做太子妃,没有料到,过了好几年,她依旧是待字闺中的小姐。再后来,新皇帝发起兵变,皇帝、太子纷纷被刺。过了不久,她就被新皇帝封作皇后了。过了很久,她才知道,这新皇帝是太后的亲子,原太子的弟弟,生下来便被贼人掳了去,过了那么久,才终于寻见。她亦知道了这皇帝的心中藏了个人,一个女子。
无论平日里皇帝再如何地对自己好,可是,这终究是假的。她不是皇帝心头的人,出了事,呵,皇帝恐怕是迫不及待地想摆脱自己吧。
皇帝刚登基时,势力单薄。佟家,是当时的大家族。要巩固统治的唯一办法,就是纳妃。未过几日,她就被封作皇后了。一同被册封的,还有许多的世家小姐。这些小姐,有些甚至是被夫家休了的,未曾入过门。她不懂,明明这些家族里有正值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皇帝为何要封这些人作嫔妃?被封的小姐们自然是无比开心的。她们或因为人不检点,或因八字不配,或因某种病患,等等,被休了。这就意味着,她们再也嫁不出去了。尽管是没有入过门的,可是,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里,就等同于,她们已经不干净了。被封为妃嫔,是多少人想都想不到的富贵。比起在家里空渡年华,她们自然是无比的乐意,无比的开心的。入了宫,她们才发现,这与守活寡是差不了多少的。是在守富贵些许的活寡罢了。一入宫,她们连皇帝的面都没有见到过。有些许的小姐不服气,想方设法地出现在皇帝早朝的路上。没过多久,这些人被禁足了。过了很久很久,不知多久后,她终于悟到了,皇帝并不在意纳的妃嫔是美是丑,因为,他只需要那些人的家族势力来巩固统治。
“皇后,你不必忧心,只要你不做什么令孤不悦的事,你永远都是皇后。”皇帝淡淡的,几乎没有什么情感地说。
皇后惊讶的抬头,望着皇帝,“阿痕……”难道说,皇帝的心中是有着自己的?阿痕……
皇帝浅浅的弯眉,搂住了皇后。
半晌,灯灭。
一夜的翻云覆雨。
……
清晨,天气晴好。
早朝后,皇帝坐在书房中处理政务。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婉贵妃有喜了。”一个太监面带喜色地小跑进书房,行完礼后道。
皇帝至今仍未有子嗣,如若婉贵妃产下了皇子,那可是长子!皇长子啊!
年轻的帝王听了,停住笔,半晌没有说话。墨汁滴在奏折上,晕出一朵花,极艳,极丽。
他淡淡垂眸,“你先下去吧。”
小太监的笑容有些凝滞,行了个礼,退出书房。
……
年轻的帝王放下了笔,起身,漫步走出书房。
“皇上。”小安子恭敬地附身。
年轻的帝王抬眼望向远方的宫殿,“孤出去走走,不许跟着。”
诺大的皇宫,辉煌的建筑,却无端让他感到一丝陌生。
卿儿,你,如今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