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胡若娜一起吃过午饭，Coco独自站在走廊上抽烟。
今天早上大话已经说出去了。胡若娜吃饭的时候又在旁敲侧击，恨不能自己今天下午就能把那些老总都统统拉去看工地，然后抱一叠签好了的合同回来才算罢休。
胡若娜急着催人出业绩，在老总面前留个深刻的印象，日后可以继续往上爬。这些Coco都懂。Coco心里其实比她更急。
开出租的老公前些日子出了事，被吊销驾照三个月。就等于说，这三个月里，家里的经济来源全靠这几单了。其实，就算是老公复工了，也指望不上他什么。没有了自己签单赚来的钱，只怕一家人还住在要拆迁的老弄堂里。
手里的烟头被Coco碾碎了。晚上那个饭局去定了。
这些年下来，台湾人这个圈子几乎就是自己一手开辟出来的天下。现在昆山那边几乎全是台资企业，号称“小台北”，自己还愁没人脉么？！
所以一个也不能漏了，半个都不能被别人抢了。只有一条，要是想做到这一点，自己是绝没有余地和那帮客户讨价还价的。
“Coco，原先那些单签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子的哦。怎么？！这单是不给面子还是怎样？！”
想象着客户们如狼似虎的样子，Coco冷笑了一声。笑自己也是笑那些等着她的男人们。当初自己做了这个选择的时候，早就知道没有退路了。
正往办公室走，梁杠杠笑嘻嘻地迎面过来了，直接用上海话问：“Coco姐午饭吃过了伐？”
“嗯。”梁杠杠天天在围着肖冠男打转，“好姐姐”长，“好姐姐”短的，全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Coco自然懒得理她，只在鼻孔里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了这个看起来想没话找话的小丫头。
“喔哟，Coco姐是不是生我气了？”梁杠杠早就料到Coco是这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怎么会呢？！”Coco斜眼看看她，“怎么，你家的‘好姐姐’出去了，没人陪你说话解闷了？！”
梁杠杠并不在意Coco的挖苦：“她去谈她的生意，我又不是她跟班的。再说，她要没谈成，我不就成了替罪羊了？”
小丫头话里有话，好像还挺上道，比自己想象的机灵。Coco心里一动，顺口问了句：“怎么？有什么事么？”
“哎呀，Coco姐，你可要帮帮我啊。”梁杠杠赶紧凑上去，“其实我手里有几张单子的。可是你也知道的，我资历这么浅，哪里有人买账？！总监那里又盯得紧，我都做好了走人的打算了。但是，这几张单子没谈下来，不就白白浪费了么？！”
Coco冷笑了一声：“哈，我以为什么事呢。那你可要赶紧去找你的冠男姐姐啊，伊尕老辣（上海方言，非常老练厉害）。别说是几张单子，就是几十张单子也照签不误。”
“说句明白话，我告诉她了啊，可她一直都没给我个准信。”梁杠杠显得很委屈。
“那你就跟着她问呗。不要到时候她谈下来，你也不知道哦。”Coco点出的是一个关键问题。
“我怕就怕的是这个啊。”梁杠杠顺着Coco的话往下说，“我问过她了，她说她正忙着，没时间，要我等着。我怎么等得下去？到时候单子飞了，工作也没了，我都不知道找谁哭去。”
Coco没说话。她明白了梁杠杠的意思，但她要等梁杠杠自己说出来。
“我想来想去，就只有Coco姐你有这个本事帮我了，你可一定要拉妹妹一把啊。”
“你确定单子没有被签下来么？！”Coco不紧不慢地问。
“没有没有，”梁杠杠赶紧否认，“我自己打电话过去问了的。那边一直说忙，没空想这件事，我猜应该是没买。”
Coco并没问肖冠男是不是也联系过。这个不重要。她Coco从来不怕和任何人撞单。只要没买就是没主的准客户，谁先捉到算谁的。
“我再想想吧。”Coco并没有马上答应梁杠杠。这小丫头现在在自己和肖冠男两边都卖乖，谁也不想得罪。这会儿突然抛出几张单子，只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这“利”怎么可能让你一个小丫头白收呢？！Coco心想，你到底能收多少，甚至你收不收得到，还要看你是不是和我一条心。况且也许是想和肖冠男一起看我的笑话还没一定。
Coco踩着高跟鞋一扭一扭地进了办公室，梁杠杠往栏杆上一趴，嘟噜着嘴，吐了口气。
Coco很善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所以，不用担心Coco会和肖冠男讲。而且自己也赌定Coco不会害怕和肖冠男撞单。
虽然早上和肖冠男说话的时候，梁杠杠内疚了那么一小会儿，但马上大把大把的钞票就把她的脑袋塞满了。
之所以没有选择先告诉肖冠男是因为据她的观察，肖冠男并不爱和人明争暗斗，而Coco却绝对是个急功近利的人。
梁杠杠暗自权衡了一下，觉得还是告诉Coco会比较快点。
找个厉害的销售帮自己把单子签了，这个人情是要用分佣金的办法来解决的。这是行规。
梁杠杠想得比较简单。既然业绩给了Coco，那么佣金五五分应该是可以接受的。可刚才听了Coco说话的口气，再细想想她平时的为人处世，梁杠杠又开始担心起来。
签单的是Coco，佣金自然就记在她的账下。到时候，钱到了Coco手里，她要是改了口，自己不就是“哑巴吃黄连”么？！而从这点上来说，肖冠男相对来说显然更可靠一些。
“墙头草，两边倒。倒来倒去，不得好。”不过，夹在肖冠男和Coco之间，梁杠杠认为如果真的摸清了“风向”，在哪边都能等好处，又不必做太大的取舍，这样的风险还是很值得去试探一下的。
不过，现在看来，Coco这边不仅戒心十足，而且在“钱”这个关键问题上，让梁杠杠没有那种“放心，等好消息”的感觉。
幸好资料还在自己手里，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梁杠杠真的要想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