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班，胡若娜就把肖冠男叫了进来。
“怎么样，昨天你……”她仔细观察着肖冠男的脸色。
“我约到彭总了。”肖冠男就一句话。
“他说什么了？”
“他只是说李总也很难办。他会尽力帮我们的，但是不是会有什么结果，他不敢说大话。”肖冠男信口胡编的。不过，其实应该也是彭文轩公事公办的口气。
胡若娜哪里还有心思和肖冠男说下去，挥了挥手，她需要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胡若娜失神地盯着天花板，不敢想掉了这单的后果。怎么和老总交代？真得要辞职么？可退路又在哪里？
只能听天由命了。这些问题只怕就是此刻望穿了天花板也无法立即想到解决方法的。
肖冠男又被叫了进来的时候，喜上眉梢的胡若娜刚刚放下手里的电话。
“我既然答应了你，就是一诺千金。”李总很男人地说，“若娜啊，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呢还是要给刘总一个面子。反正他也是大陆台湾两边跑的，我单独给他在佘山买张年卡。刘总要是真的喜欢那个球场，等明年资金到位了，我再给他办终身会员也不迟。”他故意顿了顿，想看看胡若娜的反应。
“李总公司里业务上的事，哪里轮得到我说话的。”胡若娜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但嘴上还是不敢懈怠，“可是李总的态度对我们公司的业务可是很重要的。”
“呵呵，哪里哪里，你和我讲什么客气，”李总又差点没了定力，“所以，我还是决定两套公司卡就在你们球场定下来了。”
如释重负的胡若娜长出一口气。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一半下来，另一半要等看到白底黑字签好的合同才能真正放下来。
挂了电话的胡若娜和李总各自在心里对未来的“合作”有两个截然不同的版本。
胡若娜决定以后非不得以的状况下，就把李总扔给肖冠男去对付。除非再有什么大客户可以通过李总认识，自己是绝不轻易露面了。
李总的策略是用些真真假假的客户来推进他和胡若娜之间的关系。这女人这么精，签了单就想闪人，当自己是自动取款机么？！就算“狡兔三窟”，最终也还是逃不过好猎手致命一击的。
在这点上，李总洋洋自得地想，胡若娜在商场这块地皮上才混了多久？！这女人还嫩得只怕连脚都还没真的站稳就想跑了？！
“哎呀，好消息好消息。还是彭总厉害，应该是帮你在李总面前说了不少好话。我刚刚给李总了一个电话，他说现在就可以过去签合同了。”
“签完了单，你可要好好感谢一下彭总哦。”胡若娜仔细打量着肖冠男，想看出点破绽。
一脸不在意的肖冠男只是瞟了瞟已经被放到桌上的两份合同：“那真是太好了，我一定会好好谢谢彭总的。”
肖冠男并不关心胡若娜是怎么想自己和彭文轩之间的故事了。反正只要日后谁对这个单子的成功背地里不服的时候，她和彭文轩的关系就会是个话柄。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那些想象力丰富的人脑子里，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
这些事是自己猜得到的。猜不到的还有多少，肖冠男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现在的肖冠男已经完成了蜕变。
她很想告诉胡若娜，人都是自私的，当我只能在你和我的利益中选一个的时候，我当然会选自己。你对我来说，还没有那么重要，正如我对你一样。既然都是牺牲对方的利益成全自己，那么，其实肖冠男心里的这个决定对大家也都还是公平的。
出发前，胡若娜交代肖冠男拿到了签好字的合同后马上就给自己电话。所以，刚从肖冠男那里得到确定消息后，胡若娜便迫不及待地把Coco叫进来了。
Coco已经从佘山总监得知李总的决定了。一张年卡的价格就和李总公司的单签下来后能拿到的佣金一样多。这张单丢得不明不白，Coco很想让总监好好查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很怀疑有人动了什么手脚。可转念一想，这个建议只会对自己非常不利。
一来，得罪未来上司及同事的可能性非常大。单已经丢了，Coco前思后想，确定自己没有任何地方出错。可别人，特别是未来的同事们未必也会这么认为。这样一来，就等于说，自己人还没进公司就先开始质疑总监和同事的工作能力，显然不是什么给自己的形象加分的行为。
二来，现在提醒别人去查，要是真的查到了那个她疑心的“内鬼”都会对自己相当不利。如果那个人不是，别人会认定她Coco是个不顾一切地想推卸责任的人。连自己表面上信任的人都不会放过，以后，怎么和你Coco这样的人合作？！如果那个人是，就更糟糕了。任何人都有权力怀疑她跳槽到这个新公司的真实目的。不是想来个“反间计”吧？！
这么一想，Coco惊出了一身冷汗。还是不要查的好，留着以后自己进了新球场亲自来收拾好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将来还有和胡若娜、肖冠男过招的机会。于是，这会儿，Coco便不骄不躁地坐在胡若娜对面，轻松地准备面对胡若娜的终审判决。
“Coco！你真是太过分了！”胡若娜的脸有点走形了，“你和同行公司的人私下里是不是有往来，我不管。可是你不能用公司的业绩去换取个人的利益！”
Coco只是一笑：“胡总，我知道我错了。我没你那个本事搞定李总，这点我无话可说。可让我把到了嘴边上的肉放下来，胡总，你要是我，你会么？！”
Coco一点没有诚惶诚恐的样子。这更加大大激怒了胡若娜。
“你少来这套！我是销售部总监，我这是代表公司和你说话！”
“哈，胡总真是伟大！又替公司创业绩，又不会多拿一分佣金。Coco我就是胡总手下混口饭吃的小销售。胡总不给我这口饭吃，我难不成坐在这儿等死？！”
Coco明显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再这么耗下去，把Coco弄烦了，真撒起泼来，事情就更麻烦了。反正威风也不过是拿出来想镇镇Coco的。既然她不买账，那就早点做个了断好了。
“好，Coco，我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有数。你自己也说过，找不到像我对你这么好的上司了。”胡若娜的口气平缓起来，“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问心无愧！你现在要反咬我一口，说是我压制了你，想断你的后路。”
胡若娜牙一咬：“那好，我今天就随了你的愿。你Coco本事大了，我这小庙供不起你这大菩萨了。你去找你的后路吧，你好你坏都和这个公司没有任何关系了！也用不着我替你瞎担心！你去小夏那里交接一下吧。那，我就先在这祝你以后一切顺利咯。”
Coco站起来，依旧是一个光彩动人的微笑：“那就谢谢胡总包容了我这么久。咱们后会有期。”
胡若娜在椅子上没动，定定地看着Coco。Coco感觉到胡若娜在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但她没多想。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鹿死谁手，哪里会那么快就见分晓？！
Coco收拾好所有的东西。点了支烟，在同事们几乎有些崇拜的目光中，潇潇洒洒地扬长而去。
小夏转回来，准备把Coco的清单给胡若娜签字。胡若娜正在一个电话上。
她瞟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小夏。小夏感觉到了那目光里的防备，退了出去。
“……号码我已经记下来了。那么，你肯定你们老总现在在么？那我马上就把文件传过来。”
那边说了些什么，胡若娜咯咯地笑起来：“哎哟，都不知道是谁该谢谁了……其实这个事情对大家都有好处……我一直都想给你打电话的，你自己正好打过来，大家还是有缘分啊……说不定怎么时候，还有合作的机会呢……”
通话一结束，胡若娜立即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盖了公司图章的文件。站在传真机前开始拨号的时候，她又最后死死地盯住了几个字：“品行不端”“被开除”“永不录用”。终于，胡若娜用力按下了传真键。
随着“吡……”的一声，轻飘飘的一张纸就被吃到机器里去了。
肖冠男看着彭文轩在合约上签下了名字。他带着微笑抬起头，四目相对的时候，肖冠男有一种流泪的冲动。也许，就此再也不能相见，这微笑将会是自己一辈子的记忆。
“你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