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下班的时候，Coco给刘总打了个电话，最后确定一下吃饭的地点和时间。
“哎，Coco啊，我正想告诉你，那，今天公司里另外两个主管也要来的嚯。”刘总像分配任务一样用台湾普通话说，“那你看你方不方便再带两个同事过来嚯，那这样大家玩起来也会比较有趣些哦。”
Coco脑子转得飞快。刘总话音刚落，她便一口答应下来。那边刘总很满意地挂了电话，Coco就开始想该找谁去。
公司里确实有几个喜欢出去疯，又不想买单的小丫头。说过几次话以后，Coco已经对谁比较适合陪自己一起去赴这样的饭局有了数。所以，她并不缺候选对象。
只是Coco灵机一动，想到了梁杠杠。要么带她去看看情况？！
梁杠杠刚听Coco把事情说了个大概，马上就答应了。
下午刚和Coco套完近乎，晚上就不给她面子，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再说，虽然梁杠杠并没有想好到底谁比较可靠，但就算是跟着Coco去见见场面，看看她应对客户的各种手段，也没什么不好。
梁杠杠干脆的态度让Coco很有点意外。这个小丫头该不是想帮着肖冠男来抢客户的吧？！不过，再一想，刘总是自己多少年的老交情了。别说是梁杠杠，就是肖冠男想亲自来撬墙脚也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这个把握Coco还是有的。
Coco细细观察了酒桌上梁杠杠的种种表现。这丫头不仅让刘总一行很高兴，也让自己挺满意。
梁杠杠很懂得欲迎还拒的道理。刘总在那边一连声地叫“喝酒，喝酒”，梁杠杠就先是一副羞怯的样子推辞一下，但也绝不把话说得让刘总几个人下不了台。
“哎呀，不好意思，刘总，我不能喝啊，”刘总当然还是要她喝，她就假装勉为其难地喝了，然后马上装晕。但是酒过三巡之后，梁杠杠就一副喝多了豁出去的样子，和谁都敢“先干为敬”。
特别是看到Coco被人劝酒，梁杠杠就一口一句“我替Coco姐喝了”，让Coco很受用。
想想当初，在梁杠杠这个年纪的时候，自己真是涩得泛青。要么“迎”得过了头，掉了自己的底子。要么“拒”得太坚决，让客户没了面子。
这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Coco在心底感叹了一句，自己当年要是有梁杠杠半点喝酒的小伎俩，又可以多抓到多少单啊。
一顿饭下来，刘总笑着看看Coco：“喔，原来你这里有个这么能喝的女孩子帮你的嚯。”
“不好么？我一个人喝醉了，又没人救的。”Coco飞了媚眼给刘总，还是去看梁杠杠。
是个好苗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梁杠杠的招数会让自己这“蓝”长久不褪，而自己的经历也能保证梁杠杠的“青”脱颖而出。
“好好好，那我们换个地方续摊（台湾俚语，继续吃喝）。”另一个主管建议。
Coco盘算了一下。其他两个主管年纪也不轻了，这刘总其实也只是个副总而已。如果就这么散了，仿佛是只给刘总一个人面子。只怕这两个主管要真是说得上话的人，那可是得罪不起的。
自己刚才一直碍于刘总的情面，不能和其他两个主管多聊。现在有梁杠杠分了刘总的神，正是去摸摸这两个总管底的好机会。
路上的时候，Coco偷偷嘱咐了梁杠杠和另一个女孩子，进了酒吧就缠住刘总继续喝。所以一坐下来，大家开始各司其职。不一会儿，稍微年轻一点的那个主管便心领神会地和Coco自在地调笑起来。
Coco知道自己那甜蜜的笑容，流转的眼波已经让眼前的男人恨不能让自己全身都粘上他去。
可惜到目前为止，那是不可能的。
在没有证实他对生意有任何价值前，这个男人只能就此止步，望梅止渴。不是真想帮自己，只是想占便宜的男人在Coco眼里都是废物。
她Coco的原则是什么样的，自然有刘总这样的老交情告诉他们。所以，Coco虽不能明着给这样的男人脸色看，但还是可以先吊起他们的“胃口”来帮自己的。
这真是眼见为实。梁杠杠终于亲眼验证了“传说”中Coco的手腕。她甚至有点佩服Coco了。
比起肖冠男来，Coco对待客户的态度的确是轻佻了些。可若是真有人愿意上钩，Coco就一定会比肖冠男每天穿着套装去见客户效率快。
Coco并非是众人心目中那种“胸大无脑”的女人。她和肖冠男一样很清楚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
只不过，Coco更懂得如何把客户和销售的利益关系转换到男人和女人的等价交换上去。换句话说，与肖冠男不同的地方在于，Coco时刻牢记的是，先要把面前谈生意的人看成最普通意义上的“男人”，然后才是“客户”。
Coco正往这边望了望。刘总显然已经喝多了，而令她惊喜的是：梁杠杠居然是个“千杯不倒”。
肖冠男放着身边这么好的“料子”不用，真是可惜了梁杠杠的好天赋。看着梁杠杠喝酒，Coco就知道这丫头做事心里有数。
做销售的女人酒量一定要好。在任何情况下，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不用爱喝酒，但要能喝酒。好酒量不仅是工作的需要，实际上更是一种重要的自我保护措施。
Coco正想着怎么能确定梁杠杠这些虚虚实实的事，另一个让她没想到的人出现了。
“进去看看吧？”走到宝莱纳门口的时候，肖冠男停住了步子。
这是个模仿德国啤酒坊的酒吧，人气很旺。还有一个不知道从哪拉来的菲律宾乐队，在舞台上热热闹闹地唱着中文或英文的流行情歌。
肖冠男和方天薇找了位置坐下来，一人要了杯扎啤。坐在大木头桌旁喝着酒，看乐队的表演，感觉像在参加森林里小动物们的聚会，倒也有点意思。
“嗨，冠男姐，你也在这里呀！”耳边传来一个女生兴奋的声音，吓了肖冠男一大跳，酒也洒了出来。
她头都不用抬就知道是梁杠杠。
“搞什么啊你？！”肖冠男一边接过方天薇的纸巾小心地擦掉溅到身上的酒，一边埋怨着梁杠杠。
“呵呵……”梁杠杠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屁股在她俩对面坐了下来。
“死丫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方天薇，我的好朋友。”梁杠杠是在方天薇走后进的公司。所以两人不认识。
“天薇姐好！”梁杠杠的嘴向来很甜，“我是梁杠杠，被冠男姐罩着的小妹。”
“少来啊你！”肖冠男用食指戳了梁杠杠的额头一下，“说得我跟黑社会老大似的。今天怎么混到这来了？”
“和Coco她们一起来的。”顺着梁杠杠手指的方向，肖冠男才看到Coco和另一个同事在一个角落的桌上。同桌的还有三个男人，岁数都不小了。一看就知道是台湾人。
怎么能看得出来，谁也说不清。反正这行做久了，台湾人，香港人，大陆人，还有日本和韩国人一看便知。其实就是一种直觉。
人都看不准还做什么销售？！
Coco向这边举杯致意，肖冠男也笑着举杯回应。方天薇却木着脸没反应。
“什么人呀？”肖冠男问。
“Coco她们的客户呗。今天她们出来玩，又没人想买单，就抓自己的客户出来咯。晚了还可以搭便车，把差头（上海方言，出租车）费也省了。”梁杠杠背着脸，小声对肖冠男说，“Coco做起这种事来，得心应手得很哦。姐姐，她到底和我们不是一路的人哦。”
“那你……”肖冠男想问梁杠杠，那她怎么会和Coco她们混到一堆去了，却看到方天薇在一边开始皱眉头了，她便推了推梁杠杠，“那你去疯吧。我和你天薇姐姐还有话要说。”
“遵命！”梁杠杠赶紧站了起来，讨好着弯了身，“那天薇姐，改天大家一起吃个饭吧。”
“哦，行呀。”方天薇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
远远地看着三个女人，Coco努力捕捉着梁杠杠每个微小的神态变化。
这梁杠杠如此古灵精怪，人前人后两副模样。她既然能在肖冠男面前捣糨糊（上海方言，糊弄），就说不定也会对自己阳奉阴违。人心隔肚皮。
不过梁杠杠说自己手里有单，这话应该不是编的。这也是Coco愿意给机会让她在自己面前一展身手的主要原因。
但梁杠杠要真的敢对自己两面三刀，那她就是打错了如意小算盘，低估了她Coco的威慑力。Coco有绝对的把握说服胡若娜，让这个小丫头从公司里立即消失。
而肖冠男那时又会做如何感想？！她再“侠肝义胆”，也不会站出来为这样一个小人说话吧？！
Coco看着梁杠杠起身往这边过来了，心想，路是你梁杠杠自己挑的。但要知道，什么路都是回不了头的。
此时的梁杠杠脑子想的却正是怎么给自己和Coco今晚走在了一条路上找个妥当的解释。
晚上回家以后要打个电话给肖冠男道个歉，顺便诉诉苦。自己是多么多么想和方天薇好好认识认识，却实在是非常非常无奈地被Coco抓去充数，又的确真的真的得罪不起Coco……之后的一整个晚上，诸如此类的话在梁杠杠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了很多遍。最后，她并没有打这个电话。因为她觉得这样一来，反倒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一来，肖冠男不是个喜欢为小事斤斤计较的小心眼。依肖冠男的性格，不是每件事都一定要追根溯源。二来，她如果真的觉得奇怪，就会直接再问自己。那时再“诉苦”不迟。现在专门去主动地做解释，只会提醒肖冠男认真地去回想今晚所看到的每个细节。百密一疏。梁杠杠并不能肯定自己今晚的举动没有任何破绽。到那时，想自圆其说只能是“越描越黑”。
总之，肖冠男这边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要让梁杠杠费心思去解决的。不如静观其变好了。
不过，肖冠男的出现确实把梁杠杠吓了一跳。当时她正靠在刘总身上发嗲，要不是Coco眼尖，自己就把肖冠男这边的后路给断了。
幸亏是在个闹哄哄的酒吧里，她和肖冠男说的什么Coco根本听不到。想来，Coco也只是想看她到底有没有应付过肖冠男的本事。
而恰巧的是那个方天薇和Coco不对盘。不然，大家坐到一张桌上，三言两语的普通寒暄之后，Coco那边便也成了死路一条。
看来上帝还是挺眷顾自己的。左右逢源，两边也都没穿帮。更妙的是，自己已经把手里抓着的几张单子怎么解决的办法想好了。梁杠杠颇有些得意地笑起来。
这场戏演到最后，谁赢谁输，自己都不会有什么损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