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一个星期好不了的话我就去告你,告到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不不不,黄河愿不愿意洗你还得看黄河的心情呢!你哭什么呀?我说你什么了你就哭……”
旁边一个病房的看不下去了,就想劝劝呗,“小姑娘,这么小就盛气凌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灿火一听就火了,“谁是小姑娘,大爷,你刚拿下去的氧气罩还想再带上么?”
刚才说话的那个哥哥一听脸就绿了,立刻闭了嘴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装死人。
云冰奶奶手里拿着收费单把我从病房门口带进去我才回过神,奶奶看灿火手肿成那样,也就没问那小护士哭的原因,连哄带骗把灿火给领走了。
那个时候她才多大点儿啊,从此以后我对她达到了一个更深层次的精神认识,我爱她我佩服她,全是真的!
你说我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我震撼呐,我幼小的心灵已经被她征服了。”
纪凛冽和凌魄听罗念眉飞色舞的说着单口相声,渐渐进入状态,乐得跟抽风儿似的。
罗念见凌魄笑成那样也跟着瞎开心,只是她还是没察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把灿火卖了一堆滋味美妙的小甜点的价格,“算了,我认识灿火多少年,她的‘光荣事迹’我就能给你讲多少年,还是说笑话吧……这也有的说了,冷的热的她都会,跟冷酸灵牙膏似的。”
“你们不知道灿火小时候很爱去KFC,而且每次她去都会跟门外那个哈兰山德士那个老爷子打招呼,老爷子顶着一张永垂不朽的笑脸笑咪咪地看着她,有一次灿火非常想要而且非要不可KFC那个优惠劵就问老爷子要,那是个石像啊,哪里会说话?
灿火对老爷子拳打脚踢施了一会儿暴之后,就看见石像后面不知是什么风吹来了一张优惠劵,她心花怒放地摸了一把老爷子的胡子,“谢谢了。”
然后她就带着已经完全呆了的我、程责、芮丽像盛放的玫瑰一样飞进了KFC这个巨大的花瓶里,她一边吃还一边说,“这老爷子,刚才我在外面不说他,吃硬不吃软!哼,太可疑了!”
当时程责一口可乐喷在了那亮的像不存在似的的玻璃上证明了它的存在。
初中灿火和跟她还不错的人混在一起的时候,她笑点特别低,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乐个没完,一男生搂着灿火的肩膀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灿火,你笑点怎么这么低?‘放个屁,砸个坑’你都能乐半天?”
这回灿火没笑,因为她没听懂,旁边的一群人笑得都快撒手人寰了。
后来明白了之后装傻充愣,指着那个男生瞪着一双翦水冰眸特别无辜地说,“你是屁,那坑在哪儿呢?”又是一屋子爆笑。
还有一段时间正是《武林外传》风靡的时候,但是灿火不知道啊,她不看电视剧就没事儿看看老电影。
班级里有同学操着一口佟湘玉老家那块地方的口音站在讲台上念台词,“额错嘞,额一开始就错嘞,额如果不嫁过来,额滴夫君就不会四,额滴夫君不四额就会沦落到介个伤心的地方……”下边就有人喊,“你什么时候变成佟湘玉啦?”
正好灿火从门口进来,一听佟湘玉就乐了,“铜镶玉(佟湘玉)是什么呀?金镶钻多值钱呀?”
整个班级安静了两秒钟之后,个个笑得跟抽筋似的,这事还被传了好一段时间呢,灿火挂不住面子,差点下禁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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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念看凌魄嘴角浸着满满的笑意不知道想什么想的出神,拿闪亮的水晶指甲敲了敲桌面,凌魄瞬间回过神,她说道,“灿火叫我不要告诉别人,但你又不是别人,到底怎么了?”
凌魄微微垂下眼,盯着面前的咖啡,无悲无喜无情无绪地说,“她见到凛冽了。”
罗念端着咖啡杯的手一抖,咖啡杯差点掉在杯碟上,她瞪着眼睛,“纪凛冽?!他为什么去见灿火?既然选择宛清则为什么要去招惹灿火?还有你,为什么不阻止?这哪里是填土,分明就是添堵!”
凌魄优雅地喝了口咖啡,抬起眼来望向她,单侧嘴角向上勾,一股邪气儿扑面儿来,说出的话却是和刚刚一样语调平平,“你别这么说,凛冽有他的理由,这一面非见不可。”
“你别替他说好话,你们俩狼狈为奸,要是土匪都是一个山头上的大当家和二当家!”罗念骂道,见对面的人不痛不痒,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不管纪凛冽有什么花样的理由,当年是他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
或许觉得这么说还不够,越想越气,“决绝的离开,又若无其事的出现,他是怎么想的?何必呢?何必纠缠不清折磨灿火呢?怎么?有了宛清则觉得还是灿火好吗?我知道不管怎么样你都不会认为他是人渣,因为……你和他一样。”
“……”凌魄笑而不语,从同学到朋友,罗念天真善良的恰到好处,每个人都喜欢,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她这么伶牙俐齿,也是第一次听她说这么刻薄的话。
两人沉默对峙半晌。
罗念终于冷静下来,叹了口气有些懊恼,“对不起……,只是……芮丽走了,崇白消失了,纪凛冽走了,奶奶不在了,最亲近的人不是已成陌路就是阴阳永隔,你想想换做是你会怎么样?
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之后灿火躺在医院里那样子你也看见了,这几年我也说不清灿火到底哪里不同,但她真的和以前不同了,是不一样的了,我在她身边,我能感觉得到。
现在程责也走了,你要是以为灿火能接受这些事实就能原谅纪凛冽,那你比我还傻,我们已经这么小心翼翼想要保护好她,你们怎么就能伤她伤的这么轻而易举,你们怎么忍心。”说到最后声音已然哽咽。
凌魄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好像说什么都很无力,可即便无力这句还是要说的,“罗念,不是每个人都有权力和能力选择自己想做的事情,你明白吗?凛冽真的有……”
“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罗念一下打断他,忽然抓着他的手腕情绪有些激动,“你明明知道纪凛冽是灿火的禁忌,还去撕她的伤口,就是因为那伤口太难看而且无法愈合所以才不能看不能碰你明不明白?!能不能明白?!你不是一直心疼她护着她的吗?你去看看她躺在床上蜷成一团脸色惨白满头冷汗一声不吭的样子,你去看看……以后要怎么办?”
凌魄静静的听,听的发愣,他没想到会是这样,没想到灿火会是这样,原来这么多年早就对纪凛冽爱到骨子里也恨到了骨子里,她的心竟是谁也不懂的,他缓慢的伸出手拭去罗念脸上的泪,“以后……灿火也没想过以后吧。”
罗念放开他双手捂着脸,轻声隐忍啜泣,听的人揪心,“她不仅不想以后,她也不怀念以前。”
凌魄心里一片黯然,他知道这话里的意思,她也会话里有话意犹未尽,和当年相比也是进步了,不然他还以为她会永远长不大,会一直单纯下去。
如果能有人一直单纯到老,多好。
“我们过一年四季,有喜怒哀乐,灿火过的就只有冬天而已啊,凌魄,冬天,很冷的。”
冬天,很冷的。
灿火浑身发冷,裹紧被子缩在床上一动不动,闭着眼睛眉头紧皱,呼吸艰难沉重,一身冷汗。
陆逸风站在灿火家门口按门铃,按了半天也没人管,他就趴在门上听,什么也听不到,“灿火快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敲三下,“你在家吗?”
拍三下,“灿火,你不会不在家吧?”
撞三下,“真不在家啊。”
正叉腰一筹莫展之际,灿火穿一身银灰色的真丝睡衣打开门,脸色青白,额头一层薄汗,她一手用力地抵住胃部一手扶住门,“你有什么事?”
陆逸风看见她那样吓了一跳,立刻伸出手扶住她,声音都变了,“你怎么了?”
她费力地挣开他的手,紧皱着眉靠着门边滑下蹲坐在地上,浑身轻微的颤抖,“……我问你有什么事?”
他立刻蹲下身,温柔的轻声问,“哪儿不舒服?”
她瘦弱的身体缩成一团,紧咬着下唇说不出话来。
“走,我带你去医院。”陆逸风不由分说伸手拉起她,护在臂弯里往外走。
灿火急了,像害怕去医院打针的那些小孩一样拼命挣扎,死死地拽住门一步也不肯往前走,“你走开你走开你走开,我不去医院你这个混蛋讨厌鬼神经病王八蛋你走开!”
陆逸风差点没让她骂的笑出声来,这是生了什么病神智都不清了?灿火拗着不肯走,看她的脸色又怕她有个好歹,护着她的那只手臂揽住她的腰一用力直接把她带进了怀里。
灿火忽然之间安静下来。
陆逸风从兜里掏出电话,打给了他的家庭医生,“喂?我这有一个病人。”他低头看灿火一眼,她紧皱着眉,闭眼缩在他的怀里,“应该是胃痛,你马上过来一趟,地址我发给你,好。”
灿火听话音一落,忽觉脚下一轻,陆逸风打横抱起她就往里走,心疼的眉毛皱成一团,她刚要说什么,胃里又是一阵要了人命揪痛。
陆逸风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守在旁边一直握着她的手,他的手很瘦但是很有力量,掌心滚烫。
灿火像是真的神志不清一样,也紧紧的握着他的手怎么也不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