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易的消失
“今天过后，你们就将我的尸体埋葬吧。”黄瑛还没有来，栾易终于开口说话了。而这时隔一个月的久违之语，居然是在交代他的后事。“就埋葬在此地。”
“师父，过了今天你才六十八岁！”
“上次大战之后，我的寿元只能活到今夜为止了。你们应该可以感觉得到，死神的镰刀就架在我的脖子上。随时准备收割我的生命。”栾易淡淡地说到。
过了半响，月光渐渐消失，第一次在十二月的末尾，湘西飘扬起了雪花。
“小师妹还不来，师父我们怎么办？”
“小师妹？是黄瑛吗。”栾易的大脑已经开始反应迟钝，“她的话比你们任何一个人来得都要早。”
“难道小师妹来过已经走了？”第一个到来的少女不可思议地问道。
“瑛儿一直都在这里。”栾易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思索的神色，“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吧。”说着，他缓缓蹲下身子，这一过程足足用了五分钟。关节之间不断发出“咔咔咔”的响声，骨头在碰撞，好像就要折断了一样。
伸手抚摸着地上的一块石头，栾易做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动作。他居然用手指的关节敲击着石头：“咚咚咚，瑛儿，可以起床了。”
师父不会已经疯了吧？众人脸上写满担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又不好去明说。
突然地面开始震动起来，许久没有地震的湘西又发生了小规模的震动。感受到从地下传出的悸动有股无比熟悉的味道，众人几乎脱口而出地叫道：“小师妹！”
黄瑛出现了，从湘西碎石的地下破开顽石钻了出来。“原来各位师兄师姐都已经到了。我一直在下面修炼，连年份都已经记不清楚了。如果不是师父的声音，大概还要修炼很久才会出来吧。”
八年前，被栾易赶出去后，黄瑛就直接来到了湘西。打算在这里一直等到栾易出现为止。黄瑛深信着，师父肯定会在八年的时间中多次来到这里回忆往事。按照她的逻辑，这是一个年迈的老人常有的情节。
只不过，黄瑛失望了。足足等候了两年，栾易都没有出现。而这两年在木屋中的静坐，让黄瑛身体的积蓄达到了顶峰。知道自己突破的时机已经来临，黄瑛便放弃了等栾易回来的打算，进入安静的地下开始了漫长的破关。
两件兵器消失后，湘西地下那些神秘的恐怖的异象都消失了。黄瑛发现深埋在地下的一个残破宫阙，便将那里作为精修的场所。
湘西磅礴精纯的灵气，给黄瑛创造了最优越的环境。她不断的修炼，成功破碎了金丹并且活了下来。与此同时，黄瑛以破而后立的思维直接开始将金丹破碎后的元气凝聚起来，将碎丹期和养婴期融合到了一起。两个境界齐头并进，一起修炼。
这个过程将会是痛苦无比的，黄瑛自然遇到了很多的问题。甚至因为地面打斗破坏了她的修炼环境，一度陷入濒死的边缘。
“瑛儿，你现在是什么修为？”
“师父，我已经到养婴中期了。”黄瑛平淡地答道。
“嗯，你和你大师兄两个人都很不错。你们可知道自己为什么赶不上他们吗？”栾易冷冷地问道，众人都不敢发言。他们能想到的只有灵气环境和个人的根基差距。
“修道是修心。你们的大师兄修的是红尘之心，瑛儿修的是激进之心。你们都已经突破金丹期了，应该开始对今后的道路迷茫了。只有找到适合自己的道，才能达到极致。这八年，你们各自修炼，比上一回的一年得到的东西要多得多。这一点你们应该体会到了，也有了一些眉目了。修炼方面，能够教你们的都已经教了。为师知道你们的天赋，当你们能找到自己的道时，必定可以成功构筑出属于自己独特的场域。”
……
众人默然，用心地将栾易说的每一个字都铭记在心中。
“还有四年，风雨激荡的时代就会到来。我要你们躲入修炼界，继续磨练自己。如果有能力的话，就替我完成未尽的心愿。”
“师父你放心，就算踏破摇光，我们也会把大师姐找出来的。”
“大势力不可思议，摇光曾经从我手上夺走一件圣兵。更是如虎添翼。即便你们超脱了虚境，也不要与之应拼。摇光的来历我已经和你们说的很清楚了。”栾易说着叹了口气，“你们走吧，明天来将我的尸体埋葬就好了。”
大师兄第一个起身，带上墨镜后，整个人又变回了散漫的样子。坐回车上，直接开动引擎，以真元力让汽车飘在空中，一脚油门便射了出去。
众人暗骂大师兄没有人性，却不想黄瑛也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御剑向着天门山的方向飞走了。
“师父，那弟子明天再来。”李子豪心中因为栾易刚才的一番话打开了一道缝隙。直到刚才他还有些难以适从，两个人的带头让李子豪犹如灵华灌顶般突然开窍，心头透亮仿佛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般。一下子，他明白了大师兄和小师妹是怀着什么心情而离开的。
不等栾易回答，李子豪化作一阵清风消失在了原地。
众人隐隐有些明白那两个人和自己之间真的因为八年的时间产生了天壤之别。他们会那么做，肯定在境界上比自己高处太多太多了。
师父就要耗尽寿元，而自己不能守护在他身边到最后一秒。他们始终不能释怀，看栾易已经盘做了下来，众人都没有离去。
“走吧，学学你们的大师兄和小师妹。若是不从，师徒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栾易淡淡地说到。
栾易竟然会以师徒关系倒逼。余下的六名弟子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全部跪下来向栾易磕了一个响头，这才无声地退走。
“栾易，你就要死了吗？”八年之后的今天，翠玉终于缓过神来。
“是啊，要死了。结果一个愿望也没有实现。”栾易的声音饱经沧桑，就好像在说着和自己无关紧要的别人的经历般。
随之他将翠玉唤了出来，又把身体中的天地棋盘取了出来。把翠玉放在天地棋盘上。“时间差不读了，你我的缘分也到此为止。今天之后，天地棋盘会带你去什么地方，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四年后，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回到南疆深处的王脉中。”
“人之将死，你看到未来了吗？”翠玉发出波动。
“看到了未来的一角，并不是很清晰。”
……
沉默无言，翠玉和天气棋盘成为了栾易死亡的唯一见证人。栾易闭上了眼睛，他的体温先心脏一步开始直线下降。盘坐的地方，周围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积雪。栾易的肩膀上，大腿上还有头顶，也有一层。
这场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也许明天九人过来的时候，自己会被大雪掩埋也说不定。再不济，至少死相不会太难看，怎么也得是一个可爱的雪人吧。
栾易这么想着，思维也开始停歇下来。他不在去想事情，静静聆听周围飘雪的声音，无声的落雪声，在栾易耳中却异常清溪。
心跳的声音在减弱，浑身的脏器衰弱到极点，再也不能维持一个生命最基本的体征。栾易，这个曾经让修炼界和红尘界风云汇聚，闯出无数名头，被无数人憎恨的人，终有生命走到尽头的一天。
栾易，卒！
大雪纷飞的一夜，不管走的时候是多么风尘仆仆，九个人谁都没有睡着。
一夜物语，辗转反侧，一颗心始终无法平静下来。午夜的钟声敲响时，他们觉得那好像是自己末日来临的唱响。
人生一下子就变得灰暗了，以往的各种努力，在这一刻化为泡影。“一切都结束了……”
九个人口中同样呢喃着这句话，一头栽倒在床上，浑身无力。“完了，都完了。”
第二天，所有人结伴而行，来到了昨晚的地方。皑皑大雪之中，遥遥望去就能看到一处明显的突兀。临近一些，有一个雪人。似乎是哪个贪玩的小孩子堆出来的恶作剧。
不过他们心里都明白，大雪纷飞的无人区，人迹罕至。这个雪人，毫无疑问就是栾易。
只是，谁也不愿意上前为他扫去身上的积雪。他们害怕看到栾易死后安然的样子。
“做吧，该来的终究要来。你我或是师父，就算是圣人帝者也没有不死不灭的存在。人终有一死，我们始终需要面对。”大师兄说着走上前去，一道柔和的真元力包裹着雪人，一点点将冰雪蒸发成水汽。
九人脸上一片死寂，冰雪彻底消散后，原地什么都没有留下。栾易死了，应该说是他的存在从世界上被抹除了，连骨架衣服甚至是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留下来。尸体从人间蒸发了。
“怎么会这样的！”
“师父又不是空气，怎么会消失！”
“肯定有人把师父给盗走了！”
